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贞年老成精,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对,姜先生对他们六个随随便便就收下了,也没说教什么,对虎云却是另眼相看,先拿话挤兑住,必须得好好学,再说要教授大道源流,万法真宗,完全是两种待遇嘛。 她悄悄拉过赵成济,问:“老四,师父刚才让你干什么来着?“赵成济小声说:“师父让我把虎师弟发誓的过程用手机录个像,发他微信上。” 孙贞心想,“姜先生这是生怕虎师弟后悔呀,把篱笆扎得这样结实,发个誓还不行,还要录像留证,可见即使我们不去找虎师弟,姜先生也会想方设把虎师弟拉进门的,我们这一找,倒是遂了师父的意。” 孙贞心里怎么想暂且不表。胡洪生看看日头已过响午,于是走上前说,“师父,大哥、虎师弟,这都快两点了,咱也该吃饭了,我在西湖春天订一桌拜师宴,咱们热闹热闹。” 姜先生一次收了六个徒弟,又收了个师侄,心情很好,于是一行人准备起步下楼。 小赵却问:”仙长,小赵以后该何去何从?还望仙长垂示!” 姜先生回头指了指虎云说:“老夫等几位都是俗务烦忙,你就先跟着虎师侄吧!” 姜先生把“师侄”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仿佛是要故意理清辈份关系,也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虎云倒没听出来什么,心下大喜,连忙跑去从墙上摘了纸片,又整理了盒子,往小赵跟前递。 小赵嗤地一笑,“我现在已经有了身体,没法再住这个小盒子了,仙长让我跟着虎大哥,我就跟着虎大哥好了。” 虎云被她一笑,顿时魂不守舍,不知身在何处。胡洪生看小赵衣衫单薄,问领班找了套运动装让小赵换上,然后又给领班交待了一些什么任务。 一行人依次下了楼,胡洪生已经安排好了车,一辆阿尔法,一辆奔驰商务,都有专门的司机,姜先生、赵成济、胡洪生、虎云和小赵坐阿尔法,王高义、孙贞、刘大安和张广川坐奔驰商务。 虎云和小赵坐在车的最后排,小赵显然是对汽车颇感兴趣,拉着虎云小声地问这问那,虎云问她原来都做什么?怎么连汽车也没见过。 小赵答,自她有记忆以来就和一群姐妹住在一座宫殿里,工作就是伺候仙长们的生活起居,有时候也给客人表演唱歌跳舞。 小赵的手柔滑细腻,虎云的手被她拉着,心里嘣嘣直跳。 西湖春天是中都市相对高档些的饭店,是一家传统杭帮菜,胡洪生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给饭店领班交待了几句,直接领着几人上了二楼,进了一个十二人的大包间。 六样凉菜已经备好,分别是桂花莲藕、干炸带鱼、糖醋小排、吊烧乳鸽、卤水拼盘和素烧鹅,白酒也已经打开,胡洪生请姜先生坐了中间,右手王高义、刘大安、虎云、小赵,左手孙贞、赵成济、张广川,自己敬陪了末座,叫服务员说热菜也慢慢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虎云喝得有点微醺,拿醉眼看边上的小赵,她也随众人喝了几杯酒,脸边飞上一抹红霞,更显得人比花娇,她显然对桂花莲藕比较感兴趣,往盘子里夹了好几片,正在小口小口吃。 这时,主人胡洪生斟满一杯酒,向姜先生敬酒,:“喝了拜师酒,咱就是一家人了,敢问师父,咱几个应该归到哪一门呢?”姜先生喝了酒,夹起一只龙井虾仁蘸了蘸汁水,丢到嘴里嚼着,边吃边说,“咱几个并不归何门”。 张广川接着敬一杯酒,“敢问师父,那咱应该是归到哪一宗吧?”姜先生喝完酒,夹起一片松鼠桂鱼,“亦不归何宗”。 赵成济接着敬一杯酒,“师父既然自号“昆仑倦客,”想必咱应该是归到昆仑派了?”姜先生喝完酒,又夹起半片鸡汤萝卜来,“老夫固然出身昆仑,但现在也不归昆仑派。” 孙贞有点愕然,这江湖势力,一般分为门、派、帮、宗、教、会、宫等几类。 门多由一个高手创办,门下弟子被称为门人或门生、门徒,有较为严密的等级划分与机构规划,多是根据血缘关系传承,弟子必须无条件服从掌门或者门主,门人大都是有一个共同的信仰,不拜鬼神拜先祖。 在修为上门人大都习同一套术法,门主是最高深一层,越往下学习的越是肤浅。 派与门类似,与门相区别的就是同一派的人更注重功法的相同见解,比如剑修的大派,基本都是习剑。 帮是较为松散的势力。比如一些大帮会在各处设立堂口,由帮内或者聘请来的人才担任堂主,上设帮主一名,每年或者每月每个堂口进贡帮主。帮主有可能是各堂主轮流来做,也有可能是谁的势力最大谁来做,而剩下的堂主要么担当长老要么依旧负责自己的堂口,像子承父业这些事很少在帮中出现。 教和宗多是由信仰某种神明或鬼灵而组成的民间势力,通常来讲,教一般带点邪气,而宗多为正规信仰。 会类似于帮,大多分散不易控制。宫则一般是以女性为领导。 这几类中,修道者一般就是门、派、宗这三类,这不论门、不论宗、不论派的修道人,还真没听过。 姜先生看出了孙贞的疑惑,放下酒杯说道,“咱论院”。 六奇互相对望,分别摇头,表示并没有听过一个叫某某院的修道门派。姜先生也不理会,举起酒杯,说:“今天老夫心情好,你们都别再说了,改天老夫给你们一一讲解,还会让你们背下来呢。今天咱就是喝酒,热闹热闹。” 六奇见师父发话了,也不敢再多说,顺着姜先生的意,众人纷纷开始互相敬酒。 十几杯过去,就看出各人的酒品酒量来了,孙贞不善饮酒,只在大家都举杯时,才轻轻啜一下。 赵成济则比较滑头,和刘大安、张广川来起了酒令,自己赢多输少,没喝几杯,刘大安和张广川大败亏输,喝了二十多杯,几乎快要醉倒。 胡洪生和王高义不时和姜先生举杯对饮,胡洪生是主人,虽然也到了量,心里还是挂着根弦,在强撑着支应;王高义酒量比较大,喝到畅快处,叫服务员换了碗,和姜先生一碗一碗碰。 虎云没怎么来过这种场合,其他几个人讨论的话题他插不上嘴,也不会酒令,在给大家分别敬完一圈酒后,就老老实实地坐下,和小赵聊天。 小赵倒是酒量极好,主动举杯和所有人喝,当然最多的还是虎云,把虎云喝得心里越来越晕,眼睛里明明看着有一桌子人,但这喧喧嚷嚷的声音却好像是从另一个地方传过来的,要延后个几秒钟。 在这一片嘈杂里,虎云看见姜先生好像是喝多了,比较激动,拿筷子敲着酒碗开唱,“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来来回回就是这几句,刚开始还唱得激越雄壮,越到后来越凄切低沉,最后竟是声泪俱下,涕泗滂沱。虎云敢确定以前从来没听过这首歌,但这节拍、歌词和姜先生敲酒碗的动作却是莫名的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赵成济和孙贞见姜先生真喝多了,便过来搀扶,众人见状也开始收拾结束。姜先生上了车便沉沉睡去。 虎云在喝酒的时候,还能勉强保持清醒,这一上车,屁股一挨座椅,心里面就开始发懈,小赵在身边和他说着什么,也听不清楚,随着车子的颠簸,四周的景物开始转圈,终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