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亭外,萋萋古道边,杨天行手牵一匹黑马缓缓前行,苍老的任逍遥,独臂的白少峰,以及纤纤少女白碧云紧紧在后跟随。 几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走着,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哀伤气息。 又向前行进了约莫百米,杨天行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去抱拳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三位已经相送十余里,就不要继续相送了,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白碧云双眼通红,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她已经忍了一路。 此时此刻她听闻杨天行如此说,终于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啦啦地掉了下来,流满了她俏丽的脸庞。 “天行,你真的要非走不可吗,碧云求求你了,能不能留下来不要走。” 白碧云上前紧紧抓住杨天行的衣袖,声音哽咽泪眼婆娑,她努力让自己不流下眼泪,可无论如何就是控制不住。 “是啊天行,要不然你就留下来吧,雪剑山庄庄主的位置可以留给你,碧云也可以嫁给你,只要你能够留下来。” “况且,老头子我已经时日无多了,这次你若是离去,恐怕我们就再也不能相见了。”任逍遥这时也开口对杨天行说道。 白碧云被任逍遥说中了心事,脸色陡然变得绯红,可她还是鼓起勇气,用满含希冀的眼神看着杨天行。 杨天行扭过头去,努力不去看白碧云和任逍遥的眼神。 他如何不知白碧云深深地喜欢自己,他如何不知任逍遥已经时日无多,但他真的不能答应他们,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虽然他的母亲杨玉芸已经将他赶出家门,虽然杨玉芸已经不认他这个儿子,但他却一直将杨玉芸认做母亲,他心中一直有一个念想,那就是在他母亲的有生之年,将他的父亲龙少竹找到,然后将他带回家与母亲重逢。 白碧云似乎也已经看出杨天行去意已决,心中伤心失落无比,她慢慢松开杨天行的衣袖,然后流着泪水掩面离开了。 看着白碧云悲伤离去的背影,杨天行抬起了手臂,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挽留,又把手臂慢慢放了下来。 “唉,天行,碧云她是如此喜欢你,你为何如此狠心呢?”见此情景,任逍遥不由扼腕叹息道。 杨天行没有去看任逍遥的脸庞,而是来到白少峰之前,解下背后的滴血剑,将之递到白少峰手中,然后开口对其说道:“少峰,听我一言,雪剑山庄损失惨重,已如昨日黄花,不复昔日之盛。况且,江湖险恶,再混迹江湖难免遭遇不测,还是早早退出为好。” “杨森他们在北疆城开了一家四海镖局,虽然那边天气寒冷条件艰苦,但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这滴血剑你且收好,杨森他们看到此剑,肯定会明白我的意思收留你们的。” 白少峰伸出仅存的左手,将滴血剑抓住。但是他的一双虎目之中,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英雄之气。 从小到大,白少峰练功一直使用右手,如今其右臂齐根而断,也难怪他会如此了。 杨天行见此不由低叹一声,他将手伸入怀中,又摸出一个锦囊来,然后将锦囊塞进了白少峰的手中。 “少峰,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你的右臂虽然断了,但是你的左臂还在,你一身后天巅峰的武道修为还在。况且,碧云就只剩你这么一个兄长了,你以后一定要保护好她。” “这锦囊里是我采集百年老药,调配出的冰蚕丸,其药力接近普通冰蚕丸的十倍。你此番经历大起大落,有这冰蚕丸的辅助,再有任老的一旁指点,想必数年之内,亦能踏入先天之境。” 白少峰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武痴,亦是一名十分重感情的人,当他听到要保护白碧云和能够踏入先天的字眼时,他的双眼中又重新爆发出了强烈的光彩。 杨天行见此,脸上不由欣慰一笑,他先是拍了拍白少峰的肩膀,又朝任逍遥抱了抱拳。 “老头子,少峰,两位保重,天行去也!”仰天一声大笑后,杨天行双腿一夹马腹,便骑着骏马离开了。 且不先提杨天行,先说那位神秘的少年的罗小候。 话说当日罗小候从外面修炼魔攻归来,可是映入他眼帘的,却是那罗汉门中众多和尚满地的尸体。 尤其是当他看到那罗虎的尸体时,他那一向狡黠灵动的双眼,竟然长时间地呆滞起来。 眼前画面跳动,那名身材矮小骨瘦如柴在和一群野狗争抢食物的孩童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就在孩童饥饿难耐浑身伤痕累累将要离开这个世界时,罗虎突然闯进了他那孤单凄凉的世界,并对他开口说道:“孩子,你以后做我的儿子好不好,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做了我的儿子,以后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说实话,罗小候自己也知道,罗虎并不是一个善良之人,恰恰相反,这罗虎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但是真的,罗小候并不在意这些。 因为他知道,罗虎是真心实意地对他好,罗虎是真正把他当儿子看待,罗虎让他首次在这个世界上体验到了温暖的感觉。 所以,在罗小候的心中,罗虎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中最亲近的人。 罗小候走到罗虎身边,将罗虎已经冰凉的身体抱在怀中,当他看到罗虎胸口处那醒目的箭伤时,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道年轻的身影。 “是你!”罗候咬牙切齿双目怒睁,其中闪烁着疯狂的仇恨火焰。 罗候和杨天行都经历了十分悲惨的童年,但是也许是命运开的玩笑,也许是前世的因果延续到今生,让两名以后三界六道中的绝世仙神,因为一名普通的凡人,而成了一生的大敌。 杨天行骑马飞奔,他此行的目的地是萧国东方边境的龙虎山。 龙虎山之上有仙家宗门玄元宗,再有十日就到了玄元宗每五十年一次大开山门招收弟子的日子了。 杨天行希望他能够靠自己练气三层的修为,成功拜入玄元宗学习仙家功法法术。 就在杨天行将要离开一线天山脉时,他身体左侧突然一阵恶风传来,在道路左侧的一株大树上,一条浑身漆黑的长蛇从上弹出,朝着他快速咬来。 杨天行从小习武,早已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此时又如何会被一条黑蛇咬中。 杨天行狠狠一拉手中缰绳,黑色骏马站立而起,黑色长蛇几乎贴着杨天行的鼻尖,从杨天行身前划过,然后摔落在了右侧的道路上。 杨天行扭头向右侧道路上的黑色长蛇看去,可是接下来令他大惊失色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黑色长蛇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就猛烈地爆炸开来,原地只留下了一个一米深浅的大坑。 黑色长蛇爆炸,在大坑四周飘散着丝丝黑色的气体。 杨天行不小心将一丝黑色气体吸入体内,他体内的仙家长生诀真气立刻仿佛见了生死大敌般,在体内剧烈地滚动起来。 杨天行瞳孔猛烈一缩,到了此时,他如何不明白,刚刚那黑色长蛇根本就不是一条真正的有生命的长蛇,而是一种法术,且是一种修炼魔功的修士所修炼的法术。 “是谁藏在那里鬼鬼祟祟,快点给我滚出来!”杨天行扭过头去,朝着道路左侧大声喝道。 杨天行话音落下,道路左侧一颗大树之上,突然响起一阵悉悉声,紧接着一道黑影从树冠中跳出,落在了他身前不远处。 杨天行立刻凝神向前看去,只见这人身姿高挑瘦削,且全身都笼罩在一宽大的黑袍内。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人的一瞬间,杨天行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时,黑袍人将盖在头上的黑布拉下,露出一张十分英俊不羁的脸庞。 在看到这张脸庞的一瞬间,杨天行口中立刻发出一声惊呼:“是你?” 眼前这人,正是之前在水帘洞内吞吐黑色气体并与他战斗过一场的神秘青年。 “没错,就是我!”罗小候咬牙切齿声音低沉,其中蕴含的仇恨之意丝毫不加以掩饰。 “你此行前来所欲何为?”罗小候话语虽短,杨天行却听出了其中的仇恨之意,这使得他脸色不由得郑重起来。 “呵呵,我此行无它,只为杀你耳!”罗小候声音落下,双手便开始快速地掐诀,同时嘴中亦开始念念有词。 几乎是几个眨眼的时间,一条由漆黑魔气凝聚而成的黑色长蛇便再次形成。 随着罗小候手指朝着杨天行一指,黑色长蛇便如一支长剑般,向着杨天行疾射而去。 在这罗小候刚一出手的一瞬间,通过他身上流露出的魔气波动,杨天行就已经感觉出,这罗小候竟然也是有着练气三层的修为。 只不过他修炼的不是仙家功法,而是一种魔功。 这已经让杨天行十分惊讶了,要知道他一年来通过由烛龙之泪培养出的大量药物的帮助,这才险险突破到了练气三层。 而这罗小候一年时间没见,竟然也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破到了练气三层。 而且更让杨天行心中震惊的还在后面,随着黑蛇离身体越来越近,他体内的长生诀灵气就波动地越加厉害。 这种几乎欲要脱离杨天行控制的波动,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仙魔功法互相克制的原因了,而是形成了一种功法上的压制。 这罗小候,不仅仅修炼的是一种魔功,而且还是一种异常高深的魔功。 杨天行闯荡江湖经历过许多危险,此刻又怎会心甘情愿束手就擒。 就在黑蛇即将临身之际,杨天行猛然从背后拔出一把青色短剑。 青色短剑流光闪闪,看上去颇为不凡。 这把剑正是杨天行从金权手中抢得的,名叫青光剑,是金家的镇家之宝,乃是一把中品法器。 杨天行将体内长生诀灵气疯狂灌输到青光剑中,霎那间青光剑上青光暴涨。 他手持青光剑朝着黑色长蛇一劈,在罗小候无比震惊的目光中,那黑色长蛇竟然直接被劈地消散一空。 这一次是轮到罗小候傻眼了,他嘴巴微张,满脸的见鬼模样。 他虽然童年命运悲惨,但也算是受天眷顾,生来丹田中便伴生藏有一张先天魔图。 在他十五岁的时候,魔图觉醒了,无数精纯至极的魔气从中溢出,时时刻刻滋润着他的身体。 而且他还从魔图中领悟到了一门极为高深的魔道功法,名叫毁灭真魔功。 此外,他还学会了许多基本的魔道法术,那日在水帘洞施展的魔火球术和今日施展的魔火蛇术,就是他从魔图中学会的。 可是尽管如此,一年时间过去了,他也仅仅修炼到了练气三层的修为。 他实在想不明白,在这世俗凡间,没有丝毫灵气的荒山中,杨天行是如何得到修仙功法并且也修炼到练气三层的。 罗小候有绝对的自信,他所学习的功法和法术肯定要比杨天行的高深。 只是他现在有功法法术在身,却没有一件趁手的法器。 而杨天行手中却握着一把极为不错的中品法器,这也是罗小候十分忌惮他的地方。 杨天行有青光剑在手,罗小候已经知道今日奈何不了他,其已经心生退意。 “哼,臭家伙,你杀了我的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小爷我就暂且放过你,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小爷我还会来找你报仇的。” 罗小候话音落下,就欲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杨天行连忙开口将他喊住:“喂,小子,你想要找我报仇就尽管来好了,只是在你离开之前,能否告诉我你的姓名。” 罗小候听闻脸上一愣,然后又慢慢地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盯着杨天行。 他也是直到此时才突然发现,他们两人恩怨多时,而杨天行却还不知他的名字。 而且罗小候此刻也突然有种直觉,那就是站在他对面的这名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人,将来也绝对不会简单。 “臭家伙你给小爷我听好了,小爷我叫罗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