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沈墨鱼浑身上下已然多出数十道剑痕,逐渐气力不支,因其惨遭压制,一时间难以展开拳脚,故而虽能将近身之人打退一二,但却是双拳难敌四手。再看那不远处正与公孙无求鏖战的白星泪,虽将白家星海剑法练至纯熟,但却败于功力尚浅,在公孙无求只用了一半功力的情况下,仍是只招架了七八回合便显出败势。 料定再过一阵,只怕白星泪将死于公孙无求剑下,而那沈墨鱼终将沦为乱剑下之齑粉。明觉与裴镜年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怎奈被铁索牢牢捆住,又被封住穴道,口不能张,浑身动弹不得。 危机之下,那已然从铁索中解脱的公孙忘景心里一横,凝神聚气,为解开周身穴道,竟不顾一切,将丹田之气凝聚吐纳,分为数缕,强行运气冲开穴道。但见那公孙忘景气血逆行,面色赤红,双眼滚圆,表情狰狞,浑身颤动,却无人在意。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声惊人的暴喝声,众人闻声皆循声望去,停下攻势,恰好给了沈墨鱼喘息之机,跌坐在地,已是大汗淋漓,便转身趴在地上,从众弟子腿中爬出,趁众人不备,强提着一口气祭出两把飞剑,将那捆住明觉与裴镜年二人的铁索斩断。 就连那公孙无求也是一剑将白星泪逼退数丈远,回过神来,正望见那公孙无求冲开穴道,便料定他乃是调动了血虫幻毒产生的内力,强行打通被封死的穴道。此法虽能解燃眉之急,对自己的反噬却是无法估量的,轻则经脉俱损,气血逆行,重则性命不保。 “不自量力。”公孙无求轻蔑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 果不其然,公孙忘景自知命不久矣,遂放手一搏,此时体内虽是内力翻腾,但五脏六腑与各处经脉皆有损伤。众弟子不及反应,满脸错愕,却见那浑身戾气,面目狰狞的公孙忘景飞身而起,落在明觉二人身旁,极快地抬起右手,却见残影连连,便解开明觉与裴镜年的穴道,白星泪强压着伤势亦纵身一跃,与沈墨鱼,明觉,裴镜年回合,四人并肩而立,相互扶持,身前则是那微微佝偻着背,邪气凛然的公孙忘景。 这是公孙忘景早已料到的。强行逼用血虫幻毒之术,必会难以掩藏那暴戾的邪气,但已是危急之时,公孙忘景再顾不得自己在意了一辈子的名声。顺手从白星泪手中夺得松止剑,挽了个剑花便纵身跃起,悬在半空,倒悬身子,俯冲之下,一剑直刺向公孙无求。 而公孙无求并未直截了当的迎剑上前,而是先不断后退,避其锋芒,同时朗声笑道“公孙忘景!你终于显出本来的面目了!身为正道之人,竟修行邪门武功,你身上这股暴戾之气,与祝溪虎有何差别?你还敢狡辩么!”众弟子闻听此言,又交头接耳起来,议论纷纷,无非是在指责公孙忘景不知廉耻,背信弃义,弃明投暗。 就连白星泪等人亦是万分惊诧,不知公孙忘景还有如此一面。 而公孙忘景却丝毫不在意公孙无求的话,一言不发,双眼之中满是杀气,一剑落下,公孙无求抬剑去挡,三剑交错,各自都知彼此底细,也不必藏着掖着,而是各显神通,将毕生所学尽皆展露。而公孙忘景与公孙无求本是亲兄弟,经历遭遇更是大差不差,故而剑法招数也极为相似。表面上是比剑法高超与否,实则乃是比拼内力高低。 可外人却看不出甚么端倪,只见那剑锋交错之处,电光火石之间,残影连连,剑气冲天,眼花缭乱,看不甚清。不时又剑气飞出,宛若钢刀利刃,在那五根铜柱上与脚下青砖上留下数道剑痕,足有一寸之深,最短亦有三寸长短。足见二人功力之深。 众弟子与沈墨鱼一行人乱作一团,纷纷躲闪那头顶二人鏖战之时落下的剑气,而公孙忘景此时已是双目鲜红,攻势凌厉,招招狠辣,几乎是已被那血虫幻毒侵蚀了本心,而公孙无求为了保全得来不易的庄主之位,不敢在众弟子之前显露同样修行了许久的血虫幻毒,只得以原本的武功对敌,三十余回合后,已然渐走下风。 且看公孙忘景一剑直往公孙无求左肩刺去,被他右手中剑以剑尖挑开,反转手腕,妄图以内力将公孙忘景震退,同时给左手中剑反向其腰间刺去。不及公孙无求作出反应,微微转身,顺势右手斜劈而下,暴喝一声,欲两面夹击,左右开弓,将公孙忘景擒住。 可公孙忘景却好似不要命一般,见那一剑向腰间搠来,不慌不忙,反伸手去抓,那血肉之躯与玄铁利刃相碰,照理来说不过血肉横飞,却见公孙忘景牢牢钳住公孙无求左手宝剑,令他进退不得。又反转身子将手挥宝剑向上去迎,待拦住公孙无求右手宝剑,反转剑身,反持剑柄,顺着剑身便向公孙无求脖颈削去。 此乃几乎必杀一击,但公孙无求早已没了一个剑客的信仰,为了保命当即便撒开双手,连连回旋向后退去,以此来躲避公孙望景的攻势。而公孙忘景空踏两步,飞身踢出一脚,将寻柳剑踢出数丈之外,斜插在一众弟子身前,吓得他们半死。 而白星泪四人则是面色严峻,满脸严肃,眼睛也不眨的盯着那二人的缠斗。 公孙忘景并未毫不留退路,而是又一剑将那回旋在半空的问花剑震开,飞至公孙无求身前。公孙无求顺势拍出两掌,化解其力道,却反被震伤虎口,渗出殷殷鲜血,却仍不肯放弃,强撑着把住剑柄。 二人皆身形下坠,落回平地。公孙无求欲趁公孙忘景立足未稳,看准时机,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的一剑刺出,使出全身气力,一时间海棠飞舞如利剑,化为数把长剑,回旋徘徊在问花剑周围,公孙无求的身子也随之极快的旋转起来,化为一道旋风,朝公孙忘景扑去。 公孙忘景却毫无惧色,不慌不忙,振臂一挥,将迎面而来的数道海棠飞剑震碎,同时极快的刺出数剑,红光闪过,寸草不留,点点剑尖破开那虚幻的飞花与利剑,转身一剑劈出,公孙无求横剑去挡,却被那迎面撞来的浑厚内力顶开,犹如被一头发怒的公牛撞开,只觉周身骨骼尽碎,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可公孙忘景看准时机,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飞起一脚,正踢中公孙无求胸膛,将他踢飞数丈远,手中问花剑也落在一旁,光芒黯淡,锋利不再。且看公孙忘景脚步极快,如踏云而起,连出两剑,红光如蛟龙翻飞,虫蛇狂舞,但闻两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惨叫,公孙忘景便轻而易举的将公孙无求两手腕手筋挑去,令他永生永世,再难用剑。 且看那公孙无求面如土色,目光呆滞,汗如雨下,倒在地上抽搐不已,若是不知他都干过哪些丧尽天良之事,那可怜的模样,倒是能叫人生出几分怜悯。公孙忘景面无表情的走到他身旁,凝望着他的亲生弟弟,如此狼狈,心中五味杂陈。 “兄长兄长你我乃是亲生兄弟,一母所生,何故落得如此下场难道非要刀兵相见不可么?兄长,绕我一命罢”公孙无求面带愧色,反来讨饶,欲寻得其同情,讨一个生路,却不知分明是他执意挑起手足相残。可此招却偏偏屡试不爽,公孙忘景正是这种优柔寡断之人,又岂是面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亲生兄弟,他总是心软,纵然昨日才被他佯装忏悔反阴了一道,今日依旧于心不忍。 见他如此模样,心中琢磨,也该悔悟了罢。公孙忘景那赤红的双瞳之中却流下两行血泪,令众人毛骨悚然,大呼怪异。公孙忘景手提着宝剑,双唇颤动,良久,才用沙哑的嗓音回答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若早有悔改之意,你我又何故如此?今日我挑去你手筋,叫你再无法作恶你且记下,你是我亲弟弟,我宁愿杀了你也不肯让你自己毁了自己” 公孙无求想要抬起双手,已是不能,只得佯装悔悟,垂头流涕,却待公孙忘景靠近之时,忽从口中吐出一枚银针,幸得公孙忘景反应极快,侧身躲闪,却还是被那银针划破了脸颊,渗出了暗红的鲜血。 公孙无求趁此机会平地跃起,迈开脚步,拼命向众弟子奔去,且高声喊道“恶贼公孙忘景杀我!恶贼公孙忘景杀我!汝等还不来救?”说罢,便一头钻进弟子群中。站在最外的几个弟子本就是公孙无求的心腹,见状毫不犹豫便仗开手中宝剑,四人一齐叫嚷着朝公孙忘景奔去。 公孙忘景屡遭公孙无求欺骗,已是忍无可忍,勃然大怒,见四名弟子奔来,杀心腾起,收起剑落,红光所过之处,衣衫尽破,血肉横飞,爆出四团血雾,血雾之中又见剑光漫天,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时飞出残肢断臂,甚为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