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延离开的很坚定。 一如当年灵箬寺他选择护住林玥玥丢下原身的那种决绝。 林岁岁眼瞧着本该得天独厚的女主,脸色渐渐蜡黄,像枯萎的花,瘫软在血泊之中。 “林玥玥,你后悔吗?” 她瞥了眼还站着不动的顾长云,踏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顾山主。” 林岁岁轻笑,“你信报应吗?” “你我都是修仙之人,林姑娘有话直言,不用多番试探。” 外间有了脚步声,顾长云面色冷凝,紧紧盯牢林岁岁,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你命数已定,会遁入轮回再无修仙之资。” “诚然,也有一解救之法。” 林岁岁见顾长云神色微动,了然道:“想必顾山主清楚早前的我与顾臻命中注定是有一段姻缘的。” “如今我已重生,姻缘线便断了。” “若他许曾经的我三世情深,顾山主修仙之资便还可留用。” 顾长云不傻,许三世情深,也就意味着顾臻要遁入轮回。 轮回之中,一切皆有可能。 可要想再遇到如此天时地利之命格,那需要极大的运气。 以顾臻三世换顾长云一世,亏吗? 林岁岁也曾问过梦辞。 “亏与不亏,只看顾臻自己。” 梦辞语气颇酸,“他爱你之心,远比修仙之意更浓。三世情深,与他不亏。” “你呀,吃什么飞醋。” 林岁岁揽住他的腰,低低笑道:“别人不知其中原委,你却是知道的明明白白。与他有缘的,是真正的林岁岁,而非我。” 一想到梦辞,林岁岁脸上笑意渐深,顾长云被她笑得发毛。 冷声冷气道:“不换,我家臻儿是天选之子,能为顾家光宗耀祖,而顾某不过是误入修仙之道罢了,以明珠换沟渠,此事绝不能成。” “爹!” 顾臻的声音急迫,从屏风后转出,似是下定了决心,“爹,顾家没有我,还是一样的修仙世家,若是没有你,顾家可就要散了。” “胡说什么!你是天元根,也是梦陀山长老,是最容易登上仙道的顾家人。” 顾长云长指搭在自己的几处大穴之上,不由分说便将前半生修为散尽,他寒着脸,怒笑道:“这样总可以了吧,林姑娘!” 顾臻没想到顾长云竟然真的舍弃了半生修为,整个人放佛遭了重击。 灵箬寺的事,他已经知晓。 从顾长云暗中牵线搭桥,将林岁岁推入死地的那一刻,他与林岁岁的姻缘就已经错过。 顾长云发丝散落,将面容遮去了大半,“林姑娘,顾某也奉劝你一句,别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神君能顾你一时,又怎么会爱你一世,我们凡人于他来说,不过是微尘与沙粒。” “你入得了他的眼,为所欲为的日子,也不过这短短几十年!” “顾山主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作恶在先的是你,现在不过是报应,天道轮回。你便如此挑拨离间。他便是只顾我一时又能怎么样?” 林岁岁瞥了眼地上的林玥玥,“山主刚刚若是肯出手助她,一人两命,业障可消。” “可你冷漠至极,压根没有管她生死,担着山主顾山之名,行的却是冷漠之事。” “看来何为修仙,何为仙道,顾山主并无认知。” “仙者,人之靠山。” 林岁岁靠近昏死过去的林玥玥,将修为渡进她体内,悠悠道:“世间不公常有,非人力所能左右,能声张正义也只有少数人。” “人之所以向往修仙,便是秉着一颗天下之心,以身渡世人。诚然,这世间修仙有成者,并非都能做到。” “业障因果,便由此而来。修仙不修心,便是一时运气能闯过升仙雷,终究也会被经年累月的业障所拖累,而有各种各样的劫数。” “这不过是你一家之言,做不得事!”顾长云烦躁,长袖一挥,狠狠瞪了林岁岁几眼,“你之所以能说出这些话,所仰仗的可是自己的勤修苦练!?” “不过是以色侍人的女子,还口出狂言,妄自说教?!” “若是没有神君在侧,你以为谁会听你这个黄毛丫头的胡话?!” “林岁岁,你以为自己是谁?” 顾长云连连发问,冷笑不断。 “她便是本君的妻。” 梦辞严厉的声音从知雨秋外传来,将顾长云吓了一跳。 “神君。” 他恭敬许多,拱手道:“此事弟子已然付出代价,还望神君放过我家臻儿。” “你顾家的命数,已然注定。本君从不插手人间之事,也不左右因果。” “若有不平,天地便会在你命数上作出改变,所遇之人都将随之变化,选择不同,结局莫测。” “弟子明白。” 顾长云松了口气,朝一旁的呆立的顾臻微微笑道:“如此,便没有人能阻碍你飞升仙道了。” “我顾家有你,必然会光耀门楣!” “爹。” 顾臻面色晦暗,“孩儿必当飞升忘情!” 他再也没有瞧过林岁岁,扶着顾长云缓缓走出知雨秋。 他的姻缘,从一开始便被斩断。 纵是情深,也已经错过。 —————— 天空湛蓝,云层堆得又厚又重。 又是一处好天色。 林玥玥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有睁眼的一日。尤其搭救她的还是林岁岁。 “为什么救我?” 她手指抚上微隆的肚子,漠然道:“你放过了娘,又救了我和孩子,是想我跪在你脚边痛哭流涕认错?” “若是这样,你休想!” 林玥玥嘴角一斜,“我输就输在没有在你之前找到宋辞。不然,还有你林岁岁耀武扬威的日子?!” 这句倒是实话,要不是林岁岁穿书而来,掌握了先机,也不会有后续的事。 “林玥玥,你便没有一点悔意?” 惊诧于女主的理直气壮,林岁岁摇了摇头,“贺延对你是真心的,你睡了这几日,他都曾来过。” “那又怎样?” 林玥玥冷笑,“要不是他贺家的身份地位,我又怎么会在他身上下功夫。” “我与他不过是各取所需。” 林玥玥得意万分,“他爱娇憨的女子,我便演天真无邪。与他一起,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从未拒绝过。” “甚至于在你们定亲之时,他也是在假山后与我搂在一起。” “你若恨我,倒不如恨他。” “我那时候年少,可什么都不懂,是他诱我。” “林玥玥!” 贺延痛心疾首,推门而入,“原来你便是如此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