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胤并没有深思唐苋对逍遥门屋舍内的布局如此清楚,也并未心存疑虑,他凝望这幅画,被画中少女的满腹愁绪动容到了,思忖顷刻,吟道:“倾挚词:梳青丝,画朱唇,一笔修眉思齐眉,两小无猜插凤钗。剪白发,贴花黄,几抹清泪捻作涙,千愁难舒凝倾挚。” 一首倾挚词道尽自己与唐苋的前尘过往与离愁别绪,声声凝噎、字字悱恻,深情的灰白青年刚想伸手触摸眼前的墨绿女子玉颊时。 灰白青年所处位置的太极石砖发生剧烈颤动,震惊的葛胤第一时间顾及自己安危,而是朝唐苋急喝道:“苋儿别过来,这里有机关,危险。” 这一句话很暖心很打动人,当唐苋听到此言时,她整个人怔然呆立当场,感到一股暖流从头到脚溢漫心间,但很快被愧疚之色所占据。 太极石砖顺着葛胤周身笼罩出暗紫色结界光流,把葛胤困在其中,只要稍微触碰那光流,所触肌肤仿若被烈火灼伤一般刺痛。 “玄霄宫原是逍遥门乾坤真人的屋舍,此画乃乾坤子为心爱之人杜梵音所画,画中的杜梵音只有十六岁芳龄,来逍遥门问道客居于此,与乾坤子初次相见,那时她的芳名叫倾挚,这些都是我爹与我娘告诉我的。” 唐苋故作冷漠却眸泛泪光,她紧咬唇瓣,只是倔强地不愿让泪水不争气地滑落下来,冷冷地说:“葛胤,这结界机关是我父唐义林所设,所以这里有多少个机关与陈设,我闭着眼睛都知道。” 葛胤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自己着了唐苋的道,但他并没有责备唐苋,因为从她的神情中可以捕捉到愧疚与无奈,只是令他惴惴不安的是怕后面有更大的阴谋对付逍遥门。 他问道:“苋儿,我不怪你,你有你的苦衷,把我困在这是不是你爹唐义林的意思,他想对道阳真人,对逍遥门做些什么?” 唐苋抬起灵眸望着头顶的房梁,不忍注视葛胤,幽幽道:“我爹说,他这次要彻底了结与道阳真人的恩怨,了断与逍遥门的所有纠葛,最后一次作恶,然后全身而退,带着我娘、我隐居世外,不问世事。”说罢,她缓缓低下首,眸眼里的泪珠顺势夺眶滑落,她凝望葛胤, 生出了恻隐之心,问道:“葛胤你愿与我们一起吗?” 葛胤不知唐苋的心中承受了哪般的煎熬,被她那带雨梨花的神情与动情一问而深深打动,迟疑一会后,他淡然一笑道:“苋儿,作恶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管你逃到何方?不可能做到全身而退,你前面问我是不是你的眼前人,是心中存疑,故意引我作词,说出结界暗语:凤钗、唇这两个字眼,是想把我困在此处,那又如何,逍遥门高手如云,少了我葛胤一人,你们又能如何得逞?” “唐门门主果然是好手段,请君入瓮容易,让君作词难于上青天呀。丁某人前面还寻思着葛胤会不会中招,没有想到英雄难过美人关....”丁司杰双手鼓掌,徐徐走来,噙笑道。 谁知神情乍然染上恚色的唐苋还未等丁司杰说完,她拂袖一荡,袖口窜出一抹鞭影,如灵蛇出洞,风驰电掣,冷不防在丁司杰右颊处留下一条鞭伤,他痛得面色扭曲,双手不敢触碰火辣辣的右颊,从牙缝中逼出一个字:“你.......” 唐苋灵眸狠厉,除了漠然以外其他神情荡然无存,她嗔怒道:“多嘴,要你丁司杰笑人家,你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我义母的一只狗罢了。你若敢再笑一声,我敢保顷刻间拧下你的脑袋当蹴鞠踢。” 丁司杰深知唐苋的狠辣手段,自然是敢怒不敢言,一口怨气不敢出,连忙转身离开,离开时还不忘行礼以表示恭敬。 这震慑人心的手段葛胤也不是第一次领略,他庆幸的是眼前这个墨绿女子对自己尚有一丝情意,否则三番两次地与之作对,哪里有命可活。 几个时辰后,相处两生安好的葛唐二人进入了互相休憩的阶段,蜷缩在角落的唐苋阖目浅睡,而自己担忧天亮后公布新门主的仪式,难以入睡。 也就瞥一眼此时乖巧安睡的唐苋才能让葛胤感到一丝舒畅悦心,浅睡的唐苋许是因为夜深露重的寒凉而不自禁用秀掌互搓着左右藕臂,莫名让葛胤看得有些心疼。 可是葛胤碍于自己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即便近在咫尺却无法将自己身上的外衫披在她的身上,他还是选择解下自己的外衫, 准备赌一把,试着用自己的掌力将外衫抛投到唐苋身上。 当灰白外衫被葛胤一抛一投,穿过方寸之间的结界之后,所有掌力都卸去了一大半,原本恰到好处的准头与力度也大打折扣。 眼看着那件外衫盖在了唐苋脚踝位置,沮丧摇首的葛胤又寻思着想其他办法。 “无极真君给我的那本食谱里有记载一种神秘指功,叫:虚空藏金刚指,这种指功凌冽而无形,可以做到以气驭气,隔空打牛之效,我已经修习了剑尊剑气,若是想将此指功练成,也是顷刻间的事情。”葛胤盯着指尖凝着的暗紫色光丸,喃喃自语。 灵机一动的葛胤将注意力落到了墙上挂着那把闲置的桃木剑上,他眸光遂然一亮,竟然用将乾坤灵力凝于双指指尖,再以「虚空藏金刚指」将指尖暗紫色光丸顺着桃木剑方向射出,当指尖之气即将触及结界光流时瞬间断掉了半截,但是另一半指尖之气却在光流之外又神奇般地续上了,并且成功地隔空驱使桃木剑为己所用,这种以气驭气的法子竟然不被结界光流所阻隔。 但是以气驭气的法子很难做到持久有效,正当葛胤将桃木剑用指尖之气凝聚翻动时,却因为葛胤对此等指功不娴熟,导致翻转时匆匆滑落,还将那一幅玉女图剐蹭下来,齐齐掉在地上。 这个动静算挺大的,可把葛胤吓得故意盘膝阖目装作一副打坐入定的模样,还眯着眼睛偷睨向浅睡的唐苋。 唐苋浑然没有察觉,只是将蜷缩的娇躯又换了姿态,把螓首转了过去,这样反而有利于葛胤操作桃木剑。 葛胤经过前面的不娴熟到第二次的施展指功越发的老练,他终于借着桃木剑将轻飘飘的外衫捞起,覆在唐苋身上。 这个暖心的举动原来唐苋一直都知道,只是故意装睡,不愿戳穿,阖起灵眸的秀美女子嘴角轻轻咧开甜蜜笑意。 “咦,不对,既然可以以气驭气,隔空驱物,我为什么不直接驱动那衣衫,而费尽折腾弄那把木剑作甚。”葛胤猛然觉得自己所做之事不对劲,暗暗自责,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