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江近月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暗示,就见少年江近月突然五指一拢抓向堕仙的心口。 本就将神经绷到极致的堕仙,摇身幻化成一团黑雾,不断在结界内浮游。 他不敢靠少年江近月太近,也不敢靠近结界边壁,幽魂一样飘着,却一点都不着急。 一道虚影能支撑多久? 只消多绕几个来回,他就会从这世上彻底的消失了。 欺他者,虽死也绝不放过。 这是他的人生信条! “厌月,我是你第一个亲手处置的“异类”,你也将成为第一个被“异类”碾成一丝痕迹不留的仙君。我死犹如涅槃重生,而你死却是魂飞魄散。不知你此刻作何感想?可曾后悔?” 堕仙的话如风灌耳,炽烈的恨憎里夹杂着即将一雪前耻的快意。 少年江近月凝神静听,根本不在意堕仙说的那些死法。静默须臾,他对江近月说:“他的身体里藏着你要找的东西,我支撑不了多久,你动作要快。” 他明明一直占据着上风,随时可以破开结界与自己联手,但他却没有。 江近月想不明白,问另一个自己:“为何不能破结界?” “你拿不住他的。他已是非类,极难杀死,放他出去只会祸害苍生。” “不靠近,我还怎么拿那东西?” 少年江近月道:“你进来,我入你身,代你取出此物。” 每个人的身体、神魂都是独成一体的,轻易让人进入自己的身体,即表示同意把身体让给他人。 一旦成功融合,便会形成契约,再不能悔改。 若是君霖没有再三强调过,她或许真会答应,但现在…… 江近月犹豫不决。 从无根柳上汲取的灵气所剩不多,少年江近月没想到她会犹豫,也不强迫她与自己融合了,轻声叹息,道:“拘妖阵。” 那声轻叹拂耳而过,竟似一只无形的手揪了把她的心尖,疼的她直颤栗。 “快!” 时间紧迫,容不得江近月深思,催促声起,她立即两手指尖相对,口中念念有词,待青芒自身周荡扫出去的时候,指尖倏然一转对着结界道:“困!” 这改良过的拘妖阵用起来得心应手。江近月手上控着阵,全神贯注盯着堕仙,见青芒拢困住他的时候,改令:“拘!” 欲再化雾气逃遁的堕仙被无形的牢笼困缚其中,登时红了眼眶,嘶声叫嚣:“不知量力的凡人你胆敢!你若再不放开,他也会……” “凝神,闭眼!”少年江近月突然厉声喝令江近月,五指拢紧,不由分说抓向堕仙的心口。 “你敢!”堕仙动弹不得,眼见那手再次伸进心口的时候,再不复此前的得意,惊恐万状的大叫,“不!我的——” 如上次一样,他视做性命的“仙元”轻易被那只柔软冰冷的手捏成了齑粉。 堕仙所有的情绪和语言皆化作彻骨的寒风,自心口灌入,穿筋透骨,浸入血肉,最后一寸寸凝结成永不化的冰。 空洞的眼神里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爬过。他骤然抬头道:“厌月,我以仙的名义诅咒你,爱而不得,众叛亲离!” 少年江近月托着觉魂碎片的手掌抖了抖,而后极快的收拢成拳,神色悲悯的看着堕仙,说:“这本就是我的宿命。今次饶你,望你好自为之!” 不—— 他不要去罪人渊,他不要!! 少年江近月转身将堕仙的诅咒和咆哮抛诸于脑后,隔着结界摊开手掌对着江近月的方向。他似乎想说些什么,翕动着唇却终究只字未提。 一小块觉魂碎片顺着青芒渡回江近月身体的时候,她好像听到少年江近月说了句“保重”。 而后,明光烁亮,眼前白芒一片。 待光芒散尽,眼前的结界,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连同堕仙,都不见了。 江近月手按着心口,总觉得那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种感觉…… 就像是她身体里的一部分。 许久后,江近月心神不宁的按着渐渐疼起来的头,转身去找君霖。 结界里发生的一切,君霖全然不知。当看到转过来的江近月脸色愈渐苍白,连唇都失去了血色时,他什么都没问,快步上前接住了人。 江近月倚着君霖的手臂,声音闷闷的唤了他一句:“公子。” “什么都不要说,我带你出去。” “想走?” 哪有那么容易! 结界重隔,别人看不见内里的情况,可小机灵却晓得他们此行闯了滔天大祸。 他原以为这里面藏的只是一只厉害点的东西,却没想到竟然是堕仙! 可堕仙不是在罪人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这位小公子,为何他身上的灵气会是青色? 他跟厌月仙君又是什么关系? 那些“钩子”又是谁的人? 无数疑问呼啦一下拥挤进脑子里,素来冷静的小机灵也不禁乱了阵脚。 稳住!不能慌! 事已至此,就看谁的动作更快了! 眼前二人定然不能放走。 趁着君霖转身之际,小机灵抢先出手,意欲捉住二人好交差。 不料,一个背对着他,一个风吹一下就要倒的人同时反应敏捷的动了。 君霖听到风声来时,想都不想倾身挡住江近月;而江近月几乎是下意识屈指冲君霖身后弹去。 只是没想到,灵气已经不受她的控制。江近月这一弹,周遭突然受了震荡一般,狂风灵流肆虐,骤然间落叶簌簌,飞沙走石。 不但将阻隔在前的结界撕开了,小机灵丢过来的困阵吹没了,连带身前的君霖也受了影响。 这副身体当真是弱的很,仅是被肆乱的灵气刮了一下,就稳不住身形。 君霖钻回兔子的身体里,跳进江近月的怀里,急声唤她:“江近月,凝神。” 江近月始料未及,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她想收束住乱窜的灵气,可是她越控制,那股灵流就越欢脱,像匹受惊的烈马,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随着灵流窜动的速度越快,江近月的头越疼,意识也渐趋于混沌。 完了完了。 她一手抱紧怀里的君霖,一边将那只逸散着青芒的手抬向自己的心口。 举手维艰! 平日轻易能抬起的手臂,此刻重于泰山。 君霖意识到了什么,于暴虐的风声里大喝:“江近月你干什么?停手,不要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