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子内,正中央放着一具冰玉棺椁,棺椁前面放着九幽伏灵鼎,石榻上坐着一位拥有独龙纹面的老妪,她身着血红衣袍,一双眼眸如葡萄一般大小且深邃幽蓝,一头白发被暗红色抹额包住,满脸特殊的纹面记号与沧桑岁月留下的皱纹融为一体。 “婆婆,仙儿已经收集到所有倒转乾坤需要的物品,你就帮帮仙儿嘛。”萧虹仙挽着天巫婆婆的手臂,尽显撒娇之态。 天巫婆婆许是受不了萧虹仙的撒娇,连连发出“咯咯..”笑声,她幽幽道:“哎,仙儿你这孩子,老身真拿你没有办法,罢了罢了,你如此冒天下大不韪收集到将臣火绒、幽冥冥柴、火烷布、后卿玄炭这几样稀罕宝物,那老身我就帮你燃起九幽冥火启动九幽伏灵鼎,做一次倒转乾坤,改判生死的逆天之举。” “师姐,你倒是疼爱这小丫头,以往我让你做此等事情,你可是千般不愿呀,真是寒了师妹我的心。”九幽冥王突然走进石屋内,愤愤不平道。 萧虹仙正色道:“师叔可不能这么说,此次盗取九幽伏灵鼎,若非你我联手恐怕盗取不了,你利用师侄放出欧阳御阗,那我利用你顺利盗取魔鼎,我们各取所需,互不相欠,所以师叔应该感谢师侄有此等举动,不然你们岂能如此顺利取得魔鼎,还顺利重创道阳真人。” 这一句话被刚好到达石屋外侧耳偷听的葛胤听到,葛胤气得面色铁青,双手捏拳,恨不得冲进去夺回魔鼎。幸好扈力钦按住他的肩头,劝道:“不可,里面有天巫番外门的两大灵魂人物,天巫婆婆与九幽冥王我们岂能斗得过,不如我们静观其变,看她们到底打算如何使用。” “很好,真是牙尖嘴利、诡计多端的小丫头。”九幽冥王面色阴沉,冷冷说了一句后,甩袖离开。 天巫婆婆将手中冥魂玉杖突前一横,敛容道:“仙儿,我们开始吧。”在冥魂玉杖的驱动下的九幽伏灵鼎兀自飞转而起,在半空中旋转。 萧虹仙依言将曾经从仓鼠琥珀那收集而来的火烷布与后卿玄炭、少许幽冥冥柴悉数飞掷到九幽伏灵鼎鼎座下端,“噌”得一声,幽幽不灭的冥火火焰在鼎座下端冒出,在三种助燃宝物的催化下,冥火火焰越燃越旺。 随着“唧唧”声响,萧虹仙解下腰间绽放着血黑色光泽的冥魂血铃向着鼎口处抛去,血铃浮在鼎口,不停地发出脆响声。 “难道净火教教主的死灵在那血铃里,她们要复活净火教教主....不行,力钦我们必须阻止她们。”葛胤话音一落,当即拔出扈力钦身后的琅琊仙刀,猛得运劲劈砍下去,将石屋的石门劈成一片碎块。 萧虹仙闻声一惊,天巫婆婆仍然坐在榻上,利用冥魂玉杖施法向着魔鼎不断输送紫色冥力,以保九幽伏灵鼎下面的冥火不灭的同时,还要将冥魂血铃的魂魄取出,果然这个时候是最关键的时刻,她一刻不敢松懈,灵识仿佛进入了虚空之境。 此刻的萧虹仙只能张开藕臂挡在了葛胤面前,不惜放下尊严,苦苦哀求道:“葛胤,你再等我一会,我们马上就成功了,等我一下好吗?” 充耳不闻的葛胤按着萧虹仙的藕臂将她硬生生地掰开,漠然道:“我不会再让你胡作非为了,萧虹仙。” 谁知道这个时候萧虹仙突然扑到葛胤怀里死死地抱住他,只听葛胤决然道:“萧虹仙,别逼我杀你,快让开。”他红着眼眶,满脑子都是萧虹仙如何设计利用她以及一剑杀死他父亲的场面,对她压抑许久的怨恨一下子如火山般爆发出来,他低吼道:“滚开,你一次次利用我,我不 会再信你了,我不会再用天下苍生当做你玩笑的资本,你滚开。” 萧虹仙死死地抱住他,用力摇首道:“不,就最后一次,让我任性最后一次,如果不成功,你杀了我我也无憾了。” 扈力钦冲了进来,见葛胤与萧虹仙拉扯的场景,不由一愣,这个时候葛胤把琅琊仙刀递到扈力钦面前,大喝道:“力钦,快拿着琅琊仙刀去阻止天巫婆婆,不能复活他,这样做会给乾坤大地带来一大浩劫,快。” 谁知道萧虹仙一双秀掌紧紧地掐住锋利的琅琊仙刀刀面,鲜血顺着刀锋流淌垂下,琅琊仙刀绽放出冰蓝之光,发出阵阵颤鸣。 于心不忍的扈力钦咬着牙夺过琅琊仙刀,硬生生地将刀面从萧虹仙的时掌心抽离而出,那手掌心的剧痛仍然不及来自于她心中那无奈而委屈的疼痛。 这时九幽伏灵鼎成功凝聚起血铃内的魂魄,鼎口吐出一抹成形的魂魄瞬间回到了冰玉棺椁之内,棺椁内沉睡三年的人终于复生了。 “爹......” 让人难以置信的画面出现在葛胤眼前,从棺椁里站起一名儒雅白净的中年男子,他瞬间冷静了下来,轻轻唤道。 原来萧虹仙千方百计,处心积虑要复活的是葛胤的父亲葛贤德,她怕自己失败,让他失望,所以选择了隐瞒。 萧虹仙见到葛贤德复活苏醒,悬了四年的心中巨石终于放下,她喜极而泣,那笑容如花灿烂,仿佛她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变得值得。 葛贤德一脸纳闷地环视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最终将迷茫的目光落到了葛胤身上,他依旧用严肃的口吻叫了一声:“贯亭你在那和萧姑娘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多么熟悉的训斥声,让他莫名热泪盈眶,也不知道怎么辩解。 “啪”得一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葛胤脸颊上,这猝不及防的一个耳光倒是让葛胤想起了什么。 打他的人是身着一袭青紫色抹胸长裙的绝色女子蓂灵,她柳眉倒竖、杏目含怒,怒斥道:“混蛋,葛胤你个狗#娘养的东西,你知道萧虹仙这个傻丫头这四年来都默默为你做了什么吗?你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她一双手伤得血淋淋的。” 蓂灵心疼地指着萧虹仙那双被琅琊仙刀伤得血流不止的手掌,恻然道:“她四年前误杀你父亲,这个傻丫头很愧疚,她无意间发现那天你父亲死得时候,有一缕魂魄被她所带的冥魂血铃所保存,她心想可能有机会复活你父亲,因为她是天巫番外门的弟子,普天之下死而复生这个逆天想法也只有天巫番外门能做到。但是这个逆天想法根本就是不切实际。即便她跪求了天巫婆婆七天七夜,也不得其果,唯有偷偷盗取天巫婆婆的藏书查找线索,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让这个傻丫头查到了只要找到将臣火绒、幽冥冥柴、火烷布、即可燃起幽幽不灭之冥火让九幽伏灵鼎启动,让血铃的魂魄与肉体融合,达到倒转乾坤,改判生死之效。四年间,你是在怨恨之中度过,而她则是在赎罪中度过。” 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还是失望与释然等多种情绪交织导致萧虹仙玉容煞白,毫无血色。 整个娇躯几乎半靠在与蓂灵一起来的舒晴身上,舒晴小心翼翼地将她受伤的秀掌用白布裹住,可是很快鲜血润湿白布,仿佛不停流血地伤口还有她的心,孤傲倔强的她发现葛胤心疼悔恨的眼神落在自己秀掌时,竟然固执地将双手藏在身后不愿让他看到,她紧咬唇瓣,喝道:“蓂灵,不要说了.....” 置若罔闻的蓂灵仍然动情地讲述着:“研究,她反复的研究,什么是将臣火绒,何为后卿玄炭,这都是千年宝物,难寻,太难寻了。即便希望渺茫她也要尝试,偏偏这个丫头又很固执,不想连累别人,最多帮她找的人也只有我和令狐晓,可最难最苦的部分都是她一人行动。几件宝物的寻找中,火烷布是从你的火光兽琥珀那得到的,这是最容易的。后卿火绒和将臣火绒都是设计而得。我记得这个傻丫头,去年在度朔山,她独自擅闯鬼门幽冥道,为了取得冥柴竟然以色诱鬼,即便得逞却被邪鬼知道,取冥柴之时被邪鬼偷袭,若不是我和孟秦飞赶到,她差一点就魂飞魄散。在贺兰山,她设计唤醒后卿,为了取后卿玄炭,被你误会,她的心理也不好受,可是她能怎么办,打破牙齿往肚子里咽。最难的还是盗取九幽伏灵鼎,在逍遥门,与九幽冥王做交易,共同设计盗取九幽伏灵鼎,若是让逍遥门门人知道,她就是魔教余孽,万夫所指。” 恍然大悟、悔恨交加的葛胤终于明白了所有真相,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依稀还记得,在贺兰山,那个倔强固执的少女为了后卿玄炭,竟然说:“不管如何,后卿玄炭与我命同在,你若要夺走,就连我的性命一起夺去吧。” 海蓝青年眼神哀怨地望向萧虹仙,想到了方才对她的冷漠与野蛮的举动,他也很恨自己,自己真的不值得原谅,连续三个耳光重重地打在自己的脸上。 葛胤突然用洊雷剑朝着两只手掌划了两道,两抹血痕随着他用力化掌成拳的举动,加速了伤口渗血的恶化,这种皮肉之痛,来不及他心中的悔恨之痛与她心中的失望。 “对不起,我葛贯亭就是个混蛋,我对得起天地,却对不起你。”堂堂七尺男子居然对着他最心爱的女子单膝下跪,因为他知道不管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他对她所做得伤害,唯有放下自尊,诚心道歉。 萧虹仙凄然一笑,泪珠好不争气地滑落脸颊,无论有多少的爱不能抚平曾经对对方造成的伤害,她知道他们终究回不到过去了,见到葛胤如此,她反而更觉得辛酸,不停地压制住无助颤抖的唇瓣,决然道:“贯亭哥哥,仙儿终于不欠你的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就好。” 一声贯亭哥哥,仿佛回到了初相识的他们,可此时此刻,这个称呼反而是一把刀深深扎在自己的胸口,眼睁睁地看着萧虹仙,他最爱的女孩在舒晴与蓂灵的搀扶下离开时,那种绝望到窒息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 大宋益州府,剑尊门。 “原来我不在的这些年,你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亭儿你比之从前确实成长了不少,可以做你爹心目中的那个“葛胤”了,为父真的很欣慰啊。”葛家父子俩在屋里的浴盆边上,葛胤正在为光着膀子的葛贤德搓背,历经生死的葛贤德不禁感慨道。 葛胤拧干一条毛巾,把葛贤德后背利索地擦了一遍,一想到过往,仿佛一场梦一般,他动容道:“爹,以后葛胤要好好孝顺您。” 温然一笑的葛贤德突然站起身来,抚了抚儿子的脸庞,一改以往严苛冷漠的样子,尽显和蔼可亲的父爱形象。 他侃然道:“傻孩子,为父知道亭儿孝顺,不然也不至于恨萧姑娘恨了四年,萧姑娘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她为你付出了很多,既然误会都说开了,你就应该去努力挽回这段感情。在四年前为父就已经接受她这个未来儿媳,所以你无需问为父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