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一块装着水果贡品的白瓷碗被莘蓉公主不小心打翻。 一下子弥勒殿内陷入了死寂紧张与高度恐怖的气氛。 “谁....” 眼看着众人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韦陀像那一个藏着一对男女的缝隙时,一只苍老的手趁着众人不注意伸出,指尖一脉金色光束击中弥勒佛像座下的暗门。 “哐”的一声,一对男女所处的台座下竟开了一个正方空洞,两个人毫无预兆地掉了进去。 等到段廉礼、唐义林带着一帮侍卫谨慎地走到韦陀像那一位置时,白瓷碗碎裂一地,一只仓鼠正吃着被咬掉半根的香蕉,它大腹便便地躺在地上,打了一个饱嗝,眯着鼠眼大有吃饱喝足就睡觉的打算。 唐义林等人见状,方才疑心渐消。 黑不见底的洞,一个只能容纳一个人的正方形狭窄大小的地下洞道,却滑落两个人,他用手臂抱住她的白颈,将自己的头靠在她的螓首上,几乎用整个身子护着她,什么肌肤之亲都抛诸脑后。 她蜷缩在他怀里,两只荑手死死地抓住他的领口。 在两人身子从上往下掉落的那一刻,两人相拥依偎几乎连为一体,尽管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这种滑落很快就停止了,两人的身躯顺利地落到平地。 “蓉儿我们好像掉进一个地道里。”葛贯亭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孩,观察四周后,说道。 莘蓉公主有点沉醉于这短暂的幸福中,不愿离开他的怀抱,葛贯亭见莘蓉公主闷不吭声,渐渐松开抱住她的手,可是当发现她仍旧抓住自己衣领不愿放时,他却生出了异样的感觉。 少顷,“哧”,火焰突然燃起,葛贯亭手中拿着火折子,小小的火光照亮了这方寸大小的空间。 正前方有一个漆黑且望不到底的地道,他抬头仰望,来时滑落的垂直地道,也是乌漆墨黑,他思忖道:“看来他们没有发现我们,小琥又救了我们,也罢,如今仅凭你我两人之力也无济于事,况且我们又知道他们的大阴谋,不如在这地道待一会儿,等他们散了,我们再出去,找皇上揭穿这个扫北王的大阴谋。” 好一会儿,莘蓉公主才开口应道:“嗯...” 两人相互扶持地站起来,细心的莘蓉公主通过微弱的光瞄到葛贯亭背后的衣服因方才滑落,与石壁摩擦导致衣服严重磨损,有的甚至绽开。 “你这衣服都破了,有没有受伤?”莘蓉公主容色忧虑,关切道。 葛贯亭见堂堂一国公主竟如此关心一个平头百姓,心中莫名一暖,举起手摇晃道:“无碍,无碍。” 这手无意举起,就连葛贯亭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手背在适才为了保护莘蓉的螓首时被磕到,手背也被磨破皮,斑斑点点的血迹,虽然渺小,可在莘蓉公主的眼里却那么刺眼与心疼。 葛贯亭发觉莘蓉公主低着螓首不说话,明眸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受伤的手背,眼眶微微发红,这模样怎能不惹 人怜爱。 他装出满不在意的样子,摇首道:“没事的,就算当时是余登,他肯定也会与我一样如此,更何况他既然让我来保护你,我岂能让你损伤一分一毫呢。” 一只白皙的荑手不知鼓起多大的勇气紧紧握住葛贯亭本想缩回去的那只手背受伤的手。 莘蓉公主玉颊泛红,清眸流波,更显明艳动人,可木讷的葛贯亭只觉得有些许奇怪,却没有发现眼前这个女子已经对自己情深似海,永不潮退。 “难道你不愿保护我吗?”莘蓉公主一字一句地问道,她的眸里充盈着对答案的期许,就这么眼波流转地凝望着面前这个清俊少年。 葛贯亭剑眉拧起,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后,应道:“当然,你是我的好友,我会用生命保护你,但余登大哥是你的爱人,我不能越俎代庖。” 莘蓉公主的眼泪早已充溢眼眶,宛如两颗淬着泉水的珍珠,明亮而通透,视野尽管如此模糊,她仍旧固执地凝视着他,眼里透着一股执迷不悟的倔强,她始终不愿去相信,又问道:“难道有了余登大哥,你就不会用生命保护我吗?” “如果换了是我,我会愿意用我的一切来保护你。”倔强的莘蓉公主泪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可是她却带着憧憬的笑容,恻然道。 葛贯亭的眼眶不知何时泛起微红,他两颊肌肉骤然绷起,他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蓉儿。” 眼前这个少年神情是这么执着,是这么专注,仿佛不是在开玩笑,可是莘蓉公主是多么希望他就是在说一句玩笑话。 连手的温度他都决然的收回,空荡荡的荑手仿佛失去了这将近七年来的迷恋与情愫的寄托。 夜深沉,地道里的夜是无垠的,光明就如同葛贯亭手中的火折子,在这少年一滴眼泪的滴落下,熄灭。 他不知道那一滴泪从何处来,仿佛自己心间有一块冰,在固执在决绝之后,却抵不过一个女子的深情凝望。 记忆中的那一个她与眼前的女孩渐渐重合,是什么夺去了那手捧桐心天真的笑容。 又是谁这么残忍地让她变成这样,是谁,是自己吗? 酸涩,自责,无奈,因为她的一句话,因为她的低泣,复杂地涌上心头…… 心里的那一块冰在融化。 寒,冷,从两人心间瞬间笼罩。 一个脚步在前面,一个脚步在后面,可是两个脚步之间此刻却仿佛有一条银河那么宽的距离。 在黑暗里一直走下去,谁也没有说话,除了脚步声与呼吸声,就只剩下了啜泣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感情阴霾下的两人沉默沉默。 “天巫,是天巫吗?还是波耶那老贼秃?” 不远处,亮起如磷火般蓝色的瞳孔,沙哑晦涩的声音在地道里反复回响。 当火折 子再次点燃时,面前竟然出现一个四方封闭的钢笼,这钢笼外四周全贴着石壁,透过一根根钢柱可以看到石壁上竟是刻着些奇怪图案,有小人舞剑、也有各种阴阳八卦图案,而最奇怪的是那钢笼顶端竟然有一个九宫格,九宫格内画着一个小人模样。 钢笼正对面的石墙上则是挂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半身画像,这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气宇轩昂,这金箔黄纸竟然与囚禁之人如此之近却没有丝毫破碎。 被囚在钢笼里的是一个穿着破旧的灰色僧袍、披散着黑发的老者,这老者年约百岁,却依旧精神抖擞,一双蓝色瞳孔绽放出奕奕神采。 恍惚之间,关着蓝眸老者的钢笼钢柱上竟伸出一只爬满青筋苍老的手掌,从掌心涌出蓝色波纹,冷不防地将手无缚鸡之力的莘蓉公主吸附过去。 葛贯亭大骇。 钢笼里的那个爪子稳稳地箍住莘蓉公主的玉颈,令她几欲窒息。 葛贯亭心急如焚,又不敢上前,刚要迈出的步子,随着这爪子的关节弯曲度,他又收回去,往后退了一小步,急道:“前辈,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切莫滥杀无辜。” 蓝眸老者不屑地大笑道:“哈哈,可笑,老夫我掌下冤魂无数,无不是与老夫无冤无仇。” “小子,你可是天巫婆婆派来救老夫?”蓝眸老者擒住莘蓉公主脖颈的手爪仍未放开,他蓝色眼眸微微眯起,反问道。 葛贯亭闻言一愣,疑惑道:“天巫婆婆?” 蓝眸老者见葛贯亭一脸茫然的模样,漠然道:“既然如此,你就解开这牢笼放老夫我出去,我便放了这小妮子。” 葛贯亭毫不犹豫地应道:“我答应救你,可前辈你先放了她,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绝不反悔。” 蓝眸老者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少年,试探性地说:“信誉和人格有关,但老夫与你素昧平生,怎敢轻易信你?” 葛贯亭蹙眉思索片刻,看了一眼手中的洊雷剑后,将剑扔进钢笼内,‘哐啷’一声,剑落在蓝眸老者脚边。 蓝眸老者睨了睨那把洊雷剑,缓缓松开手,道:“洊雷剑,你是剑尊门的弟子,此剑乃镇席之剑,谅你也不敢弃剑不顾。” 莘蓉公主从他的手掌中逃离后,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定了定神色,她语气淡然地问道:“老爷爷是何人,为何无故囚于此处?” 蓝眸老者盘膝坐在地上,揶揄道:“你这妮子说话倒是好笑,老夫囚于此处定是得罪了仇家。” 莘蓉公主无意间瞥见蓝眸老者脖颈纹着淡淡龙首痕迹,她像是笃定了什么,问道:“您是俅人?” 蓝眸老者微怔,开始对这个少女刮目相看,问道:“嘿,如今能知道俅人的大理人很少咯,你是如何知道的?” 莘蓉公主指了指他脖子,应道:“我父皇说俅人的脖子上都有纹上龙首的标志。” “父皇......你是段思廉....那老小子的女儿?”蓝眸老者怔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