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把这些大兜小袋规整妥当缚到背上后,慕荀忽又想起来一件事,急忙伸手摸向腰间,掏出了那支装着解药的瓷瓶,递向黎叔,说道:“这解药你帮我收着,我此去也不知需要多久时间,若是在这期间找到了她,还请你一定将她留住,也告诉她…告诉她…”定了定神,沉声道:“就告诉她,我喜欢她!” 黎叔面上立时堆起了笑容,应道:“好,好!我会告诉她的,也一定会帮你将她留下来。” 慕荀面上一红,急忙抬眼望向别处,正巧这一转眼,便看到了冯一山一众骑马行来。 冯一山与慕荀遥相对视一眼,当即夹马快行,随后翻身下马抱拳道:“让二位久等啦。” 慕荀忙道:“没多久,没多久。”说话间眼睛扫过了冯一山身后的三人,又问道:“不知这三位大哥该怎么称呼?” 冯一山回身介绍道:“左首高个子叫做阎鼎贤,站中间的叫傅炎杰,右边这矮子叫刘醒添。”转回身一指慕荀,又向那三人说道:“你们唤他慕小爷便是了。” 介绍两相认识过后,冯一山又把他原先乘骑的那匹骏马牵到慕荀面前,说道:“时不待我,你们快些出发罢,若有消息互寄书信!” 慕荀也不多啰嗦,伸手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随后对着同行三人抱拳道:“劳驾三位大哥陪小弟走一遭,小弟在此多谢了!” 那三人齐齐拱手还礼,冯一山却摆手道:“再多言谢字可就生分啦!快走罢!” 慕荀又望向黎叔,说道:“黎叔,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黎叔连连点头,对着沐家四人长鞠一躬,说道:“多谢四位大爷!”直起时,又向马上三人说道:“我家小少爷从未出过远门,路上就烦劳三位多多照应了。” 慕荀见黎叔唠叨之势欲起,连忙调转了马头,当先奔往城门而去,马上三人见状,匆匆向冯一山拜别后,也扬鞭打马急追而去。 冯一山望着四人离去背影,心中顿觉一阵轻松,吁了口气后辞别黎叔离开了。 四日后 沐府 是日天朗气清,微风不燥,用过午饭后的沐朝辅心情颇佳,独自一人驱动轮椅到了“尊经阁”里,正欲到书架前取书翻阅时,忽听得门外的冯一山喊道:“国公爷,有大消息!” 沐朝辅心头一跳,急忙驱动轮椅迎到门口,问道:“是不是北亭有消息了?” 他话音刚毕,便见冯一山冲跃进屋来,手里还扬着一个信封,叫道:“不错,有人送了书信来!” 沐朝辅眉头一紧,急问道:“是什么人送来的,可有将他截住了?” 冯一山摇头道:“送信之人是一个小孩儿,家住城郊外的村子里,他收了正主一钱银子后便把信送了过来,至于正主是谁,眼下已经察究不到了。” 沐朝辅抬眼望向那个信封,伸手道:“快给我看。” 冯一山将信递了过去,可手刚伸到一半时忽又起了犹豫,随即将信收了回去,说道:“我念给您听罢。”说着便撕开了封口,探手伸入将信笺取出,跟着再伸一次,又取出了一块玉牌。 沐朝辅一望那枚玉牌,顿时大惊失声道:“这…这是我给北亭的腰牌!” 冯一山自然识得这块玉牌,点头道:“不错,正是您的腰牌。” 沐朝辅催促道:“快看看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冯一山捻开信笺,逐字念道:“为父…”他话一出口,立时一怔,旋即抬眼望向沐朝辅,慌忙解释道:“这话是信里写的…” 沐朝辅并不以为意,摆手道:“你直管往下念便是。” 冯一山吞了口唾沫,往下再念道:“已有归宿,吾…吾…”念道此处,又一次戛然而止。 沐朝辅心中猜到后面定是一个“儿”字,是以冯一山才不敢往下再念,于是说道:“不必念了,你看完再给我讲罢。” 此信极短,冯一山扫过一遍后,说道:“北亭信上说自己己经找到了归宿,要与相爱的人远走天涯,让慕荀不必担心,更不用去找他。” 沐朝辅奇道:“这就完了?”在得到了冯一山的肯定答复后,他不由皱起了眉头,疑惑道:“此信写得好生古怪,莫不是旁人伪作的?” 冯一山摇头道:“我未曾见过北亭笔迹,真伪确是分辨不出,不过待会儿可去他家中寻一份笔迹来做比对。”低头看向手中的玉牌,又道:“可此信是并着您给他的腰牌一起送来的,且信中又提到了慕荀,若说此信不是他所写,那也说不过去啊。” 沐朝辅低首沉吟道:“你这话倒也在理。可这信上内容我实难信其是真,难道遇到心爱的人不该是带回家来吗?何以要放下所有去浪迹天涯?北亭是个重情顾家之人,想来断不会行此荒唐举动。” 此时冯一山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峰一凝,奇道:“不对啊!看这信似是写给慕荀的私信,却又为何要送到您这里来?这不合理啊!” 沐朝辅缓缓点头,垂下眼帘去思忖起来。忽然,一个猜想猛然跃上了他的心头,本来半闭着的眼睛也顿时睁大骤亮,当下笑而不语,从袖中抽出折扇捻开,轻轻摇了起来。 冯一山奇道:“您瞧出什么来了?” 沐朝辅笑道:“嘿,我想北亭多半是被哪个野婆娘给缠困住了,轻易脱身不得,于是便寻了个法子捎信回来。至于寄信给我却又不提及我的用意,只怕是写信之时有人守在他的旁侧,是以不便在信中提及我的名号;至于寄信到我府上嘛,多半是想让我约束住那个急性子的慕荀小子,以免他冒失前去营救。” 冯一山闻言,初觉有些荒谬,可稍一思索后,又觉得有些道理,恍然道:“嗯,难怪那个送信的小孩儿竟会站在门口处大呼慕荀的名字,肯定是把咱们这里当做了慕家,若非是当时我在附近,那小孩儿只怕就被门卫给轰走了。想来真如您所言,这信确实内有玄机。” 沐朝辅道:“不过这也仅是我的猜测之言。你还是马上到北亭家里去一趟,先确认了信上的字迹再说。” 冯一山领命赶往茶坊,进门后便直抒来意,要向黎叔讨要慕北亭的亲手笔迹。黎叔疑惑冯一山举动,频频向他询问此举何为,冯一山却因尚不能确定字迹真伪,便仅以“有用处”三字唐塞过去。黎叔频问无果后,也只得作罢,又对冯一山托求了一番。 冯一山怀揣着这些纸张赶往城中的纸墨店,寻到装裱师傅让其帮忙验别;一番比对后,装裱师傅给出了肯定答复,确认那封信上字迹确是慕北亭所书无疑。 冯一山收好了信,小步快跑,赶回了“尊经阁”。沐朝辅早已久等得不耐了,见他进门后,急忙问道:“怎么样?是北亭的字迹吗?” 冯一山点头道:“找明眼师傅看过了,确是北亭字迹无疑。” 沐朝辅这才长舒了口气,自言叹道:“那就好。如此也可知北亭应该性命无虞,只是处境却不甚好。” 冯一山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沐朝辅要过了信笺细看几眼,说道:“这信上言不真诚,词不实切,一望便知是违心所书,咱们还是得把他找回来。” 冯一山皱眉道:“可此事咱们真的是鞭长莫及啊!前两日刘布政使刚来过书信询问咱们的人为何会在贵州地界活动,如若再动作下去,只怕就要引人疑心了。以我之见,眼下最为妥当之法,还是等待着慕荀的消息吧。” 沐朝辅缓缓点头,沉吟道:“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倒也等得起。”抬眼望向冯一山,问道:“慕荀出发距今,已有几日了?” 冯一山道:“算起来已过四日了。” 沐朝辅吩咐道:“你差一骑快马去追,把今日之事告知他,也好叫他放心,不过找寻之事还是得让他北上请林宗汜相助。” 冯一山应声领命退下。沐朝辅目送着他离去直至不见后,缓缓转动着轮椅行至另一侧窗前,投目望向窗外的青葱翠竹。 这时忽有清风乍起,透窗而入送来丝丝凉意,沐朝辅只觉心神瞬间就松弛了下来,周身百穴也似乎通透起来,当下闭目享受了片刻,忽又自言自语道:“北亭啊北亭,也不知你是遇上了什么样的人物,若真是遇得一个好女子再造一段美满姻缘,倒也不失为幸事一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