紫昆仑的口中钻出了一条白蛇,蛇口一张,吐出一把刀来,刺破了华采衣的下腹。 华采衣一挣,只觉火烧一般灼痛,分毫也使力不得,当下只好调动内力,往受伤处围拥过去。 “是金乌刀,至阳至刚,专克你的玄阴体质。你抗不过的。”紫昆仑一面坐起,一面将口中的白蛇拉了出来。 “可惜你当年偷学了我的至阴玄功,如果只是循规蹈矩的学太一道的术法,今日被刺中,还不至于这般田地。” 华采衣愤极,就要立起,蓦的一使劲,却啪嗒一下跪了下去。 他大骇,复又尝试,还是下肢脱力,挺立不得。 “省省罢。金乌刀把你浑身的阴气都消解掉了,就算你是大摩尼修为,也得十天半月才能复原。” 华采衣不听劝,试之再四,到底是不行,终于放弃,恶狠狠的瞪着眼前人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已经气绝了那么多天。” 紫昆仑洋洋的掸了掸衣,款款的将脚放下了床: “有一种药,叫阎王笑忘丹。服下后,七窍封锁,脉息全平,血液静止,颓颓然就如同死了一般。两三日后,将那笑忘丹的解药含化在口中,方可恢复身体机能。” 华采衣听了,骇然大喝道:“一派胡言!人体断气三日,就算恢复了,岂能还有命在?” 紫昆仑笑道:“我的龟息吐纳术早臻化境,只需事先在上丹田里囤一口炁,这口炁便可自行调理内息,且不被察觉,莫说两三日了,耐个八九天都不成问题。” 华采衣不甘道:“那你是怎么服下解药的?难不成——有人潜了进来?” 紫昆仑讪笑道:“现今,就候在门外。” 华采衣顿时气血上涌,喉头一甜,咳出血来。他一面吁吁的拭掉血迹,一面恨恨的道:“是赵莺么?” “是她。” “孙叔况那天就该把她杀了。” “对,可惜了。那是我唯一一次中了你们的圈套,你们却将她放走了。” “呵——那个黑衣人,是谁?” “你不必知道。” “你不说,我也猜得出。能使得那一手水袖功夫的,天底下挑不出五个人来,此时此刻,临安城内,还能有谁!” 听了此话,紫昆冷脸色一冷:“你最好别接着往下猜。” 华采衣见他如此,心中不快更甚,然而落人指掌,也便失了话柄。 当下,他只愿能多撑一时是一时,兴许待到张雀先亦或孙叔况发觉,他还有翻覆的时机。 紫昆仑自是知道他这般盘算,因笑道: “不必等了,好徒儿。赵莺虽也有心结在身,但起码是琉璃轮二阶的身手。有人来探,她立马就能知会我。” 华采衣被说中心事,顿生懊恼,直将头垂下。 紫昆仑将手伸出,要去抚他的后脑勺。华采衣一惊,就要躲开。 “别怕。就是,突然想好好了解下你。”说毕了,那只手复又上前,在华采衣的发丝里来回摩梭。 “你也老了。”紫昆仑淡淡道,“有白头发了。” 华采衣不语。 “这人哪,操劳一生,终是要作一抔黄土的。你早点歇下了,也是好事。” 一寸一寸,往前,再往前,到了面门上来,抚到了他的一对眼上。 “以前,是我眼拙了。怎就没发现,你的这对眼,表面风平,暗里波涛,是思虑浅薄之人所不能有的。”紫昆仑笑道,“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如若不与我作对,你倒也是可造之材。” 华采衣怆然笑道:“蛰伏了二十年,你就空有这份唇舌了么?我华采衣不过一个小小的云中君,你扳倒我,算不得什么手段。” 紫昆仑相随一笑,冷冷道:“别着急。后面我执掌太一,定会让你看到的。” 说罢,他立起身来,在手上捏了一个法诀,断喝道:“请君入彀——” 话音一落,便出来两片大龟壳,啪的一下将华采衣关合进去,只上下余了两个通口,传出华采衣的两声痛叫: “紫昆仑——你做什么!将我弄死,别折磨我——” 紫昆仑森森的笑了,徐徐道:“不是还有个金刚琉璃鼎没用嘛,为师自要带你去享用的。” 话毕,他复又捏诀,左右两个袖子登时鼓了起来,蓦的两声血信咝咝,出来两条白鳞大嘴蛇,刷刷两下从龟壳上下两个通口钻了进去。 登时人声惨叫、血肉撕扯响在了一处,精彩非常。 约摸响了半盏茶时候,紫昆仑才捏诀,将两条蛇唤出。 进去时浑身白鳞,出来却是红淋淋的一身,拖在地上,醒目得骇人。 又一捏诀,将两片龟壳撤开,只听哗的一下,华采衣便掉了出来。 面目犹是清楚,不过两手两脚都断了,剩个上身与头颅,成了人彘。 紫昆仑觉得血腥,捂住了鼻,没有细看,便自转身走了。到了冰室外头,看见阶梯处立了一个蒙面的妇人,正是赵莺。 他行上前去,道:“清理一下。人要带上,我还要他的皮。” 赵莺点点头,自行去了。 紫昆仑正要往上登去,忽瞥到自己的身上有许多勒痕,便停下来。 他探出两指,将那些个痕一道一道的轻抚着,觉得生疼,便咝着冷气,喃喃道: “白潮声这手笔,可真够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