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席祯大约猜透慈溪云山图奥秘之后,他越发感觉到了危机感:以他现在的武学修为,战胜邱烈和道衍,势必拼死一战。然而未知的敌人太多,最令人恐惧的还依然是那个太监。虽有贺雄在明处大师兄在暗处保护协助自己,但是他人之力毕竟是他人之力。若事急,远水岂能解近渴?每念及此,在他的内心中便逐渐生起追求武学境界的念头。 师傅曾经跟他说过,但凡武术招式,有招式必有破绽。但是倘若与市井之徒相斗,则更加麻烦。究其原因,市井之徒相斗毫无章法,能打赢即可。而学武之人,往往会追求一招一式的完美而忽略了招式本身就存在的破绽。万物生克之理便是其中深意。因此,无招胜有招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然而相要达到无招胜有招的境界,则又需要将自己所学之武学全然打破,因此世上几无人能达到此境界。 其次,剑是百样兵器中的君子,因此,剑也有它本身就有的灵气。剑的灵气与使剑之人的精气神完美结合,才有人剑合一的境界。 再者,练武之人,追求的是宇宙中浩渺的能量。这是练气之道:若丹田虚无,便是心神的虚无,便是宇宙的虚无也便有无穷尽的能量。 这时的席祯,早已陷入深深的沉思。此时他的意识似乎正在四处遨游,感受着天地无极以及无穷无尽的黑夜和光明的交错。他想抓住那些像是灵体一样的东西,但是却怎么追也追不上。他很焦急,不知道无边无尽何时何处是尽头,于是他拼命地狂奔,朝着远处的一点萤火般的光亮追去。 “这是哪里?这是真的吗?为什么会这么虚幻?”席祯不断地问自己也对着这这无尽的虚空用撕裂般的嗓音在喊。然而没有任何反应,连回声都没有。席祯彻底的慌了,他开始感到害怕。他想到了师傅,师傅的影像便出现在眼前;他想着大师兄,他师兄便也出现了;他想着关晴,关晴也出现在眼前。 “师傅,这是哪里?”他像个孩童般不断地问眼前的“师傅”,但是这个“师傅”却只是严肃地看着他。“晴妹,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想你。”“关晴”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一脸哀愁之后又转向勉强的笑容。他想着所有的人,所有的人就立马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是面前的人没有给他任何反应。席祯开始惊慌失措了,他不断地挣扎着,希望能触摸道眼前的人,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够不着。 终于,他累了,疲惫了,身心俱疲。他不知道地上是什么,只是重重地把自己摔倒在地上,昏昏沉沉。不多时,他开始慢慢感觉到一种舒适的感觉。贴近地底的灵气,从背上逐渐蔓延,转而游走于四肢百骸,那种感觉即亲切又舒适。他不断地放松自己,让自己用最舒适的方式去接受这些源源不断而来的灵气。 然而就在他身子移动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抓空。他慌了,远处的点点萤火也熄灭了,周围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当他试图起身摸清楚的时候,足底一滑,骤然摔下。身下没有任何着力点,眼前又是无尽的黑暗。他手脚并用,不断挣扎,却什么也触碰不到。而这个悬崖似乎也无尽不见底。终于,他用力一挥手,一只手似乎打到什么东西,他也吓得惊坐起来。 睁开双眼,眼前的贺雄有脸上印着红红的手印,一脸无辜地看着席祯说道:“你终于醒了。刚才俞英姑娘来房间找你,发现你躺着不动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怎么了,没想到你小子没死,手上还挺有劲儿的。你俩这是设计让我前来捉弄我么?”贺雄身后的俞英也紧张地看着席祯,声音颤抖地说问道:“席大哥,你终于醒了,你刚刚怎么了?吓死我了。” 席祯满脸愧疚,连忙道歉,并把幻觉之中所看到的一切都告诉贺雄。贺雄听后,摸着发烫的脸,沈默不语。 倒是俞英,兀自呢喃说道:“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尤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像不染。虚空甯宓,浑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浑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千般烦忧,才下心头。即展眉头,灵台清幽。心无挂碍,意无所执。解心释神,莫然无魂。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一心不傲物,古今自逍遥。” 席祯闻眼,心里豁然一惊,随着俞英的声音慢慢吟起来,忽然感觉心平静气天地广阔。连呼吸都变得清朗起来。席祯惊讶地问俞英道:“英妹妹,你懂内功心法?” 语音羞赧说道:“席大哥,我哪里懂什么内功心法,只是适才听你说起幻境之事,我就不禁想到这《清心咒》。也不由自主地念起来,没想到会帮到你。” 贺雄总算是听明白了,抓着席祯的手,激动地说道:“你小子有福气了,我以前听师傅说过。练武之人,一旦到了一种境界的时候就会遇到瓶颈裹足不前。” “那然后呢?”席祯迫不及待问道。 “然后就看一个人的机缘了,若能得机缘,突破瓶颈,则会达到一种新的境界,这时候内力修为恐怕与如今事不可同日而语吧。”贺雄想了一下又说道:“然而,一旦没有机缘,如果突破不了瓶颈,就有两种结果。一种结果是裹足不前,一直实力不能提升。还有一种是急于求成,最后走火入魔,轻则残废,重则丧命。” 席祯忽而如获至宝,忽而又怅然若失。这种患得患失的表情被俞英看到,便安慰席祯柔声说道:“席大哥,你别担心了,这只是一个梦境而已,你也别太在意了。”遂又转头恶狠狠盯着贺雄说道:“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肯定是瞎编胡诌吓你的呢,他怪你打了他。” 贺雄听了之后,先是一怔,继而耸耸肩无奈地一边出门一边说道:“唉!我就不该来你这儿。左右都是我的错儿,反而一下子成为恶人了。得得得,我看我还是去我自己的房间,喝自己的酒,少管这些闲事为妙。” 席祯感激地看了一眼俞英,他知道俞英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便轻声说道:“我没事的,你不用这样对他,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过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相似的话,我也曾经听我师父说起过,这时候师父他老人家要是在就好了。” 席祯此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很虚弱,俞英看得出来,以为是这一路劳累过多需要休息。便招呼席祯躺下柔声道:“席大哥,现在你需要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去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席祯望着俞英目光里闪烁的光芒,万分愧疚。俞英却是喜欢自己的,但是他的心此刻却依然停留在关晴的身上。想着在环境中出现的关晴,在看着眼前的俞英,席祯肝肠寸断却又不得不装着波澜不惊的样子。 过后的日子就此往复,席祯经常会感觉到浑身疲软,环境也经常会出现。每次出现的场景几乎都一模一样。而每次醒来总会感觉到疲软不堪。他没有把这些事告诉俞英和贺雄,他不想让他们担心。他一直在想,什么时候再回武当,或许师傅能解他的困境。 俞英每天都在细心地照料席祯的生活,席祯知道为了什么。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对俞英和关晴的愧疚也越来越深。他时常责怪自己,没能好好地去对她,反而自己还曾经几次心里怀疑她。每当他走到关晴的房间,都会期望每次的开门都能有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可每次带给他的都只是失望。每次想起和关晴在一起的时刻,心里都会若剜心一样的疼痛。他恨自己没能留在关晴身边,导致关晴不辞而别,又恨自己不能把自己的心分给俞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