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雁鸣哀向南飞, 秋风萧瑟凋凉催, 春晓夏去难回头, 黄花遍地怜人愁…… 深秋微凉,及至晌午,日光倾城,拂风徐徐。 望海,大运城玄武卫,劈柴小巷。 巷名劈柴,供火十载, 穷措其中,为富不涉。 听名字便知是一处什么样的地界,随处可见的劈柴架梁房屋,低矮密集,在这偌大的玄武卫也算是一大特色。 因其左邻玄武卫最繁华的地段,玄武枫树大街,所以这里又被戏称为,主街之袖。 这里自然也就少不了风月烟柳的场所,当然更多的还是撂地杂耍的穷苦人家,混在一起,以劈柴巷为中心,像是某种无形的默契,左右两侧对比的非常鲜明。 此时右侧那一大片区域,早已熙熙攘攘,有咿呀咿呀练声的,有舞刀弄棒练耍的,还有见怪不怪的行人,偶尔停下脚步瞧瞧看看,好不热闹。 而左侧区域却是异常的安静,按理说其紧挨着的繁华无比的玄武枫树大街,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此,但事实确是,连过路之人好像都会选择故意绕开。 再看整个玄武卫,以卫城之姿,坐拥山脊,盘旋而建,融山之势,威武霸气。 左右共两条主路,一条两侧栽种着齐整挺拔的枫树,故名曰:枫树大街。 另一条直通山顶尽头,那里矗立着一座木石亭子,雕梁画壁,七彩瓦阁,日光之下,如凤起舞,故名曰:凤仪亭,这条主路便被称为凤仪大街。 两街将整座卫城分为三个部分,左中右,各有千秋,劈柴巷正处于最右下侧的区域。 不过比较相连于后方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玄武卫又显得矮小平庸了一些。 那里才是整个大运城最核心的地带,山巅中城,运脉所在,大运城。 四山环绕,四城拱卫, 远远看去,雾气昭昭,琉璃溢彩,从上至下,层次分明。 而玄武卫只是这磅礴运脉南麓的一小部分而已,更别提劈柴巷这等地方。 自古就有左贵右贱,居高临下的思想,特别是在建造的格局中,更发挥到了极致。 所以,劈柴巷的位置便显而易见了,它只能处在辅山最底层的山脚位置,临近海岸,偏僻孤陋,甚至连中城的影子都看不到。 再赶上背阳之时,别提有多幽暗混杂,脏乱无序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可熙熙攘攘,三三两两,也最少不了人间烟火气…… 沿着幽深的小巷行进,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倒是岔路蛮多,四通八达的。 转入一条略显狭窄的拐角,踏着坑坑洼洼的泥泞地,天色更加暗了许多,一不留神就会碰到随意搭建的窝棚,必须要低头弯腰,四处躲避,方能堪堪通过。 当终于走过这一段难堪的路程,眼前突然宽敞了许多,不能说豁然开朗,也算是一处空旷之地,最起码难遇的阳光,在这里都能见到少许。 可以算作是一处极好的小广场,视野开阔,前后左右各有一处通路,虽然与大的街道没法相比,但在如此密集的地方汇聚,也算是不可多得,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特别是正前方的那条,比较于其他的方位,更是大大的不同,齐平整洁,隐隐可以看清连接的尽头,那是一排排高大的枫树,一片片热闹的繁华,是与此地完全不同的场景…… 在一方摇摇欲坠的墙根下,一棵需几人合抱的千年古檀茁壮成长,斜跨占据道路一大块区域,看起来有些年岁了,但即使是郁郁葱葱的健壮,也免不了季节交替的变换,叶落满地,为原本潮湿的土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松软。 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完全不似之前那么难走,算得上非常合适的歇脚之地,那自然也就少不了一些石头墩子之类的点缀了。 其中,墙根与古檀之间有一处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角落,倚靠着一块黝黑发亮的青石板尤为显眼,天然如床,光滑平整。 这便是九劫所在的位置,一个暂时安身立命之所。 此时,这里除了偶尔的过路之人会不经意的看他一眼,并没有其他人在此与其作伴,看起来十分的孤独,也多了份难得的宁静。 九劫满面严肃的看着面前洋洋洒洒九个“劫”字又重新铺满了空地,方才露出了少许的悦色,只不过遗憾同样是不可避免的,重新书写的劫字虽然也算行云流水,却总是少了点遒劲的力韵,不甚满意。 唉,字迹如心迹,何时能做到心如止水? 随手扔掉树枝,九劫靠坐于青石板上,眼中还散发着未曾褪去的神采,默默地呢喃。 良久,他才轻舒一口气,微微调整了一下,半仰而卧,闭目心知。 祥和,安宁,一日最好的时光,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的不快。 “叮叮叮” 微风拂面, “沙沙沙” 树叶卷起, 都是天籁之音。 但宁静总会被打破,短暂的美好转瞬即逝。 “臭叫花子,瞎了你的狗眼,快滚开!” “呵,大爷好,大爷善,可怜可怜我这倒霉蛋!” “呦,嬉皮笑脸,还挺会说的,行了,大爷今天没工夫跟你逗闷子,快滚吧。” “大爷,您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小人说也说了,都如此恭敬您二位了,怎么着也得给口汤喝吧!” “好啊,大爷赏给你,等着,我亲自送给你。” “啊,救命啊,有人欺负叫花子了,快来人啊!” 哐哐的脚步声很快从四面围了上来。 “放开,你们两个赶快放手。” “哼,人来的还不少呢,怎么,准备明抢了?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白虎卫黑熊帮是谁,活腻歪了,臭叫花子们!” “呸,白虎卫的又如何,这是吾玄武卫的地界,容不得你等在此撒野,义气千秋的丐侠岂会怕了你们?” “弟兄们,白虎卫的杂碎在我们地盘上撒野,怎么办?” “义字当头,杀,杀,杀。” “哈哈,就凭你们几个,可笑,玄武卫算个屁,一群臭叫花子们也敢自称侠,看来今天我们哥俩得好好教给你等,该怎么明白自己的身份!” “怎么样?兄长,陪这群叫花子玩玩?” “不可,正事要紧,小心有诈!” “废话少说,杀呀。” “杀!” …… 噼里啪啦,乒铃乓啷, 刀剑交错,打杀喝骂。 忽然,一人从巷子深处倒飞了出来,夹杂着嘶吼怒骂,紧接着,快速的跑出身着劲装短打的两人,手起刀落,惨叫声戛然而止。 两人还未来得及高兴,身后便涌出了更多的人,足足二十余,与之前被杀一人的衣着大致相当,同样的破履烂衫,衣不蔽体,如同他们手中的武器,棍棒,石块等等,莫名的寒酸。 但身上即将倾泻而出的怒火,却无法掩藏。 “弟兄们,白虎卫的杂碎杀了我们的人,怎么办?” “血债血偿!” 对面两人却怡然不惧,面带讥笑, “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还不速速滚开,真以为我俩不敢将你们全宰了?” 看着两人狠辣的表情,说是杀人如麻,也无人会质疑。 事实胜于雄辩,众人潮水般的一拥而上,碰上的是身手不凡,配合默契,根本难以占得丝毫的便宜。 两人双刀合璧,舞的密不透风,初时还有所谨慎的留招,但随着对手死伤越来越大,顿时心理的那点疑虑彻底消除,招式立马变得大开大合,无一合之敌,顷刻间便被杀伤无数,血肉横飞,哀嚎遍野。 两人对这等结果早就习以为常,毫不动容,根本没有怜悯停手的意思,仿佛化身成了两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左一刀,一人胳膊齐根而断,右一刀,刺中一人的腹部。 鲜血飞溅至脸庞,两人甚至残忍的伸出舌头舔了舔,看着众人如同见到魔鬼的样子,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 但此事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两人最初的谨慎已经随着战绩的扩大,早已经抛在了九霄云外,忘乎所以。 正在这时,远处的九劫发现了几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叫什么来着? 对了,伍六,没错,就是他们。 只见他们在这群伤亡惨重的乞丐们的掩护下,隐秘的围了上来,不消片刻,已然牢牢的将对方两人包围在了其中。 当局者迷,两人竟没有丝毫的察觉。 难道一切都是故意设计好了的? 示敌以弱,徐而图之? 可怕! 但九劫对这一点却不敢苟同,为什么他们不早点出现呢? 哪怕再早一点,这群乞丐们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 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牺牲这么大,值得吗? 看着乞丐们凄惨的模样,九劫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如他所猜想的一般,如狼入羊群的两人只在一瞬间,关系便发生了本质的变化,快到二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处在其中一人身后的伍六,率先摸上前去,隐在他侧后方视线的盲区,伺机而动。 就在那人一刀劈中一名乞丐的同时,他动了。 身子一矮,身子朝着对方的腿弯撞去,同时手中反握的一柄铁剑也不再隐藏,连抖几下,甩至身前,直刺对方腹部,这下要是刺中了,形式立马就会发生逆转。 果然是好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