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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话 鱼夫人

风声老 藐姑射 5661 2024-05-22 05:26
  听了“贾大脚”的名讳,熊荆于登时便大声作笑,那贾大脚听她这般笑,也跟着呼呼喝喝起来。  等到熊荆于笑足了,她才拍了桌问她道:“妹子——说说看是哪个狗男人使你这般委屈,姐给你出出气!”  熊荆于因把鹿见阳弃魂失踪、自己修玄入道、伪作男装应举的事情一概说了。  旁边的李聪聪、巫胖子与其结交多日,却是第一回听她说起自己的来历,登时也是深感同情,慨叹女子不易。  对面那姓贾的妇人听了,更是拍案而起,摔凳大叹:  “天下竟有这等负心败类!畏头畏尾不肯成婚就罢了,还玩失踪!居然还连累得你费了三年去寻他!妹子,你这番苦心,姐姐我真替你不值啊——”  熊荆于听了她的骂辞,心下略有不快。  世间人都如此,自个儿的东西,怎作糟蹋都不可惜,就不准别人多个只言片语的。  然而转念一想,那贾妇人说得也并非全错,先前她熊荆于怀有念想,自是没将鹿见阳与悔婚想到一处,只当他是遭遇变故,不得以而为之。  而今细细思量,竟觉有理,这样惨痛的现实反被别人戳破,她一时之间自是难以接受。  她当下忙转了话锋,要将这恼人的思绪给移去,因对那贾妇人道:  “那姐姐您呢——您又在男人那里,受了什么委屈?”  贾妇人这时候倒收敛起来,咂了咂嘴,一个劲儿的说:  “不是事,不是事,跟你比起来,姐姐那些还真不是事••••••”说罢了就提了酒瓮,咕噜咕噜大口喝酒。  熊荆于见她如此,心下更生郁闷,想着自个儿都掏心窝子到了这般田地,她还藏藏掖掖,未免有赚人便宜之嫌,因说道:  “姐姐!您这可就不够意思了——我都给你讲了这么多,您就这样敷衍我,可不像个长辈的样子罢——”  那贾妇人平生最恨不仁不义之人,当下听熊荆于说她“不够意思”,立时便起了劲,一拍桌案,本来隐瞒身份的意念也给抛到九霄云外去,抹了把嘴,便飒飒然的说道:  “谁说我不够意思!我三娘子今天就来跟你说道说道!”  “三娘子——您是••••••”  “不错!我就是明堂三当家鱼三轩的老婆!他们都叫我鱼夫人,亲近些的唤我三娘子,你叫我三娘子,或者贾大脚!都成——”  这下熊荆于可惊了个不轻。鱼夫人在玄门中人可是个铮铮响的大名号。  传闻她自小就跟了泰山的宗师练拳,一手拳功举世无双,三分拳力可断人筋脉,五分拳力可撼动山河,出到七分拳力,屠魂灭灵,人鬼共惧。无人见识她十分拳力使出的景况。  后嫁与明堂三当家鱼三轩作正妻,从此便只顾料理明堂事务,不问玄门诸事。  这位鱼夫人在街巷妇孺口中可是姻缘美满、家门幸极的传奇佳人,同眼前这位头发披散、衣衫褴褛、赤脚着地的泼妇,实在联系不到一处去。  那三娘子见她吃惊,自伸了手来,在她的肩上拍了两拍,宽慰她道:  “没事没事——姐姐又不是母老虎。本来也不打算同你说明,怕生了嫌隙。但既然你我姐妹有缘,瞒着你终归是不好的。”  熊荆于咧嘴笑道:“姐姐肯与我吐实,妹妹自然高兴不过。不过姐姐,妹妹能问你个事么?”  三娘子道:“你且说!”  熊荆于道:“坊间传闻,您与那鱼三轩鱼公子可是恩爱得很呐,为何您似乎怨念颇深,愤懑不平呢••••••”  三娘子笑道:“唉哟妹子这你就不懂了——我跟那鱼三轩的恩爱,不是你们想的那种,花前月下,举案齐眉,把酒言欢,我们啊——有打有骂的才恩爱!我打他越狠,他就爱我得越多。”  熊荆于听了这副言辞,心下暗想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夫妻?又问道:  “如此说来,您骂他,不是心中有怨,反而是爱意过浓,无处可表?”  三娘子忽大声喉道:“屁!当然不是——”  熊荆于给她这一作吼,登时愣了,只看她将一脚踩在摔断了腿的木凳上,撇嘴骂道:  “我当然是怨死他了!那狗屁鱼三轩,一走就是三年!三年!还不声不响的,一句交代也没有——我知道他是有要务!可我就是难受!就是想骂他!就是想怪他——”  熊荆于听了,暗下猜想是关于三年前明堂英杰大出走的事件。  那鱼三轩身居明堂的第三把交椅,也在三年前的大出走中销声匿迹,不成想他的夫人竟也不知晓他的行踪,真真是诡秘异常。  这时那三娘子骂得嘴累,擎起一坛酒,对着熊荆于道:  “妹子——既然今日咱们二人投缘,我们就此结拜姐妹罢——”  熊荆于早便有结拜之意,然而听过了那三娘子的身份,又恐自己贸然提出,被人误会谄媚攀枝,当下听到三娘子开口,自是爽快应承下来。  接着便去拿酒,发觉坛中却是空的,一滴也没有,立时便拍了桌喊道:“小二——”  当日跑堂的小二阿东立时迎了上去,赔笑哈腰道:“女侠可有什么吩咐••••••”  熊荆于对着他耳边吹酒气道:“给我再拿坛酒来••••••”  那阿东脸露为难之色,支支吾吾道:“这••••••女侠,你们这一桌的酒,都、都还没、没付呢••••••”  对面的三娘子听了此语,顿时发恼,道:  “区区一点酒钱,何以作这般计较!天底下的男人果然都如此小家子气么——”  阿东讨笑道:“女侠,这酒不是小的私酿,小的实在不敢做主,若是他日自家酿出了上等好酒,定请两位••••••”  三娘子听他讲话扭扭捏捏婆婆妈妈,心下早已不耐,呼的一下立起,一把拽过了那店小二的耳朵,凑近了一字字的道:  “拿、酒、来、听、到、没、有!”  三娘子本来手劲便大,这厢喝醉了,更是不能自主节力,拧得那小二嗷嗷惨叫。  当是时,三只小鹭鸶从晒台下扑飞上来,直袭三娘子的面目。  三娘子招架不及,双眼迷蒙,给鹭鸶逼到了边角去,这才放了阿东一条活路。  望晒台下的街路去看,正是白潮声、汤媵沃二人。  白潮声与汤媵沃穿过了街,上到这客栈二层来。  只见跑堂的小二阿东护着耳朵惨叫不迭,白潮声急上前,替他敷了些外药,且与了些银子,将他打发了去。  汤媵沃望醉酒的三娘子行去,一面行一面道:“哎呀呀——鱼夫人怎又跑出来偷喝了,这可又给鱼公子丢人了呀——”  三娘子怒道:“放屁——你别以为你是皇子,老娘就不敢揍你••••••”  那白潮声恐她祸从口出,忙晃身上前,端端两下点了三娘子身上两处穴位,叫她昏睡过去。  反观熊荆于那头,知她尚有神识,不至发癫,便望李聪聪、巫胖子那头道:“几日不见,你们倒是玩得挺自在。”  李聪聪争辩道:“我们两个可不知啊,她自个儿要喝的。话说白少主,您的话还作不作数啊?我们拿着蕙草叶子,在这里都等了您好几日了,您再不来,还真当堂堂明堂少当家失信了呢——”  白潮声笑道:“我既已承诺,便不会改变。人都在这儿么,怎还少了一个。”言下之意,问的是季长风的去向。  李聪聪回道:“不知哩,昨夜里还有见他的,早上起来房间就不见人了,也不知去了何处。”  正说着,连梯处一阵踢踏,有人行上楼来,正是季长风。  他满面倦容,眉头紧锁,似有不快之事。行到近前来,见到白潮声、汤媵沃等人,忙躬身作揖道:  “季某见过青王殿下、白公子。不知二位在此,是有什么事么?”  汤媵沃笑道:“来请你来了!”  季长风神色不解,只听白潮声说道:  “熊荆于,季长风,李聪聪,天疆练,念你们四人在本次戏水楼变故中辅助有功,特邀你们四人加入明堂,无须应考,可情愿呐?”  这番话说得三分严肃,三分俏皮,李聪聪、巫胖子二人不知这高高在上的明堂少当家也有这般玩笑时候,便配合着应道:  “心甘情愿,请明堂收了我罢——”  说罢了,都是心下一阵狂喜,跻身天下玄宗之首,那是天下多少玄士耽而不得的奢愿。  正当他二人喜不自胜时,忽听左侧五步开外的季长风决绝的道:  “对不起,白公子,我不能加入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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