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六兄弟再见席祯,自然是十分的高兴,一拨儿人居然坐在三清观前的空地上,围着篝火一边饮酒一边叙说别后之情,最后又谈及武功时席祯说道:“柳大哥,这才几个月不见,你的功力突飞猛进啊,刀法凌厉霸气,有吞吐江河之势。适才林中,小弟几乎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力。” 柳桥向来豪爽,他含了一口酒,猛地朝火堆喷去,火苗呲的一声窜起丈余高。完毕,柳桥望着火苗哈哈大笑道:“怎么才几个月不见,老弟也学得这么会奉承人了么?我柳桥在你面前能走多少招,恐怕你我心里都清楚吧。而且我刚刚更是在地形和幻境都不利于你的前提之下偷袭,都不能稍微占点上风,实在是惭愧!不过倒是可喜可贺,老弟功力倒是真的更加高深莫测了,假以时日,江湖之中怕是无敌手了吧!” 席祯低头羞赧一笑,其余众人都哈哈大笑,唯独柳变不住沉思。柳变向来多智谋,并且处事沉稳,因此,当众人见柳变沉默不语,纷纷看向他。 “老四,你在想什么?”柳桥见柳变面色严肃,虽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也不再嬉笑。 “席兄弟,你上这儿后有几日了?算上我们六兄弟的行程的时间,你在此恐怕快有半个月了吧。”柳变没有问别的,倒是问起了这个问题。 席祯狐疑地点头,的确,自抢了马匹之后,当日便到了此地,如今看来,足足十五天了。 柳变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说道:“如果我是你的敌人,有这十五天的时间,恐怕早就将此地包围起来了。反观现在,四处安静,并没有人入侵之迹象。恐怕只有两个原因:其一,对方因其他事情,耽误了时日,但也不出一两日就能到;其二,对方并不知此处虚实,并不敢轻易上山。” 席祯听罢不住点头,他十分佩服柳变的推断能力,因此连忙将询问的目光看向柳变。柳桥等闻言也心中咯噔一下,若真如老四说的那样,自己还在这里大摇大摆毫无防备,必然会吃亏。 “我猜不论是哪一种情况,他们都不敢贸然上山。”柳变略一思索之后又说道:“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你竟然敢主动暴露行踪,要么你非常有把握要么你根本早就有准备,甚至等他们自投罗网。如此这般,便不得不谨慎行事,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谨慎,临敌之前的侦查是必然的。我道这三清山时观察过此处地形,我觉得万奇岭和杜鹃谷两处最适合上山。而黑夜又是侦探最好的掩护,因此我建议我们分派一些人轮流埋伏这两处要道。待对方侦查之人来之时,只需故弄玄虚,让其不知我等虚实,久而久之,对手自乱。” 席祯惊讶道:“四哥果然不愧是饱学之士,让小弟汗颜,这期间推断无一不合情合理,如此便依四哥,派遣谁也由四哥一力斟酌,此处安危,就全交给四哥了。” 柳变也没有推辞,当场便让裴云裴凤前去万奇岭,守在玉京峰下松林之中,只是待有人来,故作玄虚,让对方觉得我们有准备即可。又令柳温、柳儒守住杜鹃谷同往三清观的要道。 且说崂山双怪和天池双侠出得帐来心里也是一阵嘀咕,挑谁不好非挑上我们几个。这崂山双怪本来只想参与正义盟,混个人脸儿熟,搏个江湖地位而已。天池双侠对外称自己是双侠,实则是两个土夫子,本就被人瞧不上,便唤作自己为双侠,欺名盗世。 如今要被派去探听虚实,心中委实不爽,特别是崂山双怪,前次在三清观遇到贺雄,已经是颜面扫地了。今次也不知道贺雄到底在不在三清观,万一碰到真的贺雄在那里,那不是摆明了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吗?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去也不行,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同时心里又不住地在祈祷:但愿贺雄不在三清宫。 贺千和傅丸急急来到万奇岭下,望着黝黑的山林,虽然心里犯怵,也不得不迎头而上。这傅丸本身就是土夫子,夜里行路宛若白昼,丝毫不受夜色的影响。这一路之上,傅丸几乎是拖着贺千踽踽而行。 不出一个时辰,两人便悄悄摸到了玉京峰下,玉京峰是三清山三大主峰之一,此处奇石高耸。夜间狂风吹过,阵阵松涛发出鬼哭般的声音,贺千一愣,望着黝黑的山林深处,两腿打颤。傅丸做惯夜行挖土之事,对这些本来早就不在乎,只是听说过鬼怪之事,从未见过,便壮着胆子轻声讥笑贺千道:“这世间哪里有鬼?你怕什么?我们兄弟走南闯北,什么事情没有见过?你只顾跟着我大胆去便是了。” 然而,傅丸话未说完,便猛然呆立当场。原来在他的正前方,贺千的后背,出现了一个修长的黑影。夜色中相隔五六丈的距离,傅丸也看不清这黑影是面对着他们还是背对着他们。只见这黑影在狂风中来回飘摇摇曳,这场景,端的是十分的骇人。 贺千见傅丸满脸惊恐色,脸部不停地抽搐,仿佛是要把脸上的全部皮肤都挤在鼻子中间一样。贺千登时后背腾地冷汗琳琳,双手也不停发抖,嘴里两排牙齿不停地哆嗦,发出咯咯咯地声音,给这本身就恐怖的场景更加增添了一分诡异。 贺千不敢回头,傅丸也惊得呆在当场。两人互相搀扶着对方的手,又紧张地互相掐着对方。两人想轻轻地迈开步子,想远离这恐怖的一幕,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动都动不得。 忽的一下,黑影瞬间消失在傅丸的视野中。傅丸像是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松了一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两腿一软,如烂泥般瘫倒在地上。贺千见傅丸松了气,便猜到危险走远了,也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然而开心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半柱香的功夫,贺千和傅丸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自己可以走得动了,便双双缓缓站起身,也不敢朝四处张望,正准备逃离此地之时,一阵阴测测地声音顺着风声传来。 这一阵声音刚传到耳朵里时,像是在遥远的地方慢悠悠地飘过来的一样。然后这声音越来越近,转瞬间的功夫就像是在咫尺之间。这声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像是在向世人宣泄着无穷无尽的怨恨,又像是在诉说自己的哀愁。然后声音中突然又夹杂着一声细细地女声,像是要把心中的愤怒宣泄在眼前的贺千和傅丸身上一样。 贺千和傅丸再也挪不开步子了,尤其是傅丸,平时做个土老鼠,掘坟盗墓。虽然一直听说过又这样的传闻,但是毕竟没有见过,因此长期以来便让他觉得这世上所谓的鬼怪之说只是传闻。而如今亲眼见到又亲耳听到,彻底击毁了自己以往的认知,瞬间也把心里的最后的一道防线击溃了。傅丸瞬间身子一紧,随即赶到胯间一阵温热,湿透了整个裤脚。然而声音并没有就此停止,反而感觉越来越近,贺千和傅丸瘫在地上,两双眼睛发出一阵阵的绝望,嘴里发出绝望的呐喊,瞬间便晕死了过去。 待到二人幽幽醒来,东方早已露白,这玉京峰原本就是三清山观日出的最佳场地。太阳缓缓抬出笑脸的时候,万丈光芒倾照在松林中。此时天空万里无云,风也静止,太阳一出便让人感觉到了阵阵暖意。贺千晃了晃头,使劲儿掐了自己的脸一把,一阵疼痛告诉他他还活着,他还没有死。他慌忙摇醒了还在昏迷中傅丸,二人慌慌张张急急地往山下玩儿命的跑去,他们恐怕是再也不想到这个地方多待一刻了。 待二人咋咋呼呼跑到跑到中军帐时,与同时丢了魂儿逃回来的贺万和傅秋撞了个满怀。四人双双都能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做完惊骇的一夜,四人略一对视,便一阵风似的往中军帐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