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双鬼走远,亦各自散去,柳桥命村民撤去巡查,一切回归农作。回过头看柳絮之时,只见柳絮被人扶起,平躺在临时搭的一个床上,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双唇毫无血色,而裴云正端坐一旁打坐调运内息。 席祯将剑还与裴凤,裴凤谓众人说道:“刚才我哥给柳二叔输入真气,如今他也是内息不足,正在调息,柳二叔想来应该是无碍了。” 六兄弟纷纷向裴凤表示感谢,倒是弄得裴凤小脸儿羞得通红不好意思起来。席祯搭过柳絮的脉,点头说道:“柳二哥内伤很严重,好在及时输入真气,护住了心脉,因此心脉并未受损。只是要长时间修养,或许三年或许五年,定能完全恢复。”众人皆唏嘘不已,柳桥命人将柳絮抬下休息,自己却率领另五位兄弟转身朝席祯而拜。 席祯很无奈地说道:“你看你们,又来。”然后手忙脚乱开始扶起六人。柳桥说道:“我兄弟今日受兄弟几个大恩,这一拜你却是受得,也一定要受。” 席祯耸耸肩说道:“如此,那边是太见外了,既然是你我兄弟,自宁波城外就一见如故,又何来恩情之说?” 柳桥道:“今日,你一则挽救我柳家寨免于灾祸;二则带来龙触能救家母;三则救了柳絮;四则使我等七绝阵威力大增。此等恩情大如天,我等处事,恩怨分明,这岂能不报?” 席祯笑道:“如此我便受了,只是不要哥哥们拜我,也不要金银财宝,只要哥哥们陪我喝个痛快一醉方休即可,众位兄弟可好?” 柳家兄弟一阵哈哈大笑,既是自家兄弟,岂可无酒?便安排重新摆上酒席。 席间,柳变问道:“席兄如何能得知这七绝阵的奥妙?” 席祯微笑道:“那日宁波城外,小弟闯阵之时,便觉得此阵眼熟,但是不敢肯定。今日阵外观察,已了然于胸,想必这七绝阵是子阳子前辈所授,不知小弟说得可对?” 众人不住点头称赞。 席祯又道:“这七绝阵和我武当的真武七截阵有共通之处,也有分别。小弟年幼之时便见过子阳子前辈讲述过此阵,故而知晓。” 众人一阵欢喜,狂歌饮酒,酣至三巡,众人亦是酩酊大醉。 次日酒醒之时,席祯辞别柳家寨,柳家兄弟自是不舍,但又拗不过,只得一送再送。临别,柳庄说道:“今日一别,他日兄弟若再路过河南,一定要到小寨来住。他日若有用得着我柳家兄弟之处,兄弟切莫嫌弃我兄弟武功低微,定要如实告知。” 席祯连忙应允,待走之后,裴云数次欲言又止,席祯便说道:“你有什么问题,且问来。” 裴云望着师叔,又看了看俞英,怯怯地说道:“师叔,我以为昨日你可以自己解决那什么西域双鬼的,为何又多此一举呢?” 席祯望着裴云,微笑说道:“那你以为呢?”然后又对俞英说道:“英英,你可知这其中的意思?” 俞英略一思索,对着裴云笑道:“我猜,这一来,强宾不压主,这是柳家寨,肯定要给足柳家兄弟的面子。你师叔以七绝阵打败双鬼,日后江湖上传出去,也是合柳家兄弟之力,这样他们也有面子。二来,柳家兄弟肯定是也是知道七绝阵发口诀,但是又不解其中深意。你师叔从中一边将变阵身法演示,这样柳家兄弟即能够得到变阵之法,又不至于太尴尬,懂吗?” 席祯频频点头,裴云也是吐了吐舌头,不再问。倒是裴凤问道:“那师叔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席祯略一思索道:“我们现在要去北平府,我去办点事情,完了我们就会金陵。” 裴云裴凤倒没有什么,只是俞英一听到北平府,便浑身一怔,立马紧张地说道:“祯哥,我们为什么要去北平府?我们可不可以不去那里?” 席祯察觉到了俞英的变化,但也不知什么缘由,只是问道:“为什么呢?” 俞英嗫嚅道:“我……我……我没什么,只是听说那边经常有前元捣乱,却是很不安全,因此我不想去。” 席祯一听,登时乐了,说道:“没事的,有我在,怕什么?不用担心,不过我们这次去,也不会进城,我们就在北通州,待我处理完事情之后咱们就走,很快的。” 俞英见状,也不再言语,只是一路甚是担心。席祯以为她惧怕的是打仗,因此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紧握着她的手。 这一路走来,裴云裴凤像是一对儿开心果活宝,两兄妹在一起话多,笑料也多。俞英的状态是忽好忽坏,但是总是感觉有点心不在焉。这一切,席祯都看在眼里,看来她还是很担心战争,很担心大家的安全。席祯不断地给大家信心,因此,一路走走停停,虽然不是很尽兴,但是好歹也平平安安地过去了。 不几日,已然进入北通州地界,此处北接北平府。虽然离边疆不远,但是无论双方如何交战,老百姓的生活以及相互的通商还是不会断的。北通州很显然就是最佳的一块通商之地,这里即方便南方的丝绸茶叶北上,也方便牛羊马匹的南下。因此也是热闹非凡,街边尽是提供给往来客商的旅店客栈和大家行休息的饭店酒楼。无论南北风味,尽浓缩于此。 四人入得城来,每行之处,都能听到老百姓议论坐镇北平府的燕王朱棣:大抵都是说燕王朱棣如何英明神武,如何率汉家子弟大破元廷,有些事竟然说得也是绘声绘色,仿佛传话者亲临过战场一样。席祯也早就知道,朱允炆的四叔朱棣是个勇武过人的人。年少时就随当今圣上南征北讨,立过不少奇功,因此燕王在诸藩王之中实力最强威望最高。 想到此,席祯也不禁想起方孝孺的话来:“皇太孙虽然仁德宽厚,但是叔叔却是鹰视狼顾。”念及此,席祯也不禁打起了冷颤,有点茫茫然不知所措。 客栈中安顿好了俞英之后,席祯问裴云道:“路上要你所办之事如何了?” 裴云正是答道:“师叔,我已将信儿传出去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应该有人会来找我们了。”席祯微微点头,此行绕道北平府,正是又些许要紧的事情,需要当面问二师兄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及至夜深人静,席祯与裴云二人仍然在房中细谈,忽而席祯起身,提高了嗓门说道:“云儿,现在师叔可以告诉你了,我此次前来北平,是奉你师祖之命前来为我武当清理门户。二师兄虽然此前是你的师傅,但是你须要弄清楚,他此时已不被武当派所容,你作为武当弟子,又责任和义务与我一起光大纯净门楣,你可知晓?”同时用眼神不住地望屋顶上望。 裴云瞬间明白,立马唯唯诺诺说道:“是,弟子听师叔和师祖的,只是师傅他……。” 席祯立马怒喝道:“什么师傅?你忘了刚才我跟你说的吗?你要还承认是武当弟子,就应跟我一起为武当清理门户。你要还认他是你师傅,那你就把你的功夫还给武当,跟他一起去吧。” 正说间,梅殷破门而入,裴云吓得登时缩在一角,噤若寒蝉。席祯见梅殷闯入,先是略一吃惊,然后立马恢复如常阴阳怪气地说道:“看来师兄很是吃香嘛,我这一进通州城,就在你的视线范围之内了。怎么,师兄是怕我坏了你的荣华富贵,要置我于死地?” 梅殷怒目圆睁,口气却异常的平静,他望着裴云低沉地喝道:“逆子,你若磕头认错,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我还是你的师傅,你还是我的大徒弟。否则,你今天得死。”随即转向席祯说道:“你们都想杀我,你们都想让别人成为跟你们一样的人,可是你们并不知道我要的究竟是什么。人各有志都不懂吗?大师兄要杀我,你也要杀我,好,既然我十恶不赦,非死不可,此处不是动手的地方,不要因为我们之间的争斗连累他人。” 裴云躲在一角瑟瑟发抖,眼神中充满了哀求和恐惧。席祯昂首说道一声好,破窗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