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解救大城 夜半时分,多利国大城里传来几声狗吠。 亚萨族长睡眠较轻,警觉地从太阳船上坐起身,下地问巡逻勇士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巡逻勇士报告说未见异常。 狗吠声越来越密。亚萨族长与巡逻勇士一起站着向南眺望。只见多利国城南的云天里,有蓝光翻涌,荧光闪烁。 多利国全城的狗儿们都开始狂吠。叫声里充满了惊悚和恐惧。先锋旅的全体官兵们全都醒了,站着眺望。 “布阵!”亚萨一边跑向自己的太阳战船,一边下令,“多利国出事了!” “亚萨族长,这等事情何须兴师动众?”安德烈大声对亚萨说,“一骑战车足可了事。您和各位族长压阵,看小子们去去就回。” 巴里站在安德烈身后,也朝亚萨族长笃定地点点头。 亚萨族长思忖下道:“好!你俩先去探查。能胜则战,不可逞强。” “吼!吼!”安德烈和巴里宣誓声威,驾上月亮战车直奔多利国大城飞去。那月亮战车一路韬光隐形,转眼就飞到大城上空,也不发声,只是默默巡视旁观。 这时,多利国最外层的城墙里,已经站满了手拿火把的勇士:有手执长矛的,有拉弓搭箭的;还有往城上担油桶、扛大石、抬木头的。城门上,又转圈的火把围着两个人,一个是则多国王,另一个是吉让大巫师。 城墙外数百米远的地方,数千具白尸鬼一字排开,浑身笼罩着蓝光,有的手执长矛,有的手挽利箭,有的牵着青面獠牙的噬魂兽,正在等待进攻命令。 白尸鬼前头,一具蓝色荧光的三头黑尸鬼肩扛一柄白色大锤,骑着一条蓝色鬣狗,在高声喝喊,说的却是天地山方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说好了三个月限期,已超三日。如不速速缴齐,你们全得下炼狱!” 吉让大巫师将那三头黑尸鬼的话译给则多国王。则多国王听后说了几句,吉让大巫师才又对那三头黑鬼道:“我多利国向神国敬献的金银每年累计超过上千金,全都给了你们。你们不是不知道,我们从不拖欠!上一季借的两千金,这一季本来来可以全部还清。没想到庄稼熟时被蛮族掠了。全国上下只能凑出那二千四百金。剩余那四百金,还请苛厘鬼王宽容些时日!” “少要啰嗦!苛厘鬼王宽容你们,那天地山大长老会宽容他么?天地山大长老可在等金子延寿呢!”那三头黑尸鬼吼道,“赶紧交来。不然就送你们去炼狱!” 吉让大巫师将这些话译给则多国王。则多国王对他说了一通。吉让大巫师又对三头黑尸鬼道:“往年三个月子金二成。今年三个月子金四成。遭此战乱,子金却翻倍。这天地山大长老于心何忍?” 听到这里,安德烈和巴里早已按捺不住怒火。一声咒语过后,金太阳战车赫然现身。 安德烈骂道:“大胆三头尸!假冒天地山名义,巧取豪夺!谁给你的鬼胆?” 那三头黑尸鬼正在对则多国王逞威使横,忽听有人骂他,哪里容得?大叫:“什么东西?竟敢多管闲事?”说着,使出进攻手势。 三头黑尸鬼身后面立即蹿出十只噬魂兽。那噬魂兽乃是大野狼魂魄凝结,阴狠凶猛;一经放出,向前狂奔,奔至白银天马近前,“噌”一下蹿上半空,想去咬那马。 见噬魂兽袭来,巴里念道:“牟尼呱!” 那天马全与驭者心灵联通。巴里的心意他早已领会,只将右翅轻轻一动,那十只噬魂兽骤停在半空里,变成了冰挂,凶相僵硬,既飞不上来,又掉不下去。 那三头尸黑尸鬼再次发令。又有三十只噬魂兽蹿将出来。很快,又如前一般,悬到空气中去了。 三头黑尸鬼暴跳如雷:“给我杀!一个活口不留!” 阴兵得令猛攻。一时间,蓝光如惊涛拍岸般冲向大城。 天马稳稳地站在半空里,只将那翅轻轻一扫,数千尸兵也都变作冰挂,或腾悬空中,或奔跑地上,定格了狰狞。 城头上的则多国王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他率所有将士向安德烈和巴里俯身跪拜,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吉让大巫师翻译道:“英勇伟大的神!我们将为您修筑神庙!让子孙世世代代传颂您的功绩,永记您的恩德!请您和我们一起,回到乐天台。那里就是为您准备的住所。” 安德烈对吉让大巫师道:“你这城里地界太窄,不便驻军。有新打来的野兽么?烤上四头,只管送到那城北的河滩上去。我们在那等。” 吉让大巫师翻译完毕,则多国王稍作迟疑,很快答应。 月亮战车旋即飞回。 安德烈兴高采烈地向亚萨族长交代完前方战况后说:“那些尸鬼被咱这白银天马封印,不得解咒永远都别想再动了!大家等好儿吧!待会儿还会有惊喜呢?” “快说,什么惊喜?”吉姆不耐烦地问安德烈,“别卖关子啦!” 那安德烈只是在那自鸣得意:“别急!说出来就不叫惊喜啦!说有一定有!” “抖机灵!看把你能的!”吉姆一边开玩笑一边揶揄着安德烈,“人家可是立了头功啦!” “嘿嘿嘿,怎么着?谁让咱这马飞得快呀?”安德烈非但不在意反倒气起吉姆来,“你要得了这马,肯定比我还牛!” “行。等就等!”吉姆说完转过身压低声音跟依夫说,“我猜这小子跟那大城里弄到猎物了。要不咋这神气!” “嗯!是可能。”依夫小声跟吉姆说,“他要是有底,凭他早就显白啦!还能让咱等?呵呵呵……” “有好吃的还能想着咱,也行吧!”吉姆嘿嘿地笑着说。 大家于是各自等。渐渐日上三竿,多利大城里始终没动静。急得安德烈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往东转一圈,一会儿往西转一圈儿,一会儿叉叉腰,一会儿端端肩,时不时地朝那大城里望。 “兄弟,别等啦!”安格斯也跟着大家起哄,“不就几口肉嘛,咱都多少天不用费那事儿啦!” “不行!我说有必须有!再等等!”安德烈还挺坚持。 安德烈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大城那边传来震天动地的声响,不一会又传来各种骨笛的声音,接着是好听的牛首箜篌和羊首箜篌的乐音,再后来是或低沉或高亢的人声和音…… “这音乐在哪听过?”吉姆纳闷儿地说,“想起来了!那天在娱神大会上,巫师乐团演奏过。” “行啊,说惊喜还真有惊喜!”依夫一边向大城方向眺望,一边说。 “啊?这惊喜不是烤肉啊?”安格斯显然有点失望。 “再等等!再等等!”安德烈安慰完安格斯,又不耐烦地继续眺望转圈去了。 不多时,从大城方向走来一群人。领头的正是则多国王和吉让大巫师。在他们身后,一大批年轻力壮的汉子排成一队,腰里全都绑了个滚圆的木盒,极尽力道地跳着蹦着敲打着,每打一次,就有震天声响发出。 那队伍越来越近。中间有八个人,两人一组,各用一根大木棍抬着一样东西;八人后面又跟着九位身着黑色卷衣的人,分别吹着骨笛,弹着箜篌,和着人声;队伍最后面,五六十个带着面具的,涂了各种脸谱,在烟尘里跳舞。 待人群走近些,吉姆只顾盯着串在大木棍上的东西仔细看,觉得像是一只烤野牛、两只烤羚羊和一只烤野猪。仔细又看,却也不像,不知何物,也不好问。 待队伍走到跟前,亚萨族长率队迎接。 音乐暂停,则多国王走上前,说了一堆话。吉让大巫师翻译道:“感恩来自天地山的众神免了四百子金!多利国民愿意永远供养天地山众神!多利国近来天灾战乱频发,国微力小,没有什么珍奇牲灵可供献祭,但是我们精心烤制了一头家牛、两头家羊和一头家猪。希望众神喜欢!” 吉让大巫师说完,朝队伍摆了一下手。音乐又起,那些带着各种面具勾着各种脸谱的,涌上来,排成两阵,相向而站,随着音乐群舞。 很快,乐团里有人展开歌喉,用天地山方言祭唱: “七月谷熟八月米,吃在肚里长身体。多利国人种宽地,畜牧我们先做起。肥土能长稻和粟,肥水能润千万株。不想山后出达砍,未料水上有达蛮。他们成群来打猎,他们结队来撵肉。打猎打到稻田旁,撵肉撵到麦地头。他们吃那稻谷,他们踩那麦苗,乱吃乱踩还乱吐。农人怒在心里,国人气在肚里。与他理论他不听,跟他争论他不信。他说那米是野种,他讲那麦是野生,哪个先得哪个吞,哪个先到哪个用。则多率兵急赶到,喊声地动山摇,达蛮吓得求饶,达砍乘机逃跑,回去联络达考,达考又找达毛,拿了粗大木棍,做了锋利尖矛,滚打石头来砸,扔那岩块来压。” 乐师唱到这里戛然而止,随后鼓声大震。带着魔怪面具的张牙舞爪闯到前面,将那烧杀抢夺专横跋扈的事情淋漓再现,种地耕田的舞者纷纷逃命…… 忽而音乐又起,乐师换了曲调又唱: “则多派兵出击,道旁烧了野草,暗坑竖了利刺;达考见了慌乱,达毛吓得发抖,纷纷踏落暗坑,呼天抢地哀嚎。达砍仍然不服,去求羊神庇护,天边飞来巨石,天上降下雪雾,又来一帮达嘎,还有达卡达辣达码,他们放水淹田,他们举火烧园,淹死牲畜无数,踏平村野山屋。则多求过雷神,巫师请过雪主。雷神下雨三阵,雪主降冰三出,天上大鼓咚咚,地上结冰难行,达卡达辣达码,落败狼狈逃跑。达砍还是不服,西边去求妖鬼,南边去拜魔精,从此会了妖法,由此学了功夫,翻手大风不止,覆手大雨不住,摇身变成恶鬼,转脸又变怪物,眼睛大如木桶,嘴巴大如山洞,驱来高原狮狗,赶来山中虫蛊,到处叼人撕咬,把人吃到肚中,逃了九村十镇,十城空剩一城。则多又求神明,巫师又告精灵。魔精派神护佑,赶走达砍野兽,赊买稻种谷粟,乘机播好麦圃,谷熟都盼太平,稻麦都盼收成,不料达砍又到,抱定仇恨不饶,毁灭庄稼无数,稻麦因此绝收。无奈欠了子金,还望众神宽宥!还望众神宽宥!” 祭歌唱了三遍,配舞也演了三回,方才结束。 亚萨族长已听出故事,对则多国王道:“多利国多灾多难,确实不易!天地山九大部落,男子狩猎,女子采摘。感恩上神眷顾,天生物产丰足!我们从不做金银借贷事务,也根本没有金银可供借贷使用,更不曾向任何人收取供奉与金银。多利人是被哄了吧?” 吉让大巫师翻译完毕,则多国王道:“苛厘鬼王曾亲口对我说,我多利国供奉给上神的祭品和金银他们都如数上交给天地山大长老了。天下金银都掌握在天地山大长老手中。他也是从大长老那借贷,再贷给我们。难道不是么?” 吉让大巫师翻译完毕,亚萨族长说:“我天地山,天赐甘露,地赐衣食,族民吃喝所需随手自取。我们从来不知金银为何物。说我们征收供养,放贷金银,岂不荒谬?” 则多国王听了道:“难道苛厘鬼王栽赃众神?” 巴利特族长忿忿地说:“那苛厘鬼王真真居心叵测!” “我们绝不让人敲诈多利国,也绝不允许坏人栽赃陷害我天地山。”亚萨族长说完,转身向先锋旅官兵道,“看来,我们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