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难不成想要与我们作对吗?”刽子手早已经退下去,侍卫们走上前来将诸葛尘团团围住。 可场中的那袭白衣并未理睬,而是自自己的芥子当中取出无数天材地宝,只希望能够让只希望能够让中年汉子借此复活。可他本就是一介凡人,被大刀削去了脑袋,顷刻间便没了气息。纵使诸葛尘如今已经重返天命巅峰,可剑修本就是杀人如草芥,却偏偏不擅长救人。在他明白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中年汉子已死的事实后,将终于放弃了,但眼神当中却蕴含着滔天怒火。匹夫一怒能够血溅三尺,那么剑修呢?既然城中的人不清楚,诸葛尘就要在今天让他们晓得什么叫做尸横遍野! 他将中年汉子的尸体放下,以一道剑气将此地与外界隔绝。随后他从已经粉碎的高台走下,开口说道:“三息时间,我要杀了你们这帮为虎作伥混蛋!既然是为那个富商出力的,应该死了也不冤吧?” 侍卫们没有将他放在眼中,一个个蠢蠢欲动,有些胆子打的甚至走到了诸葛尘的面前,为身后的其余人鼓劲:“兄弟们别怕,咱们背后是富商,在这城中没有人敢对我们出手。更何况那个中年汉子不过是个卖馒头的,能认识什么高人?咱们一起出手,送这个装模作样的白衣上西天!” 可下一刻,他就说不出来话了,因为他的咽喉已经被诸葛尘死死捏住,疼痛伴着窒息的感觉让这名侍卫死命的挣扎,却怎样都逃脱不出。 诸葛尘轻声说道:“你们……去过西天吗?我去过,只不过不是你们心中的那个,而是真正的西天。那地方确实不错,只可惜你们去不了了,等待你们的唯一结局就是魂飞魄散,连一丝转世的希望我都不会给你们留下的。” 说着,诸葛尘的手指用力,掐断了那名侍卫的脖子,随后瞧向剩余侍卫冷漠说道:“这回事你们全部人的下场的,我保证。” 他在人群当中穿梭而过,宛如鬼魅一般,所过之处留下纵横交错的剑气,不断收割着侍卫的性命。有人在临死之前高呼出口,说他就是一位杀神,是不应该出现在这座城里的。听到这样的说法,诸葛尘回头看去,开口说道:“确实不应该,可确实你们亲手放出来的。既然如此,就为你们的愚蠢付出代价吧!” 在离开之前,诸葛尘将中年汉子的尸体抱走,身后血流成河,可白衣之上却是不然一点尘埃。 纵使是过去几十年,在场的百姓大多都已经成了老糊涂的时候,仍旧能够记得那天白衣的英姿。斩杀侍卫,犹如弹动手指一般简单。 诸葛尘并未直接去富商的家中,而是先将中年汉子的尸体安葬在城外的一处深山当中,他亲自立碑,并设下能够百年不散的剑气。一直枯坐好几日后,才终于离开。临走之前,诸葛尘取出自己芥子当中的诸仙酿,毫不心疼的将大半坛倒在了墓碑前,剩下的一点则全部自己喝了:“刚认识的时候,你总是跟我说这辈子挺想喝些好酒的,只可惜卖馒头赚不了几个钱,还得花心思省出来给自己的女儿当嫁妆。现在好了,你喝的这一坛酒就能卖出一枚诸仙币的价格,足够买下这座天下的数十座城池,要是被大叔你知道的话,不得异常高兴……或许是吓得半死。” “你节俭惯了啊,明明自己的生活就已经很不好了,还那么照顾我这个小乞丐。只可惜当时的小乞丐是个连自己事情都想不通的废物,什么忙也帮不上,就只能看着你去送死。所以说怎么可能不怪我呢?要是我早就想明白了,最起码,今天的事情便不会发生。”诸葛尘站起身来,缓缓说道:“剩下我能做的,就只有帮你们父女二人报仇了。放心,富商一家绝对活不下去,我要将他们的魂魄拘禁于此,承受千年风吹日晒。可即便是这样,死人能够因此而复活,我又能够良心得安吗?” “根本不能,这是一件无论怎么自欺,对我来说都绕不过去的坎啊。”诸葛尘苦涩说道:“不出意外的话,等我跻身竹篮打水的时候,自身心魔就是你们了。但我很开心,到时候能够再见到你们。” 说完了这一番话,诸葛尘便一步步的向着山下走去。只是看他的背影,失魂落魄。明明已经重建了自己的修行路,破后而立尽在眼前,怎么就比身为小乞丐的时候还要狼狈呢? …… 这些日子以来,富商一家都不太安宁。因为害怕那个不知道身份的白衣修行人前来此地杀戮,富商亲自出马,花了极大的价钱请来了周围的奇人异士,再加上家族中的那位远游而归的宗师供奉,已经算是很强的一股力量了。可富商的心中还是没有底气,因为他已经听说自己的派出去的那些侍卫尽数未归,他也亲自去看过。现场惨不忍睹,据说那白衣修行人只是从人群中走过,便将他们的性命收割去了。他问过自家那位宗师供奉,对方也承认这样的手段自己也不曾拥有。 只是供奉一直在安慰他,那位白衣修行人或许只是仗义而为罢了,不会顺藤摸瓜的找到富商家中。或者只是那人拥有一件杀力很高的宝物,但像是这样的宝物使用条件极为苛刻,很有可能已经在这一次施展之后就破碎了。毕竟能够有如此境界的修行人,不仅是城中没有,就算是一国当中也是千年不见,所以就没必要如此担心,杞人忧天了。 在这期间,富商独子在日益焦虑下突然想起了曾经被自己殴打的小乞丐曾经说过自己是什么注定成为圣人、人仙的神王,再加上小乞丐在城中唯独与那个死在他们手上的中年汉子一家能够说的上话,这就由不得他多想了。而且当日围观的百姓也说了,瞧着却是是一位少年,只不过十分清秀,不像是那个整日疯癫的小乞丐。这才让富商独子放下心来,但还是暗中派人全城搜捕小乞丐,务必要将对方带到自己的面前永诀后患。只不过那些被派出去的侍卫自然是无功而返,富商独子也只能安慰自己那个小乞丐一定是得到消息早早就走了,与那位白衣修行人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一位那么强大的修行人,就算是历练自己,想要在人世间体验生活的话,也不会由着自己殴打。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富商独子还是知道的。 但他仍旧有些心悸,仍想找出小乞丐,哪怕是蛛丝马迹也好。 当日黄昏,诸葛尘返回城中,他先是在城中小溪旁坐下呆到深夜,随后直接去往云端,嘹亮的声音刺透乌云密闭的夜空,整座城中的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小乞丐前来复仇,三日之后,前往富商家中。”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随后他便以自身剑气将整座城池包围,唯独城门那里刻意开了门,以供寻常百姓正常出入。 富商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大堂最首位的那把椅子上,与供奉等人说道:“最坏的情况出现了,那个小乞丐就是白衣修行人,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那位宗师供奉走出大堂,瞧了一眼头顶天幕,叹息一口,无奈的摇头说道:“果真是境界极高的修行人,仅仅以气机便将整座城池封堵,我是闻所未闻。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是老爷你像朝廷求援了,让朝廷派出境界更高的修行人才能将其压制。不然的话,我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 富商轻声说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比如咱们现在就收拾家当,连夜出城,想必他不会有所察觉。” “我的老爷啊,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对方既然有能力将整座城池以气机封堵,又怎可能不注意咱们的动向?三日时间,看似是为咱们留了一条活路,可在我看来却是他对于咱们的轻视,想要让你我一同体会到焦急却无可奈何的感觉,以来来完成他心中想要达到的报复。可一招确实高明,但这也正是咱们求生的机会所在,趁着这时候让朝廷派人前来,未必不能够反客为主将那个白衣修行人斩杀于此,永诀后患。”宗师供奉分析着如今局势,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不知道大家是怎么想的?” 在场有人其实已经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可听过宗师供奉的分析,本来已经浮躁的内心安稳了下来,跟着点头应和了起来。 正当此时,诸葛尘的声音在大堂当中响起:“现在想要离开的,我不会阻拦,可要的等到三日之后仍及留在这里的,也会葬身于此。究竟如何选择,还看你们自身的想法,于我而言不过是多杀一人罢了。” 如此嚣张的言论,却并未引起众人的恼火。因为事实正是如此,这位白衣修行人,确实有这样的底气。 一看局势不妙,宗师供奉又站出来说道:“阁下如此挑拨离间,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不成?三日之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宗师而已,也敢大放厥词。”轻笑的声音在此地传开:“三日之后,我来杀你,一息罢了。” 他随即继续说道:“富商是吧,你放心好了,你不会就这么快死的。我还要亲眼看着你妻离子散,为自己所作的一切百倍偿还!” 那道声音旋即在大堂当中消失,而端坐首位的富商只感觉透体冰寒,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他站起身来,脚步踉跄的走出大堂,嘴里轻声对那位宗师供奉说道:“就按照你说的做,我现在就联系朝廷,让他们派人手前来。只要能渡过这次的难关,即便家财散尽也无所谓,毕竟总好过真的死在这。” 第二天清晨,富商家中一名侍卫快马加鞭送出一封密信,信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恳请朝廷出手援助!” …… 临近最后一天,城中百姓一个个都激动起来,他们异常希望富商一家会在这一次覆灭。他们已经执掌城中许久,且无恶不作,没人敢违逆他们的想法。虽然不至于让城中民不聊生,但就如同一块巨石悬在头顶,让人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 这几日以来诸葛尘一直坐在云端,虽然境界失而复得不会再感到饥饿,但他到了饭点的时候还是会取出一个冰冷的馒头放在嘴里啃着。觉得渴了便喝一口酒,除此之外的时间便放空自己的心神,什么也不想。 远处有人急掠而来的破空声传入诸葛尘的耳中,他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请来的帮手终于来了吗?如此也好,能够让你们的心中希望彻底粉碎。” 来人身披重甲,是这个小王朝之中境界最高的修行人,更是一位将军,他身经百战,一直以来都将王朝的利益摆在第一位。这一次前来,也正是为此。城中百姓见到此人无不惊呼出声,他们当然知道这位被奉为王朝守护神的将军。不少人虽然见识了诸葛尘的强大,可在他们的心中,无疑是那位披甲将军更高一筹。 诸葛尘迎面走去,开口说道:“阁下还是从哪来就回到哪去吧,也省得我出手没轻重伤了你。” 将军冷哼一声道:“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 “既然咱们各自都不肯让步,那就是没得谈喽!”诸葛尘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先把你打趴,再去下面找富商一家人慢慢算账。” 话音刚落,诸葛尘便动了,一出手便是止境山巅拳,城池头顶的这处天地也为之震颤。将军不敢小觑对手,严阵以待,将手臂横在胸前,以不变应完万变,并且高声喊道:“不动如山。” 诸葛尘冲上前来说道:“好一个不动如山,给我碎!” 这一记连苍天都能够打碎的拳头又怎是将军能够阻拦的,不过是顷刻间,诸葛尘的拳头不仅将将军苦心经营的防御打破,而且一拳正中对方胸膛。糟此重击的将军这才明白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在喷出一口鲜血之后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竟然是天命境界的修行人?!” 诸葛尘朗声回答道:“我名诸葛尘,天命巅峰剑修,可杀臻道!” 将军如遭雷击,纵横沙场这么些年,他多少对于臻道这一境界有所耳闻,据说是在四大王朝王朝当中这一境界的修行人也没有几位。今日遇见一位年轻人,虽然没有如此境界,杀力去能够与之相比,如何能够不让他吃惊? “那你怎会出现在此地,而且与城中富商一家这样的蝼蚁结下了仇怨?”将军继续问道。 被戳中了心头痛楚的诸葛尘不由分说,又是一拳跟进道:“这样的问题,是你一个小小顺运能够发问的吗?今日留下你一条性命,还不快滚?若是等会惹烦了我,我发誓你们整个王朝都会因为你的愚蠢而葬送!” 将军听后,哪敢久留,顺着原路一掠而出,消失在诸葛尘的视野当中。 白衣低下头来,瞧着城中,步步走下,落在里面,自言自语道:“接下来就该办我自己的事情了。” 他走在这座自己呆了三年的城中,心中感触很多,往来百姓纷纷退到街道两旁,带着崇拜与警惕的眼光瞧着他。诸葛尘没有反应,只是向着富商家中走去。每走一步,都代表富商的生命少了一分。等到他终于站在了富丽堂皇的大门前,自然是所剩无几了。 他推门走入,一眼便看到了已经畏惧到连手中兵器都握不稳的侍卫,诸葛尘将自己的双手从大袖中伸出,剑气也跟着倾泻而出,肆意的收割着他们的性命。他先是找到了那名宗师供奉,并未理睬对方的求饶,以双拳打烂了他的头颅,缓步离去。 他来到富商独子的房间当中,对方蜷缩在床上,显得很是可怜。诸葛尘走上前去,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以剑气粉碎,握住他的脖子强迫他看着自己,旋即开口问道:“在你杀了大叔女儿的时候,有想过是这样的结果吗?” 富商独子艰难的摇了摇头,但等瞧见诸葛尘的眉头后,又赶紧点头。 诸葛尘没有理会他的挣扎,而是接着说道:“我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是一位曾经神王吧?你是怎么做的,继续羞辱我,说我是什么……注定一事无成的小乞丐。现在好了,小乞丐掌握着你的生命,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你。而你这个富商独子,天生富贵,将任何人都看作是自己可以随意玩弄的对象,视人命如草芥,你自己说你这样的人该不该死啊?” 富商独子想要说话,然而诸葛尘却猛地扇了他一个嘴巴:“我需要的,只是你能够闭嘴,听我说话就好了。” “这你应该认识吧?”诸葛尘取出两把让富商独子颇为眼熟的钝刀说道:“这两把钝刀,我保存了三年。这份屈辱,我更是无时无刻不铭记在心,今天好了,一切就都能够结束了。我现在物归原主,想来你是一定会开心的。” 说着他便将手中钝刀一左一右插在了富商独子的肩膀上,并且手握刀柄猛地一妞,惨叫声不绝于耳的响彻在宅子当中。就在此时,爱子心切的富商推门而出,他不敢轻举妄动,而是站在门口以恳求的语气说道:“我求求您了,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放开我的儿子。” “放心好了,我怎么会忘记你呢?”诸葛尘缓缓说道:“真是让人为之动容的父爱啊,可你有没有想过,大叔他身为一个父亲,为的也只是能够帮助自己的女儿报仇?可你呢?包庇自己的儿子,残忍的将大叔杀害,自以为自己在这座城中能够一手遮天,没人有胆量站出来对抗你,即便是自己的儿子做错了事情也不去责罚,反而默许他这样草菅人命。要是你站在大叔的角度来看的话,该怎么去做?别人杀了你的儿子,不仅心中没有愤怒,反而站在一旁拍着手连连称快。可你现在不是这样的啊,不还是冲到了我的面前?” 诸葛尘松开富商独子,任由他倒在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被褥上。他痛苦的扭曲着,但每一次的抽动都会让他感受到更加剧烈的疼痛。周而复始,这个异常冷漠的富商独子恨不得当下就死了。 白衣转过头来,面色狰狞,他从没有像前几日一样悲伤,也没有像今日一样愤怒过。从前是神王,身处万人崇拜的云端之上。如今领略人情冷暖,却是跌落神坛为代价。 “你们怎敢如此僭越,杀了大叔?”他彻底疯狂,剑气不受控制的在此地愈发狂暴,甚至将自己身着白衣也切割的千疮百孔:“我又怎能这么轻易的就杀了你们?” 他站在剑气席卷而成的风暴眼的正中央,双目充血,他伸出手来抓过富商独子用力将对方肩头的两把钝刀拔下,又不断地刺在对方的身体上:“瞧着自己独子即将死去的感觉好受吗?现在有些理解我的悲痛没有?” 富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求饶道:“放了我的儿子吧……放了我的儿子吧!”梦岛书库 诸葛尘充耳不闻,愈发癫狂:“该死!该死!该死!” 嗡! 胶柱剑上爆发出来的寒光照耀在屋子当中,而诸葛尘也总算在这一刻恢复了清明。若非剑锋护主,再继续下去的话白衣走下自己亲手斩断的道路而坠入魔道,不再复返。若真是如此的话,天底下在少了一位神王的同时,也会多出一位癫狂邪魔。 诸葛尘沉重的呼吸传入了富商父子的耳中,他们不知道为何这位如同杀神一般的白衣会突然平静下来。 诸葛尘自嘲道:“真是失态了,就按照原本的想法,将你们魂魄拘禁,偿还自己的过错吧。” 为了避免自己再次陷入方才的状态当中,他果断出手,将富商父子斩杀,随后以自身气机将两人神魂收入大袖当中,随后在掠出富商家中之前随手将留在宅子当中的修行人全部杀了。等到赶往埋葬着中年汉子的深山才重新将他们放出。修行人能够有如此手段并不让人乞奇怪,基本上每一个能够跨过仙凡之隔的修行人都能对凡人的神魂任意摆布,这也是“仙”与“人”之间的区别所在。只要不是将凡人神魂用来炼制不为世人所容忍的器物,亦或是只为境界上的攀登,便不会受到指责。更何况双方还有仇怨,事出有因。 诸葛尘以剑气打造出两盏灯罩,将富商父子的神魂放入其中。凡人见不到,至于修行人在看到剑气之后也不会出手打破。只要剑气不散,他们便只能一直被囚禁于此。 “大叔,仇我已经帮你报了,这两个罪人我就一直留在这里,希望你泉下有知,能够稍稍心安。”诸葛尘盯着墓碑,伸出手来摸在其上道:“当初你要是听我一句劝该多好,总不至于如今生死相隔。既然我的境界已经回来了,就不留在这里打扰你睡觉了。等有时间的话我再回来看你,只不过就得是好些年之后的事情了。” 自知自己已经身死,如今不过剩下一道残魂的存世的富商 离去之前,他重新回到了城中,富商的宅子已经被涌入其中的百姓抢了一空,有此也看得出来,这些年来他们受到了怎样的压迫。可是这一位富商死了,还是会有下一位的,像是中年汉子所经历的事情还会发生。就算是放眼这座天下,也同样如此,可他们遇不到诸葛尘,更报不了仇。本来白衣是可以留下一道剑气,代为监管此地的,但他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做。就算是佛门那位,在西天建立起了佛教,可杀生之事,还是无法断绝。人仙尚且如此,就更别提是他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确实是让人感到无力的一件事。 他苦笑一声,走出城中,但突然袭来的剧烈疼痛让他仰面倒在地上,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孱弱无比,已经没了天命巅峰的境界。本来机缘巧合让自身境界失而复得之后是需要好好调养的,再不济也不能如此出手,由此也可以看出先前差点走火入魔也是有这一原因的。可要是能够重新来过的话,他还是会这样做,而且义无反顾。境界没了,可以经过苦修再一次跻身天命,但是没办法帮助大叔报仇,他会夜夜心如刀绞。 他站在林间小路上,瞧着月色,怔怔出神,好半天后才说出一句话:“失去之人不复来。” 好在境界不是。 …… 这一路上,诸葛尘都走的十分缓慢,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被夺舍一般六神无主。曾真镇也十分怀疑,虽然两人相处下来他知道白衣并不是话如何多的人,但也不会像今日一般这样沉默。 “怎么了?”他撇下小倩,走到诸葛尘的身边问道。 “嗯?”诸葛尘回过神来说道:“不用担心,我没事,就是想到了曾经的一些事情。” 曾真镇松了一口气,出言安慰道:“别瞎想了,我师傅总是告诫我说一定要活在当下,往事如烟,过去的事情还是让它们过去吧!” 诸葛尘轻轻点头,深以为然,没一会的工夫却皱起眉头说道:“曾兄不厚道,竟然趁机占我便宜。” 曾真镇哈哈大笑着说道:“兄弟你说笑了,哪有?” 走在两人身后的然儿看到这样的场面,心中升起一丝不愿意承认的羡慕。因为自己脾气的缘故,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就算是小倩也只是她的妹妹。从前的她打心眼里认同独步天下的这个说法,就算是高处不胜寒也令她心神往之。对于修行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境界的高低,除此之外其余皆是虚谈。像她一般的天之骄之,就不该在乎所谓的儿女情长。千年之后曾经友人尽数成为具具尸骨,寻常想起,悲伤的就只有自己。 但当今日见到了诸葛尘与曾真镇之后,她又产生了些许怀疑,难道自己就真的不需要一个在她伤心的时候可以倾诉的朋友吗? 诸葛尘的手段她是见过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比起她确实要强上许多。那么身为他的朋友,曾真镇自然不差,按理来说层次相差不多的修行热应该互相视作大道之敌才对,可在他们两人的谈话当中却完全感受不到。话里话外没有刻意的礼敬与处处为对方着想,就像市井当中一起成长起来的发小一般。但她却毫不怀疑,两人会不会为对方甚至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 曾真镇瞧着远处挨在一起的座座酒楼,开口说道:“咱们就去那家最大的好了,反正是兄弟你出钱,我们只管出人就得了。” 诸葛尘笑骂一句,却也没说什么。四张嘴而已,也不至于将他给吃的家徒四壁,正巧今日因为想起往事而感到些许烦躁,正好借酒浇愁,只要不是愁更愁就好。 小倩笑开了花,这几日以来她总想着能不能填饱自己的肚子,如今有机会大快朵颐,自然是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唯独然儿表现的有些闷闷不乐,一个人走在最后面,就连面前的一块突起的石头也没有看到,因此还差点被绊倒在地。 “然儿姐,你好歹表现的开心一点,这样多扫大家的兴致啊!”小倩在她的旁边轻声提醒道。 然儿听罢,牵起嘴角,向着三人展现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诸葛尘见状扭过头去,轻轻摇头自言自语道:“曾兄,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实在是不敢恭维啊!” 曾真镇竖起一根大拇指,伸到诸葛尘的眼下,随后点头说道:“英雄所见略同。” …… 几人走入一家酒楼当中,坐在了顶楼风景最好的座位,诸葛尘毫不吝啬,要了一桌子最好的酒菜。 他听着曾真镇的喋喋不休,为自己倒上一杯酒,小口品尝了起来。就算是喝酒,诸葛尘也喜欢循序渐进,不像曾真镇,才上来便先是吹嘘一番自己的海量,然后便痛饮起来,旁人拦都拦不住。只不过这样的后果就是还未酒过三巡,他便已经倒在了椅子下面,不省人事了。 诸葛尘与他说道:“曾兄今天还是少喝点吧,等下我要是喝多了,还得托你照看我呢。” 话外的意思就是你酒品那么差,今天有两位姑娘也在,就别那么喝了。不然到时候耍酒疯胡言乱语的话,以后与人家连朋友都难做。好在曾真镇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答应了下来,不过他也是与诸葛尘喝过酒,知道对方的酒量的,并不觉得今日白衣真的会喝多。 正当诸葛尘准备将筷子探出夹菜的时候,然儿却突然递上来一杯酒,开口说道:“自己喝多没意思,我与你喝!先前确实是我小家子气了,我与你道歉,自罚三杯。”说罢便是三杯酒入腹,确实豪气,可瞧她被辣的有些扭曲却刻意忍耐着的面部,还是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诸葛尘笑着说道:“然儿姑娘既然不愿意喝酒的话,就不必喝了。什么道不道歉的,又是该从哪里说的话?就像曾兄所说,既然都已经走在了一张桌子上吃饭,起码就是朋友了。难道对待朋友,也是小肚鸡肠?那我觉得这样的朋友,大可不必相交。所以这三杯酒,我得还给你才对。” 曾真镇在一旁附和道:“就该如此嘛!” 然儿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朋友?如此简单?” 曾真镇又开始了表现起了自己,口若悬河道:“你们看我与我兄弟的关系不错吧,但其实我们不过才认识几天罢了,但是却固若金汤。你们是不是没去青山瀑布当中争夺那桩福缘,也确实是,要是你们一起去的话,自然会知道我们二人。” 随后曾真镇便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诸葛尘不愿打断他,便在一旁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等他说完之后,然儿对于这两个不过才认识不久的修行人就如此推心置腹感到十分不可置信。 不过小倩却是有些惊讶的看着诸葛尘问道:“那桩据说是一柄时光飞剑的福缘真的被你给得到了?能给我看看吗?” 然儿慌忙说道:“小倩,那毕竟是人家的宝物,怎么可能随便交给别人?” 诸葛尘笑着说道:“不打紧的,不过我都是将它称为过隙。”说罢自大袖子当中取出飞剑,牵引来到了小倩的手中。 小倩爱不释手,手握飞剑幻想自己也是剑修,坐在椅子上便开始自娱自乐起来。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才将过隙还给诸葛尘,并有些遗憾的说道:“要是我也是剑修就好了。” 诸葛尘开口说道:“不是剑修也未必不能使用飞剑,虽然杀力大打折扣,但施展起来也是极为华丽的。小倩若是真喜欢的话,等有机会我送给你一把并不是非得是剑修才能使用的飞剑。” 小倩兴高采烈拍手说道:“太好了!” 然儿则又皱起了眉头,诸葛尘只得开口说道:“都说了,咱们是朋友。” 江水城当中,其实是有许多久居在此的修行人的,他们总是喜欢来到三五成群的来到酒楼当中喝酒,慢慢的也就成了习惯。因此每当黑夜降临的时候,各家酒楼当中都很是热闹,吆五喝六的声音不绝于耳。诸葛尘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大家不是熟人,但坐下后便不会勾心斗角,互相举杯的时候也就多了几分真诚。 他的目光扫视而过,最后落在了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孩子的身上。城中不是没有寻常百姓,而且不少,只是大多都不生活在此,也许是因为小乞丐没有亲人的关系又想顿顿吃到油水,所以才来到了这里也说不定。诸葛尘看着他在人群当中穿梭,每每有人离开自己的位置的时候便快步走过去将一桌子的残羹剩饭倒在自己的破布袋子里,与当初沦落到那座城中的白衣如出一辙。 诸葛尘喊来小二,又点了一些菜,并亲自搬来一把椅子,对小乞丐招招手说道:“小家伙,快过来。” 小乞丐走上前来,怯生生的说道:“您要是觉得我在这里碍到了您,我现在就可以走。” “怎么会呢?”诸葛尘连忙说道:“你快吃些吧,你还小,得多吃点才行。你还年轻,千万不要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才好。长大之后更得去外面见见世面,这才不虚人间走一遭啊!” 他嗓音轻柔,一字一字的说道。曾经少年,现在青年,也许转眼间就会是小孩子眼中的大叔了。只是小乞丐一直在狼吞虎咽,也许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或许大叔在当年见到落魄的自己的时候,也像今日一般,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多给出去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 想必大叔也有他的大叔啊! 小乞丐吃完后,瞧着诸葛尘,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白衣取出几枚沉疴币塞在了小乞丐的手中,随后将一枚吊坠戴在了他的脖子上才让他离去。 然儿有些不解,开口问道:“一个小乞丐而已,至于你这么重视吗?” 诸葛尘回答道:“你们不觉得他很像我吗?” 三人纷纷摇头,不敢苟同。 …… 这一天晚上,诸葛尘完全压制了自己的气机,喝了吐,吐了喝,周而复始,直到不省人事。 在曾真镇拖着他从漆黑一片的路上走过的时候,他开口问道:“有心事?” 诸葛尘打了一个酒嗝,并未回答,或许未曾听见。 曾真镇继续问道:“兄弟可曾有过后悔莫及之事,有多后悔?” 这一刻,白衣眼神清明,似乎再一次想起了自己作为乞丐的那些年月:“种种后悔,甚至恨不得能够代他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