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是十分脆弱的东西,这一秒惺惺相惜,下一秒就有可能拔刀相向。因为时间在推移,事态在变化,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许是同室操戈,也许是兄弟反目,不是所有的情谊都能够海枯石烂,亘久不变的。最重要的,是要做到问心无愧。 如意站在窗前,看着院中随风轻摆的树枝,好像在想着什么,一动不动,时不时的将目光看向不远处那条唯一能够通向前院的小路,眼神哀怨。 无心已经走了,在她还没来得及道别之前,就那样消无声息,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了,去向了一个凶吉难料,甚至生死未知的地方。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次相见,只希望时间能够过得快一点,在自己睡一觉醒来之后就能看见,但这对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她甚至不知道无心还能不能够活着回来。 就这样在窗前站了很久,她终于再也抵挡不住那丝沉重的睡意,轻轻的关上了窗,将院中站得笔直,守在四处的守卫隔绝在外面,再不愿多看一眼。她要休息了,昨夜一眼未合,实在太累了。 如意没有发现,有一双眼睛隐藏在那条小路尽头的树丛之中,已经观察了她很久,直到她轻轻的关上窗户。一个人静静的站在树丛之间,一身金光闪闪的戎装,一张威严的脸庞,轻轻的皱着眉头,紧紧盯着那扇早已经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户,久久不愿离去。 “王爷,如果你允许,我现在就可以去杀了她身边那个拿折扇的青年,他不是我的对手。无心这一去生死难料,估计就算活着回来也只剩半条命了,根本没能力再来带走自己的女人。”树丛之中还有一个人,正看着被侍卫团团围住的俩间房间,冷冷的说道。 原本一直盯着如意房间的那人猛地转过了头,冷冷的瞪着刚才说话的那人,沉声说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替我做决定了?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善做主张,如果他们俩个人少了一根头发,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原来,这个一直隐藏在暗中紧盯着如意观望的人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七贤王,而站在他身后说话的那人,正是他的贴身侍卫,宫九。 宫九听到七贤王的怒斥,连忙弯腰点头,连连称是,再不敢多说一句。他早就发现七贤王好像十分在意对面屋子里的那个女人,原本以为七贤王是被对方的美色所动,所以才斗胆说了刚才的那一番话,却没想到惹怒了七贤王。 七贤王再次瞪了宫九一眼,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宫九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咬了咬牙…… 无心看着前面来回在巷子中穿梭的一个六扇门的捕快,皱着眉头,但脚步却没有丝毫迟疑,紧紧的跟在后面,同行的还有一起从贤王府出来的铁雄。铁雄是六扇门的人,贤王府是不会费力不讨好的连他扣下的。 二人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默不作声的跟在那人的身后,气氛显得有些沉重,也许二人都知道无心这一去注定凶多吉少吧。 他们是去见六扇门的总统领战英,前面带路的那人昨天晚上就已经守在了贤王府外,直到无心和铁雄从王府中出来,才悄悄与二人接头,声称战英要见无心。于是三人才开始在小巷中来回穿梭,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 终于,带路的那名捕快将无心二人引到了一处偏僻的民居之后,点了点头就离开了,转眼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小巷之中,留下了面面相觑的无心二人。 二人犹豫了一下,推开民居的大门,向里面走去。铁雄认识刚才带路的那人,确实是六扇门的捕快,所以二人并不担心有诈。推开门的时候,二人同时看到了端坐在正对着门口的屋子中的战英,对视了一眼,向屋子里走去。 战英看到无心二人进来,站起了身,向守在身边的俩名捕快点头示意了一下,只见那二人没有说话,径直走出了院子,随手关上了大门,隐藏在了民居俩侧的小巷之中。看样子战英还是担心贤王府的人在暗中跟踪,所以才如此谨慎。 “到底出了什么事?”没等进屋的无心和铁雄跟自己打招呼,战英已经率先问道,他一直在等着潜伏在贤王府附近的手下传回消息,但却始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人简单的向战英行了一礼,无心便开口答道:“七贤王想让我去救一个人。”他说的很随意,并不像旁边的铁雄那样脸色凝重。 “什么人?”战英皱着眉头问道。 无心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他并没有细说,只说是朝廷的重要人物,但是关系到皇室之密,所以不便派朝廷的人前去搭救。” “在什么地方?”战英越听无心的话,眉头皱得越深,紧接着追问道。 “风月谷。”无心淡淡的说道。 听到“风月谷”三个字,战英愣了一下,然后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缓缓的说道:“我并没有听说朝廷最近有什么重要的人物遭遇不测,何况还是和江湖中已经沉寂多年的风月谷有关,看来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看样子战英也知道风月谷的存在,只是对于七贤王所说的朝廷重要人物被抓一事有一丝怀疑。 “不管真假,我都没办法拒绝。”无心淡淡的说道,现在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战英皱了皱眉头,没有明白无心的意思,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他了解无心的实力,知道并不是任何人都能逼迫无心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就算对方是贤王府。 无心摇头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时候铁雄接过了话茬,缓缓的说道:“七贤王以无心在天子脚下杀人为名,扣押了无心的朋友,声称只有无心救出他让救的人才会既往不咎,放了无心的朋友。”也只有以朋友的安危才能够逼迫无心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吧,这是无心的可贵之处,但同样也是致命的弱点。 战英听了铁雄的话,眉头紧皱,脸色沉了下去,越来越难看,没想到一向以“贤王”著称的七贤王竟然也有这等算不上光明磊落的手段。 顿了一会儿,看着铁雄说道:“既然这样,你二人一同前去吧,也好彼此有个照应。”还没等铁雄搭话,无心已经开口拒绝了。 “不,我自己一个人去,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我自己一个人便于隐藏行踪。”无心肯定且认真的说道,他不想把铁雄也牵扯进来,如果铁雄出了什么事,那就算自己成功的救出了人质也是失败。 铁雄还想坚持,但却被无心摇头制止了,无奈之下只得咽下想要说的话,摇头叹了口气。 “好吧,那你一切小心,千万不可冒进,我会暗中调查是否有七贤王所说之事,你带上这块令牌,如果需要帮助,你可以到任何衙门之中出示令牌,他们自会知道你的身份,随你调遣。”战英点头说道,伸手从腰间拿出一块青铜所铸的刻有“六扇门”字样的令牌,递给无心。 无心缓缓接过令牌,点了点头,向战英和铁雄行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去。既已决定独自上路,就没有再继续逗留的必要,他只希望自己能够早一点救出人质,早日将如意和南宫楚带出贤王府。 有些事是不愿意做但却不得不做的,有些人是想见却不愿意见的,但终究这些都会发生,没办法逃避,该来的,终究会来,有时候只能选择面对。 …… 这是一处不知名的小镇,不是他没有名字,而是无心已经懒得去问,懒得去看,因为他已经赶了很远的路,远得已经记不得走了几天了,只知道口很渴,肚子很饿,现在他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喝口水,好好吃顿饭,而且他注定只是经过这里的一个过客,不会停留太久。 走进一间不大不小的酒楼,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要了一壶茶,俩个小菜,然后就开始闭目养神,希望快点赶走身上的疲惫,稍作休息之后赶紧上路,远方还有人等着自己回去。 酒楼里人很少,只有零星的几个客人,大多也都是走在路上的匆匆过客,与无心一样,简单的休息之后也会继续上路,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要做的事。 正在无心闭目养神的时候,酒楼里突然传来了几声惊讶之声,然后就听到门口处脚步声杂乱,有一伙人冲了进来,环顾了一下酒楼的四周,纷纷向无心所坐的地方走去,手里都拿着兵器,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人传出惊讶之声的缘故。 双目紧闭的无心感觉到了酒楼内发生的异变,也听到了脚步声,也感觉到了有人走到了自己的身边,人很多,但却没有人说话。 迟疑了一会儿,无心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了一群手拿兵器的人,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这些人无心认识,确切的说是认识他们身上的衣服,那是慕容堂手下统一的着装。而在这群人的最前面,正站着一个人,冷冷的盯着无心,一言不发,面色红润,满脸胡须。这个人,正是慕容堂堂主,慕容千鹤。 当看到慕容千鹤的时候,无心的心底不禁苦笑了一声,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他知道自己杀了慕容百里之后慕容千鹤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上自己,只是不知道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又这么不合时宜。 “久违了,慕容前辈。”无心看着慕容千鹤,率先打破了沉重的气氛,缓缓的说道。 可是慕容千鹤却并不买账,估计也没有人在面对有着杀子之仇的敌人的时候还能够心平气和,若无其事吧。只见他冷冷的哼了一声,沉声说道:“我不是你的前辈,也没有杀朋友之子的朋友。” 听到慕容千鹤这句话,无心的心一沉,有股说不出的失落,不是因为慕容千鹤的数落,而是因为他也许会失去慕容千鹤这个朋友。 无心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我知道你会来,但不知道你来的这么快,可否给我一点时间,在我办完接下来的事之后再来了结你我之间的恩怨?到时候我一定亲自到慕容堂拜见。” 他没有怪慕容千鹤的咄咄逼人,反而有些感激慕容千鹤并没有一上来就大打出手,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现在他只想为自己多争取一点时间,专心去完成自己未完成的事。 “如果是朋友,我会答应所有我能答应的,可是你好像并没有把我当做朋友,至少在你杀死百里的时候没有。”慕容千鹤瞪着腥红的双眼,冷冷的看着无心,咬着牙说道。丧子之痛,是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事实,何况是一个已近暮年,再无香火延续的老者。 无心皱了皱眉头,一时语塞。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解释,终究是亲手杀了自己朋友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