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道忽觉有异,急睁眼看时,见徒弟持刃刺来。老道大惊之下身子急向左闪,黄有道趁势以左手揪住老道衣领,右手举起短刃,朝着他胸口用力刺去。那老道急向后仰,却哪里躲得过?说时迟那时快,只一刀便正刺中心脏。老道口鼻流血,不一会儿便即毙命。 黄有道等他气绝得透了,拔出短刃,在老道衣服上擦拭干净了,收回衣内。随即出了天师堂,反手将门带上。 此时已是夜深,皓月当空。黄有道出了紫云观,踏着月色直奔下山。 此刻在客栈内,宇文迪翻来覆去夜不能寐,正苦思羯人何以要捉拿自己,思前想后总不得要领。她想起当日爷爷临终前曾说,自己生身父母死于非命,仇家是一个姓石之人。而羯胡占据河北,立国称号,其首领正是石智之父,姓石名虎。如今羯人大肆追捕自己,莫非是要斩草除根,杀己以绝后患?念及于此,她猛的热血上涌,心中暗暗发誓,待父母大仇查清之后,定要手刃仇人。正胡思乱想,不觉天已微亮。 窗外刘四轻轻叩门,道:“姑娘,是我。”宇文迪应了一声,过得半晌,打开房门,请刘四进来。刘四道:“姑娘,如今羯人追拿得紧,我想这北上之计已然不通。目下该当如何,还请姑娘拿个主意。”宇文迪道:“四叔言之有理。由此往北乃是羯胡腹地,我们自然去不得。那寻索宝藏之事,只好作罢,待日后再相机而动。”刘四道:“也只好如此。” 二人正商议着,忽听门外有人道:“客官,叨扰了。有位爷托小的给客官送样东西。”刘四开门见是客栈小二,手里托着一个盒子。那小二将盒子递与刘四,便转身离开。刘四将盒子拿进来,放在桌上。宇文迪见那盒子小巧玲珑,色质暗沉,乃是名贵檀木所制。刘四好奇道:“何人送这物事给我们,不知里面装着什么?”说着便伸手要将那盒子打开察看。宇文迪忙叫声:“四叔,不可。”却哪里来的及?那刘四早已将盒子打开。忽闻一阵极细微的破空之声自盒中发出,刘四心知不好,急把身子一侧。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三枚银针噗噗噗从刘四耳边飞过,射入后面墙壁。刘四闷哼一声,将手中盒子一扔,便倒了下去。 宇文迪大吃一惊,忙将他扶起坐在床边,只一眨眼间刘四便已不醒人事。再仔细一看,见他左肩上中了两枚银针。 那银针喂了剧毒,见血封喉,端的十分厉害。宇文迪见刘四眉宇间隐隐已有青色,知是毒已攻心。若不加以急疗,须臾便死。她心中一急,不知如何是好。转眼瞥见那盒子中还有一封信,料想信中应有线索,忙将信拿出,打开看时,见信中写道:“闻君有越王宝藏之下落,实为欣喜。古人云'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在下循礼先送五枚银针予君,再取越王宝藏于后。若欲自救,可暂封膻中、云门二穴。再赴河东银蛇寨一叙,彼时自当奉上解药。银蛇夫人敬上。”宇文迪看罢,伸手将刘四膻中穴与云门穴封住,吩咐小二去雇了辆马车。她负起刘四出了客栈,将刘四安顿上了马车,自己坐于辕头驾车。二人朝着河东方向驾车疾驰而去。 那河东地处山西境内。黄河流至蒙、晋交界的老牛湾,便一路自北向南奔去。至秦、晋交界的大峡谷复又东折流向大海。河东因处黄河以东,是以得名。 宇文迪驾着马车星夜兼程,一路风餐露宿。这一日已来至河东地界,距那银蛇寨不足三十里路。 宇文迪拦住一个路人,打听清楚方位,便驾车赶往银蛇寨。不过半日功夫,来至一处山涧。那涧高逾百丈,两边均是峭壁,抬头可见中天一线。涧内溪水潺潺,清澈见底。 再往前走得一阵,道路渐渐崎岖坎坷,车马已然难行。宇文迪勒住马,将车内刘四负起,弃了马车,径自向前赶去。走了约莫两里地,见前方半山腰处木屋幢幢,其间炊烟袅袅,显是有人居住。宇文迪正张望时,忽从道路两侧树林中涌出众多喽啰,将宇文迪二人围在中间。 宇文迪见这些人个个面目狰狞,脖颈处俱着银白色饰物,料想必是银蛇寨之人。 过不多时众人分列两旁,中间让出一条道,宇文迪看时,只见一位姑娘款款走来。那姑娘体态轻盈,容貌俏丽。只是眉宇间隐隐有些煞气,与她娇怯怯的形容一相结合,倒也相得益彰。 那姑娘走至宇文迪跟前,细细瞧了一番,嘴角似笑非笑。转头微一示意,便有两名喽啰将刘四抬起。那姑娘蜂腰轻扭,缓缓而去。众人跟在那姑娘后面,向银蛇寨走去。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已来至银蛇寨寨门外。那姑娘命喽啰将宇文迪与刘四带入议事厅内,自己便转身离去。宇文迪跟着带路喽啰进入一间大厅。 那厅内幽暗潮湿,墙上挂着两排火把,两边摆着几张座椅,厅前正中位置摆着一座方形卧榻。宇文迪细瞧那卧榻,见床头上盘着一条银蛇,昂首张口作欲咬状。再细瞧之下,才看清那银蛇是雕刻而成,其神形栩栩如生,几可乱真。卧榻之上侧躺着一个人,此刻正缓缓转过身来。 宇文迪朝那人看去,见是一个中年美妇。那美妇五官精致,体态丰腴,虽近中年,风韵犹存。只是长发一泻如注,却是鹤色。 那美妇见宇文迪正瞧着自己,笑道:“小姑娘在瞧什么?”说话声音温柔甜腻。宇文迪道:“想必夫人便是这银蛇寨之主罢。你我素昧平生,不知何以要设计相害?”那美妇正是银蛇夫人。见问便答道:“你我可不是素昧平生,我们曾见过的。你便是宇文姑娘罢。”宇文迪一怔,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她。那银蛇夫人咯咯笑道:“宇文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罢了,打这闷葫芦作甚。”说完便吩咐下人置备宴席。 那银蛇夫人之意是自己贪恋越王宝藏,急欲得宝,朝思暮想以至做梦梦见了宇文迪二人。宇文迪却哪里晓得她的心意? 不一会儿宴席摆置已定,银蛇夫人请宇文迪赴席。宇文迪挂心刘四伤情,忙问道:“我刘四叔被你银针所伤,性命垂危。还请夫人赐还解药,余事无不奉命。”银蛇夫人娇笑道:“宇文姑娘大可宽心。二位既赴我银蛇寨,便是客人,我岂敢怠慢?刘先生此刻已无大恙。”说罢便拉着宇文迪之手,与她共赴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