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218 人之初,性本恶
极善还是极恶对容徽而言毫无差别。 让容徽在意的是里面有什么。 善恶之门里有留仙君的过去。 她很好奇。 这位飞升的大能,极善极恶一念之间,他如何选择。 恶之门内漆黑一片,没有光,没有风。 容徽甚至觉得自己都不存在。 容徽一往无前。 走着走着,远方突然出现豆大的亮光。 容徽寻光而去,光芒越来越盛。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刺目的阳光刺进容徽眼里。 她不适的眯起眼,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卧室。 紫檀木博古架上放着几本关于符篆类的书籍,旁边立着一个放画卷的大瓷缸。 容徽被造型奇特的大瓷缸吸引,迈步向前一探。 突然。 门开了。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推门而入。 少年脸上稚气未脱,唇红齿白,模样秀致漂亮,若张开了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他模样与留仙君八分相似,所料没错的话,他就是留仙君。 少年浑身上下透露出的阴冷气质与潇洒恣意的留仙君截然不同。 一黑一白,一明一暗。 少年看到突然出现的容徽吓了一跳,他瞳眸猛缩,继而调整紊乱的呼吸,闯进大门在屋内翻箱倒柜。 容徽静静地跟在少年留仙君身后,看他在找什么。 留仙君漫无目的在房间内逛了一圈,淡然关闭房门,抽身离开。 容徽紧随其后,步步紧跟留仙君在回廊上左拐右拐,走到一处月门时,迎面走来一个少年。 少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状若不经的走过来,故意撞了下留仙君。 留仙君一个趔趄趴在墙上,黑如墨的眼睛阴冷的凝望故意找麻烦的少年,沉默不语。 “小桐?” 容徽看着吊儿郎当的小桐,不由出声。 同时,她发现留仙君耳朵动了动,头不着痕迹的往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别装了,你看得到我。”容徽双手抱胸,冰冷的眸色睨了故作镇定的留仙君一眼,“从进门的时候本座就发现你看得到我,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挺深。” 留仙君睫毛颤了颤,双唇抿成一条线,垂在大腿两侧的手紧张的握成拳,他的心一下子“怦怦”地猛跳起来,额上渗出了冷汗,似乎很害怕容徽。 容徽也发现了这点,她俯身靠近浑身炸毛的留仙君,一把捏住他消瘦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无穷无尽的杀意,无穷无尽的血海,翻涌的戾气,能把自己撕碎的杀气。 留仙君望着浑身浴血,整个身体像是被刀剑切成碎块黏成整体的容徽,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 尤其是容徽滴血的手捏着他下巴的时候。 一股冷意从脚底板窜到大脑,心好像从胸膛里蹦到冰水里,浑身发凉,留仙君小腿打颤,若非有强大的意志支撑,只怕要软成烂泥。 “李洵你搞什么鬼。”不知发生何事的小桐看着留仙君吓得快要尿出来的怂样啐了一口,嘲弄道:“家养的小雀儿,让你去养济院院长的房间里偷一张图都偷不到,废物东西。” 小桐气愤的踹了留仙君一脚,猫着腰窜进容徽刚走出来的院子。 小桐一走,留仙君不要命的疯跑。 容徽心中疑惑,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留仙君品阶地形优势,终于甩开了噩梦级别的容徽。 身处恶之门,容徽知道怎么找到留仙君。 按现在的情形,他不可能和自己沟通。 容徽只能自己找线索,熟悉环境。 她沿着鹅卵石小路走到尽头,看到破旧的牌匾上写着“养济院”三个大字。 容徽的记忆中,养济院主要是收养一些穷人和乞丐生活。 其中包括鳏寡孤独的老人和上街要饭的乞丐。 甚至连一些无人饲养的孩子也都在内。 奇怪的是,容徽一路走来没有看见任何老人或者残疾人。 大多数都是年岁尚小的孩子,大的十六七岁,小的三四岁。 养济院的孩子身着统一的麻布衣服,面黄肌瘦,似乎长期吃不饱。 更诡异的是。 一路上容徽见到很多人。 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她。 “难道只有留仙君能看见我?” 容徽喃喃道。 这样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小桐在欺负留仙君的时候没有看到自己。 跨过门槛,容徽走到一处宽敞的校场。 阴凉处,一群孩子把食物放在捕猎夹的后面。 “来了来了。” 欢快的声音响起,一个孩子兴高采烈的跑进来,他身后跟着一条瘦骨嶙峋的流浪狗。 流浪狗一进门便,喉咙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凶煞的目光瞪着容徽,汪汪大叫。 “小黑别把院长吵醒了!” 一个小孩低声喝斥。 听到院长两个字。 所有孩子纷纷捂住自己的嘴,纯净的瞳眸里溢满恐惧,脑袋不约而同望向里面,似乎很怕他。 “小黑,快去吃饭!” 流浪狗警惕的呜鸣着望向容徽。 大概是饿极了,流浪狗一头钻进捕猎夹,扑向食物。 “咔嚓。” 上下都是铁齿的捕猎夹瞬间合上,流浪狗疼得疯狂挣扎。 “哈哈哈哈哈哈哈,蠢狗,死狗,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 殷虹的血瞬间染红捕猎夹,把容徽当做敌人,一直保护孩子们的流浪狗痛苦的挣扎,黑溜溜的眼底映出它看不懂的情绪,它不明白这群孩子为什么要骗它。 “嘭嘭嘭。” 最大的小孩扯住捕猎夹另一端的铁链,大着胆子猛地踹击流浪狗的肚子。 流浪狗痛苦的呜鸣,拼命地挣扎。 围观的孩子似乎找到好玩的玩具,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片刻后,流浪狗彻底气绝。 此时,路过养济院的老妇人见状,拄着拐棍颤巍巍走进来,用尽力气掰开捕猎夹,抱着流浪狗的尸体气道:“没人性的小东西。” 小孩无知无畏的大笑。 容徽皱眉,她忽然想到季尘的口头禅。 “人之初,性本恶。” 养济院的小孩似乎没有善念,容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纯粹的恶。 “小桐哥来了。” 一个小孩突然喊了一声。 所有小孩望向从院长房间内冲出来,面色铁青的小桐。书包 小桐看见地上的血迹,问出事情经过,冷声道:“狗娘养的老东西,竟敢带走小爷的晚饭。” 小桐凶戾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点名两个三四岁的小孩,让他们跟着走。 刚要出门,小桐似乎想到什么,往回跑。 片刻后,留仙君被小桐连拖带拽的拉出来,往外走。 再次见到容徽,留仙君抬头看了她一眼,沉默的跟着小桐找到老妇人的家。 小桐让最小的两个小孩去敲门,自己则跑到旁边的瓜摊偷了一个西瓜,三两口吃完,将西瓜皮带身上。 容徽站在留仙君身侧,问:“他们要做什么?” 留仙君双唇抿成一条线。 容徽自顾自道:“看样子,小桐要报复那个老妇人,你不去救人?” 良久,留仙君才开口,“有用吗?” “不做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容徽冷漠道:“你不去帮忙,她就要倒大霉了。” 小桐和那群小孩,可不是善念的化身。 这里是恶之门。 留仙君向前走了两步,还没走到门口,小桐便抓着他的脖子往巷道里跩。 小桐的铁拳打在留仙君柔软的腹部,低吼道:“这件事搞砸了,我弄死你。” 留仙君疼得抽搐,猛地栽倒在地。 小桐狠狠的踹了他一脚,而后吹起口哨。 这是他和那两个小孩之间的约定。 哨声响起,瘦骨嶙峋的小孩敲门。 片刻后,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走出来。 她看见两个脏兮兮的孩子,温柔的眉眼一愣,柔声道:“想吃东西是吗?” 孕妇从家里拿出几个馒头递给小孩。 即将做母亲的孕妇看到狼吐虎咽的孩子,只觉得心中最柔软的那块肉被狠狠的掐了一下,满眼的心疼和怜爱。 两个孩子吃得急,孕妇怕他们噎着,折身倒了两杯水,“喝点水吧。” 孕妇弯腰的瞬间,两个小孩猛地窜到她身后,从背后狠狠地推了一位孕妇一下。 “好疼.......我的肚子......” 痛苦的惨叫骤然响起。 孕妇的裙子顷刻间被鲜血染红。 “儿媳妇。”抱走黑狗的老妇人颤巍巍的从门里冲出来,她看着泡在血水中的孕妇,再看两个还来不及收手的孩子,急得拿着拐棍对两个作恶的小孩乱打一通,“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你们太狠毒了!” 棍棒落下,两个小孩哭成一团。 小桐走到老妇人面前,拿出西瓜皮,顺势踩了一脚,而后扔到孕妇脚边,开始大吼,“来人啊,救命啊,老妖婆大小孩了!” 没人看见小孩推搡孕妇。 所有人都看见老妇人疯了一样打小孩。 一瞬间,所有舆论矛头指向妇人。 容徽看着既报复了妇人,又胡搅蛮缠拿到一大笔赔偿的小桐,低声对留仙君道:“如果你再勇敢点,孕妇不会一尸两命,妇人也不会家破人亡。” 留仙君冷冷道:“尽知道怂恿我,你怎么不去。” “听得到的嘛。”容徽看着气急败坏的留仙君,笑道:“这是你们的事情,关我什么事?” 容徽现在是灵体状态。 灵力修为都能用,可是她为什么要用呢? 唤醒恶之门中生活的人的善念? 别搞笑了。 擒贼先擒王。 留仙君自己都不乐意管的事,就算容徽让所有人都变得善良,它还是恶之门。 究其根本,此处是留仙君心底恶念的聚集之地。 容徽觉得眼前这一切之时开胃菜。 她很期待留仙君下一步行动。 留仙君无视容徽,跟着洋洋得意的小桐回养济院。 致人死亡的两个小孩各自散开,心中毫无负罪感,还因为得到小桐买的两个肉饼,吃的小肚子鼓鼓的,饱饱的,幸福极了。 小桐一路讥嘲留仙君是家养的种,不是他们这种天生没爹没娘的野种,讥诮他优柔寡断,不是个男人。 容徽听了一路,字里行间摸出留仙君被送到养济院的原因。 留仙君的父亲是当朝高官,品借留仙君外祖的势力仕途平步青云,短短十年位列三公。 留仙君的父亲位高权重后沉迷酒色,两个小妾合谋算计留仙君之母,一尸两命。 后来留仙君父亲因为贪墨,被抄家流放。 途中,留仙君的父亲发现几个爱妾意外惨死,几个孩子全部夭折,每项证据都指向留仙君。 留仙君父亲生怕下一个死的是自己,便找了个由头遗弃当时还是十一岁的留仙君。 留仙君流落到这个小镇,进入养济院,一住便是三年。 现在,十四岁。 弄清前因后果,容徽镇定的跟着两人走进养济院。 养济院分为外门和内门。 住在外门的是十岁以下的孩子。 内门则是十岁以上。 养济院很不正规,男女混住。 内门好点。 女孩和男孩住的地方有木板隔着。 外门小孩没有七岁不同席的概念,统统混居,在一个池塘里洗澡。 养济院收留的孤儿并非游手好闲,而是根据年龄大小分配活计。 女孩浆洗衣服,男孩砍柴伐木,挑水挑沙挣钱。 留仙君和小桐是为数不多的养尊处优之人。 小桐够狠,让十岁左右的小孩做自己的活。 留仙君则是养济院唯一一个识文断字之人,负责帮忙处理养济院的政务。 小小的养济院,阶级分明。 容徽跟了留仙君一路,听小桐咒骂了一路,留仙君就像个闷葫芦,一句话都不说。 “孬种。”小桐觉得无趣,骂骂咧咧的离开。 留仙君直勾勾的看着容徽,嘴唇动了动,“敢问,何方神圣。” 容徽道:“容曌。” 留仙君关上房门,不动声色的抽出黄纸,劣质毛笔沾着朱砂,抬头问:“哪个曌?” “日月当空。”容徽看着他画符,笑了,“符咒对我没用。” 留仙君手一顿,将黄纸往地上一扔,阴翳的双瞳闪过一丝冷光,“符咒没用,符阵呢?” 话音一落。 一道血色符阵将容徽包裹,她只觉得脑袋一晕,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何时中了留仙君的招。 不知过了多久,容徽睁开双眼,眼睛看到蘸了朱砂的手,再看到镜子里的模样,发现自己成了留仙君。 而留仙君本人却不知所踪。 “真是防不胜防。” 容徽不是没想过留仙君用什么手段对付自己。 她还想怎么夺留仙君的身体,没想到轻轻松松成了他,正中下怀。 思索间,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李洵,李洵快出来,你未婚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