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蔓冷哼道:“那些可都是可怜的疫民,活生生的生命,哪里能如此这般歧视,哼!说什么听命而为,你们刚拦我们的时候倒是嚣张得意的很,我看你们和什么太师也是一丘之貉,今个儿,我就要把你们这些辽人打成狗。”说罢,杜蔓抡起剑鞘就是朝着契丹武士的侧脸狠狠拍过去。 “铿。” 这是兵器碰撞的闷响声,是那如华光乍现的梵姝神剑,它未脱剑鞘,却晕染着淡紫光华硬是飞出,重重弹开杜蔓的佩剑后,又转了一个弯,回到那清冷女子的玉掌中。 “小蔓,他们也是奉命而为,不必刁难,这蚝土村不进也罢....”舒晴冷眸一缩,似乎笃定了什么,冷冷地说。 杜蔓先是一愣,但是迎上她的淡如清湖的眸光后,思忖半晌,这才缓缓按下心中的疑惑,捡起飞落一旁的佩剑,朝着那契丹武士哼了一声,杏目圆睁的她,带着威胁的口吻:“哼,若是下次再敢瞧不起我们宋人,你的下场可能比狗还惨。” 两个契丹武士被吓破了胆子,哪里敢反驳,低着首,连忙摆动双掌,道:“不敢,不敢,小的再也不敢了。” 杜蔓莲步轻盈地跑到舒晴身侧,亲昵地挽着她的藕臂,一转方才怒容而变得笑容满面,喜怒也只是弹指一瞬间。 半晌。 杜蔓见离那蚝土村越来越远,这才抛出心中的疑惑问道:“师姐,你是不是发觉了什么?这才作罢呢。” 舒晴闻言,停下莲步,清眸亮起一抹别样的光泽,敛容道:“蚝土村中有山泉汇入明堂川中,这是明堂川的源头,明堂川流经河鱼镇,但河鱼镇的水明显出了问题。而这村里都是饮这山泉水,山泉水的水质断然是没有出现问题,不然这些村里的百姓又如何没有出现疫病呢,那泉水源头、明堂川流过河鱼镇后并入黄河之水中、这中间的环节肯定出了问题,才会导致沿河两岸的宋夏辽三国村民出现了疫病。原来我们一直往西,一直寻找黄河之源都是浪费时间,徒劳无功。” 杜蔓一脸茫然,摇首道:“师姐,你说得好复杂,要不你再说一遍,一定要慢点说,我没有听明白。” 沈护截断了杜蔓的话头,目露激赏地注视着舒晴,道:“舒宫主见微知著、真是难得。” 说着他锁住眉头,疑惑道:“只是这山泉水没有出现瘟疫之毒,那怎么可能会将此毒过滤到黄河之中呢,看来这下毒之人手法也真是高明。竟然可以瞒过所有医术高明的大夫,让他们误诊成了瘟疫。” “怕是红石峡那一处开始放毒,这样河水自北向东而流,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舒晴认真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杜蔓算是想明白了一些,杏目圆瞪,气鼓鼓地说:“可恶,是什么人如此恶毒,一边放毒,又一边破坏大宋的名声,使得现在三国之间的局面因为瘟疫一事弄得如斯田地,看来这个人成心是在偏袒辽国,不然唯独蚝土村没有瘟疫?” “蚝土村的山泉水从山上顺流而下,分叉而行,一条便是明堂川,一 条则是汇入辽国境内的几个海子口里,这几个海子湖泊可是当地牧民放牛养羊为生的,一旦这里出现了所谓的天灾,那这沿湖的一大片草地牧民绝无生还,这样的后果可能会随着牛羊进行传播疫病,容易动摇辽国国本,弄得辽国国民不得安宁,所以这个下毒之人的目的绝不是辽国,而是大宋,自然不会将这场天灾演变成辽国的天灾。”舒晴正色道。 沈护颔首,附和道:“明明在别人看来是天灾,却是人祸,若不是舒宫主分析得清楚,不然沈某也蒙在其中,只是沈某不明白,这个酿成人祸的人,到底是怎么用毒将瘟疫粉饰成天灾呢。” 舒晴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笃定着什么,恻然道:“瘟疫不是天灾,便是人祸。等着瞧吧,若是人祸总会露出狐狸尾巴,何必让狐狸知道我们来到此处呢,不如见机行事。” 晌午时分,太阳正当空照耀着大地。 河鱼镇。 “什么?你说闯入三个宋人之后,蚝土村的村民就开始陆续染上疫病,他奶奶的,都是这些宋人爱整些什么麻烦,赶紧找人去蚝土村,把所有得了疫病的用火烧了,还有让那个鬼面公子给本太师去弄干净。”说话的这男子,身穿辽国华贵服饰,面容粗犷,留着两撇八字胡,浓眉大眼,目透怒色。 眼前这个辽国将领连忙应道:“是。”当即离开营帐。 “太师,看来这鬼面公子也不过是浪得虚名,什么用毒甚神,不过是吹嘘之语...”耶律乙辛身侧站着一个紫袍青年,衣袍上绣有艮卦的图标,上唇滋有紫须,那谄媚的嘴角透着鄙夷之色。 耶律乙辛听着有些不耐烦,截断他的话头:“行了,安修和你少在本太师面前说人是非,你有本事说人家吹嘘,你自己又怎么样,让你去搅合夏宋的关系,都这么久了,也没有见到成效,这不是白费了本太师苦心孤诣下得这么大棋局吗?” 安修和解释道:“太师,你冤枉修和了,夏国自从出现几个宋人闹事之后,早已对宋人恨之入骨,再加上我让手下之人抓了几个患病的宋人到夏国,如今夏国的瘟疫快要泛滥成灾,修和派去夏国的暗探禀告,夏国国君因此事与太后、国舅吵了一架,那年轻皇帝竟然派人来此调查夏宋瘟疫与争端之事。” 耶律乙辛捏了捏自己的八字黑须,哈哈大笑道:“哈哈,李秉常这黄口小儿到底还是亲宋的雏儿,幸亏他老娘老舅掌权,不然这小子在夏国统治一日,定当破坏我大辽统一南北的大业。” 说着余光瞥了安修和,笑容骤敛,哼然道:“哼,别以为本太师不知道你想趁机给绿巽席下绊子,都是些面和心不和的师兄弟。” 安修和赔笑道:“太师果然料事如神啊,不是修和要给他萧尚奇下绊子,是他萧尚奇年轻时孽遭了太深,连我这个师弟都帮不了他。”说着他瞳孔里的笑意顿消,随之浮起的是一抹阴狠之色。 耶律乙辛冷冷一笑,目透凶光,冷冷地说:“本太师不管你们剑尊门之事,安修和你马上去夏国,在半路杀了那李秉常,然后嫁祸给如今一直偏帮宋人的绿巽席,也算卖给唐义林一个大面子。” 安修和颔首 道:“哈哈,修和领命,太师此举真是一箭双雕,一来让夏国记恨大宋,增加其积怨,二来除掉了李秉常这亲宋小儿,真是高招。”两个人相视一笑,笑声响亮,传出营帐。 只不过是三四个昼夜,蚝土村竟失去了前些日子的安逸与祥和,市集街道不见有行人的踪迹,村里的村民要么搬到邻村,要么就是大门紧闭、二门不出,整个村子犹如笼罩着一层阴霾。 “怎么会,怎么会才三四日的工夫,蚝土村的村民也感染了瘟疫。” 躲在墙角的杜蔓念了几句后,将螓首探出来,打量着四周环境,这时前面来了一批戴着口罩的辽国士兵正推着三四辆木车,木车上躺着用草席盖着的村民,想必这村民都是患了疫病的辽国百姓。 “咳咳咳...” 突然从那覆盖的草席中传来几声咳嗽,一只脑袋从草席里冒了出来,原来是一位中年汉子实在喘不过气来,他伸出脑袋贪婪地呼吸空气的同时,还是没有强忍住喉间的咳意,开始剧烈咳嗽。 拉着这一车的辽国士兵顿住了步子,扭过头去,目透嫌弃之色,用契丹语叫骂道:“都是那些可恶的宋人,要不然这蚝土村哪里会染上瘟疫,真是挨千刀的,赶紧把这些患病的人全部拿去烧了,烧干净就没事了。” “什么,把活生生的人用火烧死,如此手段也太过残暴吧。”杜蔓花容失色,难以置信道。 沈护紧握兑泽剑,愤慨道:“自古以来,无论哪朝哪国都是这样治瘟,屠杀的借口便是制止瘟疫,这无非是帝君想自保其全、所想的下下之策罢了,真应了老子所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正在沈护感叹之余,舒晴怜悯的神情突然乍然现出惊愕之色,她正色道:“不对,他们未必是得了疫病,可能是一种毒,中毒者症状恰与瘟疫雷同,他们的指甲是呈黑色的,而一路走来见过的瘟疫疫民并无此症状。” 沈护、杜蔓闻言俱侧目望向木车方向,定睛发现木车上躺着的人突然将手垂直落下,五根手指的指甲盖皆是呈炭黑之色。 “想必这其中必有隐情,沈席主、小蔓就劳烦你二人前去搭救这些要被活活烧死的村民,舒晴要借此人的诱敌之计,看看这操控整个辽宋夏三国瘟疫的幕后之人的庐山真面目。” 舒晴心下一咯噔,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话一说完,便握着梵姝剑如一抹惊鸿白影般消失。 杜蔓没有听懂舒晴话中的意思,连忙叫道:“师姐...师姐....你去哪里啊....” 沈护比之倒是沉稳了许多,他目透激赏望向那一抹稍纵即逝的白影,淡淡地说:“舒宫主如此弱女子,难得这般洞察入微,细致如心,我们岂能扯之后腿,杜姑娘,我们想个办法解救这些即将被焚烧的村民吧。”说着他也拿着剑仓促离开。 “这哪跟哪....沈席主....” 杜蔓先是一愣,当下缓过神来,连忙拔腿追上沈护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