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府之外,骂声依然如疾风骤雨般连绵不绝,邱府内的那场棋局也已经过了数十回合的杀伐。 目前的棋盘上的战局已是无比激烈,隐隐形成九处战场,黑白二色相互交缠,一时之间看不出究竟哪一方占上优势。 这也是这些年以来,北冥修第一次能维持这么久的均势。 “不错,现在终于有些样子了。”邱逢春望着棋盘,思索片刻后落下一子,语气依旧平淡,“隐藏这么久,看来你这一局志在必得。” “不然我怎么会来邱府?”北冥修立马对上一子,笑道,“下棋最重要的是开心,如果下赢了,事后我会更开心。” 邱逢春微笑道:“看起来你自信的有些过了头。” 北冥修指着棋盘道:“这么久了,总算能够报了以前的仇,想不自信骄傲都难。” 邱逢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指着棋盘道:“你以为你能赢?” 北冥修点头道:“至少我不会输。” 邱逢春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仿佛在嘲笑北冥修的不自量力,或者说自信得过了头。 他手中得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之上,连同以前落下的棋子一同,将北冥修一片区域中的白子完全锁死。 “有自信是好事,但你还是太嫩了。”邱逢春淡淡道,“这中州城的水,可不是随便就能淌的。” …… 流金堂内,厉牙的身体悬停在了半空之中,身上黑衣不住有破损出现,露出里面惨白的肌肤,虽未见血,却也显得颇为狼狈。 他惯用的两只匕首此时已分别被他掷出,其中一只正插在申不换左肩之中,刀锋上似有黑气翻涌,哪怕是申不换这等见惯风雨的武宗强者,在受了这一次创伤之后,也是难以忍受左肩的疼痛。 这一道远程飞来的匕首不仅穿透了他的肩胛骨,更是将他那处的经脉搅成了一团,令他一时难以在左臂提气,虽称不上重伤,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受的伤势。 但相对而言,此时的厉牙陷入的情况,可比他要难受的多。 因为近来时局的动荡,愿意继续待在天道盟四殿五堂中的修行者数目已是减少了许多,一部分甚至投入到了民众那边,开始与天道盟作对,但流金堂的这种人员流失却是极少,能够与其相比的,只有武宗殿与法宗殿两座大殿。 武宗殿的何璧,法宗殿的骆百岁,加上他申不换,他们三人都是邱逢春的亲信,麾下人员也大都与他们齐心,很难因为外界的风雨就被扰乱了心智。 正因如此,现在围攻厉牙的,足足有法宗殿内的三十七人。 这三十七人没有一个人的修为低于五阶,三种流派也分别占据其中的一大部分,现在厉牙被灵力锁在半空,也是二十余名法宗与意宗修行者合力封锁的结果。 厉牙的战斗力极其强悍,光是表面修为就难以被人看透,先前在孟徐然家的小院中,他更是一人对抗数名三和会精英而不落下风,流金堂内的修行者在质量上较那些三和会的精英稍逊一筹,但在数量以及配合上,他们稳占上风。 厉牙唯一抓住时机做出的反击,只有那飞射而出的一柄匕首,虽然对申不换造成了有效的伤害,但,也仅此而已。 现在他便身在半空,不仅要挣开空气中那无形的封锁,更是要抓紧应对下方武宗修行者们的攻势。 两名修为较低的流金堂成员将大门重新立回门口,不让外面的百姓看到里面的激烈战斗,与此同时,申不换的右手有一柄隐带青色电光的长剑浮现。 “是北冥修对你太有信心,还是你自己太自信了?” 随着他手一指,长剑已化作一道电光射向厉牙。 这是最为传统的御剑术,但在申不换的手中,依然能够爆发出强大的速度,电光闪耀之间,锋芒更是隐于剑身之内,不知何时会突然绽放。 如今的厉牙身在半空,几乎身体各处都是破绽,申不换的这一剑,便是要逼得他不得不做出反应。 厉牙在北冥府四大家将中的称号为“疯狗”,就是因为他的战斗风格疯狂而狠厉,在他的狠劲之下,一个人仿佛拥有着千军万马的威力,就像现在应对着整座流金堂的攻势,他依然散发着足以与这座宏伟建筑相抗衡的恐怖气场,而由诸位修行者合力束缚住他的无形锁链,此时已经有了崩解的迹象。 如果申不换没有出剑,下一秒,厉牙便会将束缚完全挣爆,同时以从天而降的姿态,将下方的武宗修行者们打个措手不及。 但申不换已经出剑,这电光火石间的一剑,已是抢在了他挣开束缚之前。 电光在他惨白的皮肤上留下些许焦黑,厉牙目光一凝,仓促间一掌拍在申不换的飞剑之上,本人已是借力攀至流金堂的天花板上,黑色的鲜血自他手掌滴下,显示出了他目前的伤势。 黑色的鲜血,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会拥有的,于是流金堂中的修行者们下意识的心头一凛,有一部分人的攻势顿时放缓。 但这群人中并不包括申不换,在识海震荡之后,他再度御起本命飞剑,再次一剑斩向厉牙。 他一直认为留下北冥修一命是邱逢春在当年决策中最重大的错误,而北冥府里的那四个家伙,也不过是四个鸡鸣狗盗之徒,现在看到厉牙身上如此多不符合人族的特征,心中已是愈发冷笑。 厉牙果然不是人,对于这种邪魔外道,他自是要除恶务尽。 至于让他冲进流金堂杀人的北冥修,待今日之事过后,盟主应当也不会让他继续活下去。 瞧着那道无比迅捷的电光,厉牙漆黑一片的瞳眸微微一动,旋即朝着空中的某个方向再次掷出匕首。 他随身的兵器一直都是两把黑色的匕首,这两把小匕首在他的手上足以表现出许许多多的效果,不知有多少人被他以这两柄匕首收割了性命。现在申不换的肩上插着一把,而另一把匕首已是回旋着射向下方几名法宗修行者的咽喉。 回旋而来的匕首锋芒撕裂空气的声音不住炸响,就是攻来的法术攻势也被其干净利落的切裂,可以想见其中蕴含的力量之深。下方的修行者们连忙援护,原本对于厉牙的攻势顿时一缓。 现在直面厉牙的,便只有申不换的飞剑。 当厉牙掷出匕首之时,那柄飞剑已是快要刺穿他的头颅,剑光似乎已经吞没了他的视野。 面对这近在眼前的一剑,厉牙的双眼中并未有任何波动。 他的眼睛是黑的,看到的是一片漆黑,而这道电光,还没有到能够照亮一切黑暗的地步。 他偏头,申不换志在必得的一击自他耳畔穿过,随之炸响的雷光带着轰鸣,将他左肩炸的血肉模糊。 但他也忍住疼痛,趁势抓住了申不换的剑,旋即一拳将其打落,在申不换本命剑受创而遭到反噬之时,整个人如闪电一般撞穿了流金堂的一扇窗户,当有人反应过来想要追击之时,窗外已没有厉牙的身影。 “跑得倒挺快。”申不换轻轻咳嗽两声,将肩上的匕首拔下,无视了肩膀的伤口,将那柄匕首随手一丢。 一旁有流金堂成员送上伤药并询问接下来的行动,申不换接过药,涂抹在肩上伤处,带来的刺痛顿时让他眉头紧皱。 然后他看着那扇破碎的窗,冷笑道:“不过如此罢了。” 天道盟四殿五堂,里面从来没有省油的灯,想一人强攻流金堂,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