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很大,墨壤年代很多人一辈子却只能顾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即便抬起头看到的天空是广阔无垠,明明往前走几步就可以脱离自己目前身处的方寸之地迈向新的世界,但是还是多数人还是选择低下头重新回到自己的小世界里等着终老至死。 这并非是鼠目寸光,更不是安于现状,而是有心无力。 当年整个天下被分成了几大块,分别被几个庞大的势力所瓜分,势力之内的人不允许擅自离开势力范围,有些人一辈子都只能活在被划分好的某个地方,如有逾越那么等待着将会是酷刑和放逐。 这几个势力仿佛是束缚住天地的枷锁,牢固的同时也封闭住了诸多人向往自由的步伐,是某个男人手持刀剑劈碎了这天地枷锁解放了被束缚住的人们。 如今这天下已经被皇室统治,只要有心天大地广大可去得,而皇室更是拿出巨资在城与城之间修建了官道,官道每隔百里就有一个栈点,这个栈点里配备了数名督路官,而每一条官道上的督路官都由这官道两头的大城城主来共同指派选人。 督路官的任务不仅仅是守护官道,保护官道不受破坏,还要负责监督官道上的安全问题,每一名督路官不仅仅要会武学,还都配备有黄铜鹰眼、炭笔和藤纸,一旦发现有人在官道上当街行凶,那么督路官就会出动,一名或多名督路官前往事发现场,但是不论如何督路官都会留下一人在栈点用黄铜鹰眼盯梢。 督路官会根据事情轻重进行处罚决定,如果有反抗不从者那么栈点留下盯梢的一名督路官将行凶之人的面貌画下来,不必通关官家审办直接送交望机楼张贴到通缉大榜上。 望机楼的通缉大榜上所有的通缉令都是有赏金的,而这些通缉令则成为了落魄江湖客或者专职捉人的江湖组织赚钱的重要渠道,而通缉令不是说谁接了任务这任务就指定唯一了,而是在通缉令上悬赏之人还未归案之前谁先捉到赏金就是谁的,以至于一旦有新的悬赏令那么盯上悬赏令的人们便会蜂拥而出。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有些时候江湖客行事总是要比官家人方便许多,很多时候这种通缉令贴上去撑不过两天,这也绝了不少匪盗恶徒的心思,毕竟谁也不想被那么多江湖客追堵围殴,所以只要走在官道上基本都是安全的,这也使得越来越多的老百姓敢于走出家门往外闯荡寻找活计,而官家和江湖客之间也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江湖和官家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了起来,越来越多的江湖客愿意与官家的人来往,而官家人则也乐于将一些不好出面的事情交给江湖客去做。 然而就像伤口愈合还会留下疤痕一样,时代变迁也是如此,在外表光鲜和平的天下背后总有血肉纷争,有些地方永远都不会平静。 当年墨壤年代被打散的残缺势力依旧野心不死,妄图重整旗鼓卷土重来,那些妄图颠覆整个天下的疯子就像是藏在梦湖沼泽中的鳄鱼,隐蔽性高,耐性好,凶猛,狡猾,嗜血,一旦见血便会疯狂起来不死不休。 如今的江湖早已没有了这些旧时代残党的栖身之地,离阳皇建立的望机楼联合江湖客更是将这些见不得光的家伙给逼进了绝地,于是这些墨壤残党逃进了龙舌边境。 龙舌边境是什么地方?那是江湖的禁地,是时代的分界线,据说在龙舌边境的另一边埋藏着墨壤年代时期的宝藏,也有人说在龙舌边境的另一边是墨壤年代死去的人们的魂魄栖身之所,更有人说那里是一片还未开化的蛮人的栖息地,那些蛮人茹毛饮血,使用的武器是石斧石刀,无时不刻想冲进这片天地掠夺一切。 这些人的说辞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不过当年经历过墨壤年代的人大多都已经化成了一捧坟土,而知晓的比如顽石老人之流对此也闭口不言,这让无数人对龙舌边境后面的世界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然而对于龙舌边境皇室盯得很严,严到什么程度? 当年皇室发生过一起惊天盗案,挂在当朝皇子床头的玉麟宝剑剑柄上的玉麟宝珠被人盗走了,现场只留下了一地白色羽毛。 留白羽,白羽流。 这炫耀作案的手法与“补缺手”白羽流的作案手法完全一致。 白羽流乃是一江湖散人,机缘巧合之下习得空空门独门绝技补缺手,补缺手是一门可塑性极强的武学,其武学特性就是包容万物,任何人都可以在补缺手的基础上进行招式功法的修改,而白羽流乃是“金手指”出身,自然改不掉老毛病,将补缺手用成了偷盗手法。 也不知是不是天生适合补缺手这门功法,白羽流在补缺手功法的推动下一身气血修为一涨再涨,本就轻功不俗的他很快就成为了江湖上有名的飞贼大盗,而盗取玉麟宝珠更是将他推到了事业生涯的巅峰,成就了他的盗圣之名。 但是白羽流依旧不满足,正处于巅峰时期的白羽流准备挑战被称之为铜墙铁壁的龙舌边境,想看看这龙舌边境背后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一去就是五年,五年后白羽流回来后整个人几乎瘦成了皮包骨,浑身烂疮不说,还少了一截小臂,眼明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那整齐平滑的切口是被人用刀给砍断的。 盗圣白羽流回来后就退隐江湖了,只不过江湖上传出盗圣白羽流回来后说过的一句话—— “龙舌边境不可去。” …… 距离卧龙山的山脚下数十里的地方,一群身穿官家黑服腰系红腰带脸带各异面具的人聚集在一起,这些人身材各异高矮不均,个人气质更是千奇百怪,这些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而这些前面站着两个相同打扮,只不过腰带是蓝色的官家人。 这两个官家人是皇室直接派来的人,不论站姿还是气质都很相似,其中一人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些无视自己各自做各自事情的龙舌边境士兵:“这些人真的是士兵吗?从这些人身上我丝毫看不到纪律与荣光,这样的人也算士兵?我看流氓地痞都比这些人要强的多。” 另一人闻言面色大变,赶紧捂住了同仁的嘴:“小声点儿,这些人你我可惹不起。” …… 这些带着面具的边境士兵大概百来人,而这些人的最前方站着三个人,看模样是领队。 “我就不明白了,区区一帮江湖客,用得着将我们从龙舌边境叫出来么?”正在用匕首尖儿修指甲的人一边仔细的用匕首将指甲缝隙中的泥尘挑出,一边发着牢骚——腰间朴刀和手腕之间相连的铁链很长,不妨碍动作。 这个人带着一张狸猫面具,狸猫尾巴沿着脸颊颧骨轮廓延伸,遮盖住了此人大半张脸。 “不要掉以轻心。”一个带着马脸面具的胖子说着耳朵一动,蹲下身随手在地上刨了几下,从泥土中捏出一条在手中疯狂甩动身躯的蚯蚓丢进嘴里咀嚼,虽然脸被面具遮挡住了,但是听这个胖子的咀嚼声似乎很享受这条蚯蚓的口感。 这胖子一边咀嚼一边开口:“我们要对付的不是那些江湖客,而是九大门派之一藏兵门的真传弟子,没准儿还会和藏兵门的掌门对上。” 一个带着猫鹰面具的女子不以为然:“说的好像很吓人,藏兵门的掌门很厉害么?当年那个号称盗圣的家伙不也被咱们围堵在边境外玩儿了五年?”听声音这女子年岁顶多四十出头,身材姣好,鞋底边缘依旧雪白,只有脚尖出有灰尘印记,看得出此女是一名轻功好手。 马脸胖子摇摇头:“这不一样,我听说这藏兵门的祖上曾经和墨壤年代的战争有不小瓜葛,能和墨壤年代扯上关系的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一定要小心谨慎,边境之上我们可以肆无忌惮,但是在这边境之外我们都要听从安排,不要胡来。”说完便朝着那两个蓝腰带官家人走去。 这三人对话并未避着这两个官家人,见那个马脸胖子朝着自己走来那个被同仁捂住嘴巴的官家人获胜一般撇了自己同仁一眼得意洋洋道:“什么龙舌边境士兵,还不是要听我俩指挥。” 马脸胖子走到二人面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从纸包里面取出两粒碧绿药丸递给两人一人一颗,貌似憨厚的笑了笑:“二位,不好意思,方才我同伴冒犯了二位,还请多多海涵。” 那两个官家人很自然的从马脸胖子手上拿起药丸,那个得意洋洋的官家人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同仁,眼神意思不言而喻,随即对着马脸面具的胖子笑道:“这位想必就是领队了吧?客气了,歉意我们接受了,后面还请多多关照。”说着将药丸就塞进了怀里。 龙舌边境下来的东西必定是好东西,回头找个鉴定师鉴定看看,也不知道能换多少银锭子。 见二人将药丸塞进怀里,马脸胖子挠了挠后脑勺:“二位不吃吗?如果不趁早……” 话还没说完,两个官家人面色一变,捂着腹部倒地不起,两人张着嘴无声的嘶喊着,挣扎着,犹如脱了水的鲤鱼一般。 胖子看到这一幕丝毫没有惊讶,慢悠悠的把剩下的话说完:“……如果不趁早吃的话会毒发的。” 方才看似憨厚的马脸胖子此刻正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在地上抽搐的两名蓝腰带,这身影落入二人眼中仿佛是一名掌控生死的马面阎王一般阴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