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宗门内的一处小院里,虽然同样叫小院,这可比自在观的宽敞多了,而且也豪华大气,院落里收拾的极为干净,角落里还有整齐的绿植。 邱宫守推开一间屋门,很是生气的大骂道。 “你这混小子,我看你是蹬鼻子上脸了吧。” 张昊旻没有听到那人还嘴,便紧忙快走了两步,生怕邱宫守再和那人打起来,而且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把邱宫守给气到黑脸。 一进屋子,张昊旻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显然这个屋子的主人是有伤病在身。因为邱宫守在前挡着,所以张昊旻并没有看到病床上躺着的是何人。 “你这混小子,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努力嘛,我好说歹说,总算让师兄同意你进入我们自在观了,临了,你这小子竟然还不乐意了。” 邱宫守气的在病床旁说个没完,但对方丝毫都不搭理他,显然也是一头倔驴,打定了主意谁说也没用。 张昊旻笑眯眯的绕过邱宫守,准备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那位是何方神圣,可是就看了这一眼,整个人顿时就蒙圈了。 这人他竟然认得,毕竟如此长相如此特殊,张昊旻确实很难忘记。因为他就是那日拦路的东团山山大王,白眉猿刘志。 张昊旻虽然不知道刘志叫什么,但他知道这人就是山匪头子,甚至还拦过自己的路,准备打劫自己,虽然谈不上恨和厌恶,但心中终归是不喜的。 “你这匪徒竟然还活着?” 原本躺在床上的刘志一听这声音,顿时就来了精神,赶忙朝声音看去,因为这声音他一辈子也忘不掉,他强行突破后都没有接下对方的一击。 “是你。” 一瞅双方这架势,邱宫守不用听内容就明白,这俩人绝对认识,而且两人之间还有什么仇怨。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现在都先放下,我的事情最重要。” 张昊旻本就无所谓,毕竟吃亏的也不是他,他就优哉游哉的在屋子里转了起来,但是刘志的眼睛一直盯在他的身上,邱宫守在旁边说的,他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你听见了没有?” 可惜等待邱宫守的依旧没有答案。 “你老是盯着他干什么?” “他是你徒弟?” 这还是邱宫守进屋子以来,刘志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但话的内容却是关于张昊旻的。 “你先不要管他是谁,我就问你,你为什么不同意做我徒弟?” 徒弟?张昊旻一听,不禁好奇的在一旁问道。 “你要收的徒弟就是他?” “对啊。” “那不行,他可是个土匪,你怎么能收个土匪做徒弟呢?” “你先别着急,这其中牵扯的事情颇为复杂,等之后有时间了,我再给你慢慢解释。” 一听张昊旻这意思,邱宫守就颇感头大,本来刘志就不同意,如今还要再多一个阻挠的,简直就是忙上添乱,早知如此就不带张昊旻来了。 “解释?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他就是个土匪,解释来解释去,他都是个土匪。” 刘志看着张昊旻如此激动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扭头对着一旁的邱宫守说道。 “你也听到了,我就是个土匪,你为什么还非要收我做徒弟呢?” 邱宫守这下总算是搞明白了,要想收刘志为徒,那么首先就需要搞清楚两人之间的矛盾,不然这件事永远也解决不了。 “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 邱宫守看了一眼刘志,不过看他那架势,他是肯定不会说的,那只能从张昊旻这边下手。 于是邱宫守把张昊旻给拉出了屋子,在屋外,连讨好带威胁的,总算是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也就是说他身上的伤是你造成的?” “他是个土匪,我不杀他,难道等他来杀我吗?只是没想到他命如此大,竟然还能活下来。” “上次和你在蒲滩村相遇之后,我在回宗门的路上发现他的,他当时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里,如果我没有出现的话,他可能就已经死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张昊旻知道邱宫守不是那种烂好人,更没有菩萨心肠,所以他不解的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救他?” “因为他曾经是圣华宗的弟子。” 听邱宫守这么一说,张昊旻好像是有些印象,记得当初有人提到过,说他是什么圣华宗的弟子,但当时张昊旻并未当真,以为对方就是搬出来吓唬人的噱头而已。 可是如今从邱宫守的嘴中得到了证实,他就不禁在心中疑虑起来,宗门内的弟子怎么就突然落草为寇了?看来这其中肯定是有不少隐情。 “十四年前的一场大比,他为了宗门,在决战中吞下了暴血丹,虽然赢得了大比,但他也因此修为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当他得知这些后,他不愿意被宗门当做一个废人养着,所以他才下了山,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最终竟然成了祸害一方的土匪。” “暴血丹?” “嗯,就是一种短时间强行提高自己境界的丹药,但是代价极大,甚至有可能会因此而失去性命。” 张昊旻眉头一皱,他不明白,不就是一场比试嘛,为什么还要冒如此大的风险? “那他为什么还要吃?” “因为当时的圣华宗如果赢不下那场大比,圣华宗就要被瓜分了。” “被瓜分?” 张昊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可是听说了,圣华宗是当世一流宗门,怎么还会被瓜分呢? “对,十四年前,大安皇室联合各大宗门集体对圣华宗施压,企图要将圣华宗给瓜分掉。也因此,当时的宗主宫诚师兄与天授帝达成了一个赌局。 只要圣华宗赢得了那场大比,大安皇室不仅不能继续为难圣华宗,而且还要支持圣华宗,如果圣华宗没有赢得大比,那么圣华宗就会无条件的解宗,并入大安皇室的势力内。 当年的天授帝太年轻了,自认为是万无一失的计划,便欣然同意了,这才给了圣华宗一线生机。” 张昊旻听完后突然沉默了,他不是个小孩子,所以他明白这个世界有多么残酷,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如果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而越是往上爬,就越能看到人心的黑暗,因为只有最贪婪的人才能爬到最高。 有句话说的很好,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在利益面前,每个人的嘴脸都是那么丑陋不堪。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颗贪婪的种子,只不过有的人能控制贪念,有的人却被贪念所控制。 被贪念控制的人都会因为无止境的贪念而摔下去跌死,而控制贪念的人都知道,越是爬的高,越是要小心翼翼,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 国家也好,宗门也罢,在这些庞然大物面前,个人显得实在是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如今的圣华宗如此强大,可这份强大的背后,又有多少个像刘志这样的人,他们前赴后继的付出和努力,才让圣华宗有了如今的模样。 但是崛起容易,维系难。多少个曾显赫一时的存在,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而瞬间崩塌,所有人的付出全部都付之一炬。 “他叫什么名字?” “刘志。” 张昊旻在心中暗自记住了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值得让圣华宗的每一个人都铭记在心。就在这时候,张昊旻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不对啊,我记得当时有人说他是宗主的弟子啊,怎么如今你还要收他做徒弟?” 一提到这个岔,邱宫守的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伤悲。 “当初他去参加大比的时候,还在中堂,没有进入内院,所以并没有师父。 也正是因为他的天资极好,又心性善良,所以身为宗主的宫诚师兄想要等他进入上堂后,再破格让他进入内院,从而收他做自己的弟子。 但是天算不如人算,因为那场大比,他失去了希望,离开了宗门,而宫诚师兄也在自责中,退掉了宗主的位子,把自己关在了千仞崖中,然后仙逝了。” 张昊旻的眼中不禁泛起泪水,这两个将宗门力挽狂澜的人,一个失去了希望,自暴自弃的自甘堕落下去,另一个失去爱徒,在无尽的悔恨中死去。 如果时光重来,他们还会做出当初的选择吗?应该还会吧。 命运总是这样,尽情的捉弄着世人,玩弄着感情。所谓的美好结局都只不过是故事里的,而现实中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 不断的失去,直到自己一无所有,直到被孤寂深深的包裹,直到悔恨自己丢了最珍贵的东西,人才能长大。 可是这样长大了又如何呢?只不是强行让自己接受失败而已,只不过是强行让自己适应了失去的感觉,慢慢享受孤独而已。 张昊旻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邱宫守的眼睛,说道。 “你可以收他做你的徒弟,但他必须要为他的行为负责,必须为那些惨死在他手里的无辜的生命负责。 他可以重新来过,那那些死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