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世时是多么暴戾狠辣的一国君主,在永远闭上双目时,竟然也会流露出宁静祥和的神情,仿佛这世间的嗔怒哀怨再和他无关了。 “父皇.......” 凄厉的哭泣声响彻这座在火中燃烧的大殿,穿透宫墙外,落到两队兵马的耳朵里,仿佛一个噩耗随着一声丧钟的敲响,一个国君的朝代也随之画上句号。 “咚咚。” 余登怀着沉重与悲痛的心情飞到清心殿旁的钟楼内,敲响三下哀钟。 “皇上驾崩了......” 清心殿外的两队人马中,有一队站在清心殿对面的御林军为首统帅惊闻噩耗,面露悲痛之色,大叫一声。 与之对峙的另一队人马领头之人,他一身华服骑在白马之上,惊诧万分,怒喝道:“余强兴,你胡说什么?小小旧疾怎么可能会要了我皇兄段廉义的性命。这丧钟根本就是假的。” 骑马之人正是扫北王段廉礼,他跌跌撞撞地从马鞍跳下,一个趔趄才站稳身姿,似是对段廉义的死讯受到沉重打击,他敛了敛悔恨的神色,佯装笑容,道:“难道是真的被这一场他咎由自取的大火给烧死的吗?哈哈哈,好,段廉义你的皇位交给你的三弟段廉礼守下去吧。” “大理国上德皇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且太子年幼,且如今又不知所踪,这继任之君舍本王其谁呢?”段廉礼面部抽搐,他毫不掩饰内心的贪婪,猖狂地道。 玄衣青年抽出云越剑孑然出现在两军对峙中央,凛然不惧,怒斥道:“段廉礼谋朝篡位,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大理护卫皇室的御林军与神策军将士们,不要被这乱臣贼子所蒙蔽,我们要为先皇报仇,杀了这乱臣贼子,找到太子殿下,拥立太子段延智为帝。” 站在段廉礼身后的神策军皆面面相觑,犹豫不决,而余强兴所统帅的御林军纷纷举起刀剑,齐声附和道:“斩杀乱臣贼子,拥立太子称帝....” 声势浩大,如雷贯耳,令段廉礼丧失一大半的士气。 火光熏天的清心殿这时禁不住大火灼烧,殿门屋檐皆出现坍塌,从殿门往里一望,早已是一片火海。 段廉礼怔然指着清心殿,颠倒黑白地说:“余强兴你们父子俩将我皇兄丢弃在这清心殿里,让他被烧得尸骨无存,还好意思说本王是乱臣贼子。”说着,他指着身后那一批正在救火的侍卫,这些侍卫累得大汗淋漓,面色犹如黑炭,他续道:“若不是本王发现,让人救火,这大理皇宫恐怕要烧成灰烬了。” 余登冷冷一笑,啐道:“可笑,这火明明是你和杨义贞所放,你就是在假装救火,却不打算去救清心殿的先帝,你是想他活活烧死吧,却又不让我父帅 余国公带人入内,还将所有罪责推给我们父子俩,让我们做你替罪的羔羊,你这等把戏,难道我看不出来吗?” 段廉礼眼神狠戾,狞笑道:“如今所有证据都被大火烧没了,成王败寇,朕说你们余家父子是乱臣贼子,谁又敢说个不字.....” 突然清心殿的大火火舌窜出,两道人影随之显现出来,正是葛胤与段莘蓉。 段莘蓉望着那殿内的汹汹火光,莫名跪下,啜泣道:“父皇......” 这素雅少女许是在懊恼自己无法拯救父亲的生命,就连遗体都护不住,无情地被大火吞噬,满心自责的她朝着茫茫大火,躬身行礼三叩九拜,似是以尊贵之礼送父亲最后一程。 “三皇叔,你才是那个乱臣贼子,你利用蓉儿救人心切之心,将神策军令牌挪为它用,这等野心也非一日两日,只是父皇与你情同手足,你为何要如此对他?”段莘蓉凛然面对两军将士,风姿绰约的公主之姿散发着些许凛凛之气,道。 段廉礼眸眼一缩,掩起愧色,道:“莘蓉,你为了这个男子连自己父皇都敢背叛,为何如今却指责自己的皇叔起来。”他指了指葛胤,冷然道:“不过如今你父皇走了,皇叔是你的长辈,登基之后决不亏待你,你依然是我大理国尊贵的公主。” “来人哪,还不请公主过来,公主若有一丝一毫损伤,你们人头不保。”段廉礼睨了睨左右侍从,示意他们上前挟持住段莘蓉,毕竟段莘蓉靠他们最近。 葛胤忍着疼痛,大喝一声,抡起钳在双肩的铁链,挡在段莘蓉面前,生猛地原地转动铁链。 三名侍卫冷不防地被铁链抡倒击伤,又来了四名侍卫拿刀砍向葛胤,葛胤用左臂铁链挡住刀锋,猛甩右臂铁链重击他们的胸脯。 段廉礼弹指一挥,无名指指尖涌出一道金色光波打穿射透葛胤的右腿小腿腹,鲜血从腿腹的血洞中汩汩涌出。 “乾坤八脉神诀。” 葛胤腿部受了剑气损伤,踉跄跪地,他惊诧大喝一声。 段莘蓉随着葛胤的一声大喝,终于断定杀害自己父皇的凶手确实是段廉礼无疑,这柔弱的女子不知道哪里来得勇气挡在了葛胤身前,只见她摊开双臂,将所有危险拦在自己身上。 三人三刀正准备捅向段莘蓉时,余登身若魅影飞驰而来,云越剑凌空横剑一荡,三人后脖瞬间开裂,齐齐倒地毙命。 “御林军将士们,快上前保护公主。” 余强兴见状,挥剑指挥自己所统领的御林军将士冲杀上前,突破段廉礼府兵与神策军的包围圈。 这浴血奋战的场面,令人骇然。 余登一手搀着葛胤,一 手护着段莘蓉,在自己的心腹的护卫中,渐渐与父帅的御林军汇合。 “登儿,你带着部分兵士保护公主与葛公子撤退,离开皇宫。”余氏两父子终于汇合,两人背对背,以正面对着敌人,丝毫不敢懈怠,只听余强兴正色道。 余登内心揪起一丝担忧,道:“可是你.....我不能抛弃父帅不管.....” 坦然一笑的余强兴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将手中的兵符塞到余登怀里,语重心长地道:“儿啊,余家一直是大理段氏的家臣,世世代代如此,我余强兴的命始终都是他段家的,如今杨义贞起兵谋反,他很快就杀到这里了,段廉礼是嚣张不了多久,可不管如何他始终是段家皇室后人,也好过杨义贞称帝。你的使命是保护公主安然无恙,拿着这个兵符,这兵符是先帝赐予我的,要我在最危险的时候,请出昔日助大理国开国皇帝段思平打下大理江山的乌蛮三十七部出兵叛乱。况且这时候太子没有下落不明,你必须完成你的使命,而我的使命就是守卫这皇宫到最后一刻,不要让杨义贞将大理国祚彻底毁灭。”说着狠狠地将余登用力一抓,往后一甩,让余登躲在自己身后,余强兴用自己的双臂如老鹰护住鹰雏一般,他回首断喝道:“记住,余登你的使命,是国殇下最后一丝希冀。” 余登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咬牙下定决心,他把心肠一横,紧握云越剑背起葛胤,牵着段莘蓉匆匆逃离。 正当两股势力在厮杀之际时,一大波骑兵踏砖而来。 段廉礼在这场厮杀中消耗过多体力,已经渐露疲态,欣然一喜,以为是救星来了,喜道:“杨兄你终于来了,可有抓到段延智那小子?” 骑在马背上那虎背熊腰、身着重甲的大汉翻身下马,阴鸷一笑,道:“这小子很能跑,但是如今不死也残了,他躲进御花园的一处角落里,死都不肯出来,老子也懒得费工夫,就一把火烧死他了,这段廉义的一脉算是断了。” 不远处拼命逃离奔跑的段莘蓉惊闻亲弟噩耗,气血上脑,情急之下竟然昏厥过去,余登急不可耐,将葛胤托付左右心腹搀扶,连忙抱起段莘蓉,向着追兵没有包围的方向跑去。 段廉礼先是一愣,他的表情很复杂,是惊讶、是惶恐、是担忧、而后成了一脸漠然,勉强挤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附和道:“是吗?那就不需要斩草除根了,我皇兄已死,如今我段廉礼可以称帝了。” 中年大汉肥腻的脸庞挤出一丝狡黠,漠然道:“错,是我杨家的大义宁国要复国了,段廉礼多谢你助我杨义贞,哦不,是助朕复国。”说着高举双臂,扬起头颅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一笑、 段廉礼瞳孔骤缩,愕然道:“什么,杨义贞,这是我段家的江山,你岂能染指,别忘了当年你父杨允贤叛乱被绞杀时,是本王向先皇求情。不但如此,这么多年来是本王助你在朝中步步高升,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