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节急忙安慰沈墨鱼道:“贤侄休要惊慌,即便没有证人,念在我与汝父乃是旧交,本府也当尽心竭力,为你洗脱罪名。” “呵呵呵哈哈哈。”沈墨鱼闻言竟大笑起来,双眼噙泪,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指着那晏节笑道,“狗官!就是你将我关入这牢中,又谈何洗脱罪名!你还有甚么阴谋诡计,叫本公子见识见识!” 晏节摇头叹息道:“贤侄言重了,若是本府当真有心为难你,给你扣帽子,那又怎会吩咐狱卒好生招待你?按照本朝律法,新入牢房的犯人须先打一百杀威棒,若想叫你认罪,必会大刑加身,令你生不如死。可你看看你现在,还不是毫发无损的在这与本府交谈?本府焉能害你?” 沈墨鱼自知口才远不如这晏节,不愿再与他多说,又席地坐下,冷笑一声,随口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干甚么,有甚么目的,都说出来罢,别藏着掖着了。” “本府真的是想为贤侄开罪。但是先前在公堂之上,贤侄的证词分明是多有隐瞒,疑点重重,大为蹊跷,才致使本府做出这般决定。事到如今,若想将这案子解开,水落石出,追出真凶,还贤侄一个清白。就必须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晏节劝道。 沈墨鱼闻听此言,立即警惕起来,忙问道:“此言何意?” “安淮府人人皆知,沈员外夫妇乐善好施,沈家更是福泽一方,乃是远近闻名的善人,从不与人结怨。又为何会在一夜之间会被一伙来路不明的江湖人惨遭屠杀?那群江湖人的目的,究竟是甚么?”晏节连连问道,深陷的眼窝之中有放射出精明的光芒。 “或许......或许是我爹年轻时闯荡江湖,结下的仇家,所以前来寻仇......他常常和我说,他年轻之时,年少气盛,得罪了不少江湖人。也或许是江湖宵小草莽,为钱财而来,也说不定......”沈墨鱼苦思冥想,实在想不出甚么合适的理由,只得随口搪塞。 可晏节并不相信,摇头说道:“贤侄啊,你不肯说实话,我如何你为伸冤开罪?又如何搜捕那些江湖人,为沈员外夫妇和你沈家七十一条性命报仇雪恨?以安他们在天之灵?” “我说的,就是实话......”沈墨鱼毫无底气,只得错开眼神,扭过头去。 晏节看在眼中,愈发确信他在刻意隐瞒着些甚么:“那本府且来问你,既然是江湖宵小,为钱财而来,为何只杀人防火,却不带走半分财帛?若是仇人寻仇,为何等到今日才动手?在安淮府城这等戒备森严之地,能杀死沈员外夫妻,那武功定高于他,为何又会与之结怨,等到此时,而不再当年就将他杀害呢?” 沈墨鱼无言以对,长叹一口气,双拳也不禁紧握起来:“你到底想问甚么?” “动机!那些江湖人的杀人动机。如果你不愿意直言相告,本府也只能认为,是你为了早日接替沈家家业,这才与江湖人里应外合,痛下杀手,谋杀了沈员外夫妇,亲手策划了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案子,而将你定罪问斩了!”晏节面色凝重,死死盯着沈墨鱼的双眼。 而此时沈墨鱼心中也是万分纠结,不知该如何作答,想到:“那群江湖人分明是冲着雪中遗卷而来。可若我说出此事,便会泄露师父的行踪,倘若那雪中遗卷也被这狗官搜去,那便是对师父不忠,不仅违背了和他的约定,反倒害了他老人家。” “说不定又会惹出甚么祸患来。可若我绝口不提那雪中遗卷之事,这狗官就要将我定罪问斩。我死了不要紧,可是师父传授我的一身武功岂不是白费功夫?爹娘的大仇又该由谁来报?再找到仇人之前,我绝对不能死......” 晏节见他面露难色,必是在琢磨对策,便又故意激道:“只可惜,沈员外夫妻二人大仇未报,在天之灵只怕也难瞑目了......” 沈墨鱼苦想一阵,灵机一动,便说道:“好,我愿说出实情。但晏大人,你能保证我说出那伙人所为何来之后,帮我洗脱罪名放我出去么?” 晏节大喜,连忙说道:“在这安淮府中,任何事只需本府一句话便可做到。更何况是放你这么简单,只需将此事实情和盘托出,本府定能为你沉冤昭雪!” “好!此事我只能对你一人说,他们这些狱卒衙役,包括裴捕头在内,都必须退出牢房去!你敢么?”沈墨鱼斜着身子挑衅的看着那晏节,想试试他的胆量。裴镜年望了一眼沈墨鱼,又对着那晏节抱拳道:“大人,这......” “你们都退下。”晏节负着双手,长舒一口气吩咐道。 “可大人,你的安危......”裴镜年还未说完,便被晏节打断:“荒唐,在这安淮府衙,有哪个胆大之人敢对本府不利?速速退下,况且隔着牢门,沈公子必不会伤害本府。”裴镜年无奈,只得领着众狱卒衙役出了牢房,只留他二人在此处交谈。 沈墨鱼笑道:“晏大人好气魄,既然如此,我便将此事告知于你。”晏节凑上前去,迫不及待的问道:“快快说来。” “前日我在城中偶遇了一个老乞丐,他交给我一卷书,叫做《雪中遗卷》。”沈墨鱼眼神闪烁,徐徐说道,“那群江湖人正是冲着《雪中遗卷》而来,而我因为违反了家规,被我爹关在禁地练功房中,那里极为隐蔽,即便是沈府中人也多有不知如何打开那机关。故而我侥幸留下一命,也正是因此,我才亲眼目睹了这场惨剧的全过程。” “我爹娘为了保护我,不愿交出那《雪中遗卷》,故而才被岑昏等人杀害。他们杀了我爹娘后,无意中打开了那密室练功房的机关,这才将我放出。我凭借那书卷上的武功勉强与那岑昏打了一阵,他也曾逼我交出书卷,被我拒绝。后我不敌,险些也死在他手上,幸被空玄禅师所救,才活到现在。” “你怎知你是被那空玄和尚所救?”晏节问道。 沈墨鱼如实答曰:“今日我在白马寺中醒来,那寺中的小沙弥告诉我的。” “这么说,你的武功皆是学自那《雪中遗卷》,你爹娘也是为了保护你与《雪中遗卷》才被贼人杀害。而那群不明来路的江湖人,也正是冲着《雪中遗卷》而来......”晏节转过身去,垂头捋着胡须,沉吟片刻,又猛然回身指着那刀雪客说道:“好!如此一来,事情便能说得通了。” “仅需如此,大人便相信我能为我开罪了?”沈墨鱼眯着一只眼睛,不屑的望着晏节,半调侃半认真的问道。 晏节笑道:“不错,如此一来,本府便可为你洗刷冤屈。”“可为何我在公堂上的一番解释大人只字不信,未等我说完,便匆忙定罪判刑。可如今为何又改了主意,你怎知我这次说的不是假话?”沈墨鱼冷笑着说道。 晏节闻言,尴尬的干笑两声,避而不答,反倒是面露难色,徐徐说道:“只可惜,如今还差一件证物,如果有了这件证物,便可证明你方才所说俱是实话,本府便可将你无罪释放了。” “大人所说的证物,莫不是那老乞丐留给我的《雪中遗卷》么?”沈墨鱼早料到他会有此一招,抢先说道。 “额......不错,所有事的开端都指向那《雪中遗卷》,且先不管那老乞丐是甚么身份,只要你把那《雪中遗卷》暂时先交给本府,当做呈堂证供,那么你的罪名便可洗脱,本府也会设法追寻那伙贼人的下落,将他们绳之以法,为沈家报仇。” “等结案之后,便可将那《雪中遗卷》交还于你,你看如何?”晏节试探性的问道。 沈墨鱼却故作为难的问道:“那若是找不出凶手,此案成了悬案,那这《雪中遗卷》岂不是要一辈子寄放在大人那儿,当作证物了?” 晏节被看透了心思,急忙掩饰道:“本府身为安淮府府尹,焉能容忍那贼人逍遥法外。更何况,我与沈员外乃是旧交。于公于私,本府都恨不得将那伙贼人碎尸万段。贤侄若是信任本府,不出三个月,此案定能水落石出!” 可沈墨鱼却微笑着点点头道:“大人果然好本事,竟能在三个月就将这无头公案侦破,真不愧是安淮府之青天。只可惜,那证据我已然拿不出了......” “此言何意?”晏节闻听此言,急忙问道,见了那沈墨鱼满脸笑意,才知自己失态,急忙强装镇定,轻咳两声道,“为何拿不出那《雪中遗卷》。” 沈墨鱼遂答道:“因为我已然将那《雪中遗卷》给烧了,此物害人害己,极为不祥。我爹娘及全家更是因它而死,我与那老乞丐和《雪中遗卷》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焉能容它?故而今日早上我回沈府之时,已然将那书卷在我爹娘的尸骸前焚烧,以做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