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钻心的剧痛将席祯刺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房间古朴雅致又十分简单,墙壁四周挂着书画,有现人所做也有先贤所书。窗台下置一书台,台上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窗台上整整齐齐码着一排兰花,微风拂过,香气沁人心脾,让自己的疼痛感也减轻了许多。书台的一角,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香炉中一缕青烟缓缓升起,一股特殊的香味儿弥漫着整个房间,让人即昏昏欲睡又特别想多闻一闻这个味道。香炉里的香气,窗台上隐隐约约兰花的香气还有书墨的香气夹杂在一块儿,一种异样的感觉。 席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是在自己努力的回忆中自己被陆抒文一剑刺中小腹,后来在模糊中被黑衣人带走,还看到了隐雾山庄漫天火光。大师兄呢?贺雄呢?裴云裴凤呢?突然想到身边的人,席祯一阵激动,正要下床探个究竟,谁知道刚一动,全身像是散了架一样,腹部的疼痛再次袭来,痛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席祯想要开口呼叫,但是又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小,小得连自己都只能勉强听到。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躺在这里多久了?脑中层层叠影,弄得嗡嗡作响。太痛苦了,这种感觉太痛苦了,好像自己的生命并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一样。 正想不出头绪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人轻轻地推开,随即就有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席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连忙闭着眼睛假寐。来人轻轻走到床头,久视席祯,轻声叹了一口气。 席祯隐隐约约感觉来人似乎并没有恶意,于是微微将眼神眯开一条缝。看见一个精神矍铄的的老者正凝视着自己,这个老者慈眉善目,几缕胡须在下额飘逸;穿着青布衣,发髻一丝不苟,青丝中夹杂着白发。 方孝孺?他怎么会在这里?我这是在哪里?席祯睁开眼,怔怔地望着方孝孺。见席祯睁眼,方孝孺也是一阵欣喜,连忙俯下身,拍着席祯的手柔声说道:“小友你可醒了,你且不要动,你伤势严重,宜静养。你若腹中饥饿,眨一下眼睛可好?” 听到方孝孺的声音传入耳,席祯顿时便感到一阵暖意游走全身,浑身也舒服了许多。感动之余,放松了全身的戒备,腹中饥饿感却又袭来。席祯眨了眨眼,方孝孺大喜,立即盘坐在床前,搭上脉搏,沉吟片刻之后又是一阵喜悦。 席祯双眼流动,待到方孝孺坐下为自己号脉时才看到方孝孺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像是为自己熬红了双眼。席祯一阵内疚,正是为了自己,连希直先生都受到连累,自己又于心何安。 方孝孺沉吟片刻,又是一阵大喜,他轻轻拍着席祯的手道:“在此处你很安全,不用担心,你且宽心,待我去弄些吃的来。”说完转身离去,或许是因为太高兴,连一向严肃的方孝孺都一路走一路哼起了小调。 须臾,房门再次打开,这一回脚步声嘈杂,看来有很多人都来到了房中。不一会儿,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席祯的眼前:韩三童虽然也很虚弱,但是内伤经过调息已然行动自如,虽然脸色还是很苍白,但是总算是没有大碍。裴云的脚依然还是一瘸一拐的,但是内伤已经巩固,生机也慢慢地重回到了他的身上。裴凤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碗,小碗里还冒着腾腾热气,裴凤除了受到了爆炸的冲击波,倒没有其他伤,只是一脸焦急的神情还有充满血丝的双眼告诉了席祯自己醒来之前,她是有多么的焦虑。 贺雄用全力一击,挡住了凌风的双掌,如此才给了韩三童更多的机会与凌风纠缠,虽然受伤也十分严重,但是经过了几天的修养也好了很多,只是此刻他也是步履蹒跚,蹦蹦跳跳若孩童般的争吵也没有了。 席祯面对一群人关切的眼神,遂回报了一个微笑,虽然他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这个微笑十分地难看。 方孝孺一旁低声道:“诸位,他已经无恙了,但是未来一段时间需要静养。我们暂且出去吧,就让凤姑娘在此即可,诸位且宽心,用不了几天,我还大家一个如初的席少侠。” 方孝孺的声音不大,但很有号召力和感染力,一群人没有说话,便随着他一起轻轻地走出了房间。 自己的丈夫死里逃生,在生死的边缘走了一个来回,最庆幸最幸福的莫过于裴凤了。她轻轻坐在床前,柔柔地抚摸着席祯的面庞,就像是在擦拭自己的心一样,生怕重了一点点伤害到席祯。 席祯很满足这样的状态,虽然死里逃生,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又得到了进一步升华。在这间朴素典雅的房间内,虽然席祯没有多余的力气表达自己的心情,但是裴凤都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这种幸福,是人人都梦寐以求的。 温暖的稀粥下肚,席祯不仅感受到了温暖,更加得到了更多的生机。休息片刻之后,已经积攒了更多的力气,终于可以很好的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慨了。 “凤,我们这是在哪里?是谁在最后救的我们?我睡了多久了?”虽然积攒了很久的力气,但是席祯还是很虚弱,不过心中的疑问却是向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全部倒了出来。 裴凤听席祯断断续续问完问题,又躺在那里继续恢复力量,连忙柔声道:“你且不要说话好了,你需要好好修复伤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是,是义父在最紧要的关头救的我们”第一次在席祯面前将师傅换成义父,裴凤多少还是有点难为情,支支吾吾地说道:“在庐山上简单处理了大家的伤之后,义父就带我们到了这里。这里是方孝孺先生在龙虎山脚下的一个书馆,非常的安全,别人找不到我们的。” “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你因为失血过多,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还满口说着胡话来着。我们也很心急,你已经昏迷四天三夜了,多亏方先生医道精湛,才将你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等你好了之后,我们要好好感谢方先生才是。” “义父?什么义父?哪里来的义父?怎么凭空多了个义父出来?”席祯明白了来龙去脉,顿时心里也放宽了很多,但是对裴凤凭空多出来的义父,他还是非常的不解。 裴凤正要开口解释,梅殷突然出现在席祯的眼前,席祯见二师兄突然出现,先是一个震惊,后面又欣喜若狂。 梅殷心中也十分喜悦,他高兴的是自己的师弟终于醒了,也在方孝孺之处得知他已经无恙。 但是梅殷还是装作很严肃的样子问道:“怎么,我没有资格做他们的义父吗?那你说说看,谁有资格?” 这一刻,席祯明白了,他知道是自己的二师兄在最紧要的关头救了大家。席祯露出天真般的笑脸,他要好好感激自己的二师兄,他也好久没见到师兄了。突然,席祯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双眼气鼓鼓地瞪着梅殷。 梅殷和裴凤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改变疑惑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见到席祯一语不发,像是在重新恢复体力,因此也只能阵阵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许久,席祯轻轻舒了一口气,怒目望着梅殷道:“你,你,你居然敢占我便宜,简直,简直岂有此理。”说完,又像是完成了一样巨大的任务一样,无力的瘫在床上,但是脸上却依然留着气呼呼的表情。 裴凤被逗笑了,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笑出声来。但是想到前因后果,却也实在是忍不住了,连忙将碗放在桌上,捂着嘴跑了出去,直到来到房门外,才亮开嗓子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梅殷一头黑线,他原本以为还有什么大事,于是一直站在他前面等他说出来,没想到他说的居然是这个。若是在从前,他非要把席祯摁在地上一顿痛打不可,但眼前这个情况,梅殷是又爱又怜又气。 梅殷一边转身出门,一边冷冷说道:“等你好了,我再来揍你。”走到门外,梅殷也忍不住,扶着走廊的柱子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