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后,许晴烟终于结束了对这段三分钟魂音的解析,将数据拿给了七组之后,红苕立刻便开始着手了对于梁多他们的治疗。 再三天,包括梁多在内的七个人全部脱离了昏睡症状,并且对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状态一无所知,可以肯定确实是被催眠的状态。 因为这样的原因,七组和梁家也没有告诉梁多有关保姆张姨的事。 张姨的医药费以及赔偿,梁父都已经做好了安排。同时了解到真相的张姨也不愿意责怪梁多,只不过从此之后,梁家恐怕是要换一个保姆了。 而等到俞睿和俞家被七组查办之后,也已经到了年关。 “来来来,把这个贴在门口!” 叶登轩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拎着一张还没干的大红色春联。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叶登轩这个莽夫,居然写得一手好字。 真是见了鬼了! “嘿!当年我师傅跟我说,每个人都应该有个修身养性的好习惯,如果没有,那就培养一个,免得以后压不住脾气,所以从小就让我练字。刚开始我还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经常偷懒就不练了。” 文浩接过他手里的春联,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师傅有次探索秘境的时候没忍住,不等破解阵法的人过来,一个人冲到天生杀阵里面,就再没有回来了。” “呃……”其他人都是一愣,看着叶登轩一阵无语。 你是怎么做到把这么悲伤的事情说得如此豪迈的? 不过看叶登轩的样子,似乎也不见得多悲切,估计这就是莽夫的脑回路吧?只不过他师父一死,血的教训倒是让他沉下心来练了好一段时间的书法。 顾陈书有点想象不出来,如果没有这段时间磨炼耐性,叶登轩现在会是个什么火爆的样子。 大红的春联贴在了门口,还有方正的福字。中午的时候许晴烟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好饭菜,还开了一坛姜杰羲从他师父那儿顺过来的一坛灵酒。 十八种灵材配合谷中阁最优质的灵米酿造的酒,喝得几人交口称赞。 吃过饭之后叶登轩他们吵闹着要去逛街,于是一群人又到街上,和一群普通人一起,在拥挤的街道上摇晃了半天的时间。 说实话,崇城这样的小县城,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逛的。 这三位可能是八辈子都没出来放过风了,所以看到什么都开心得不行,好歹是都开心了,然后这才回到顾陈书的家里。 包饺子是必须的。 只不过在这几个人里面,就只有许晴烟会包,顾陈书也只能是去打个下手。 听着客厅里的声音,顾陈书的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的笑容。 许晴烟问道:“怎么?” 顾陈书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不记得已经多少年过年的时候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以前小的时候不懂得发愁,才无忧无虑。稍微长大了一些之后,才发现生活真的未必就那么顺遂,于是也没有了什么热情。没想到到了这个年纪,居然还能找到这样的感觉。” 许晴烟看着顾陈书,眼中浮现出了一丝的怜惜。 她小的时候是在宗门长大的,那个时候宗门里面虽然不至于大操大办,可是每到年结的时候,也必定有热闹的时候。 后来她离开了凭湖小筑,甚至曾经觉得那样的场面太过嘈杂,不适合自己。 现在想想,当初自己正在庆幸着宁静的时候,顾陈书就在贫民区漏风的房子里面,羡慕着外面漫天的烟火,而他们的房间里,甚至连台电视都没有。 顾陈书继续说:“那个时候,过年这种事对于我来说最幸福的地方就是能从外面买一碗饺子,而且特别可以吃肉馅,吃完之后我就觉得一整年都记得那个味道。” “可现在想想,实际上外面卖的,也都是煮的速冻饺子,其实没什么好吃的。” “但是总有些记忆里的东西,就算原滋原味再拿到你面前,你也总会觉得差那么点意思。不是因为东西变了,只因为自己已经不再是当时的自己。” “所以,很多东西,都只能留在回忆里。” 顾陈书突然转头看着许晴烟,认真地说:“可是,有的事情,我不想让它这样。” 许晴烟心头猛然间一颤抖,看着顾陈书的眼睛,她当然知道顾陈书说的就是自己。 顾陈书不愿意,她又何尝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许晴烟永远都不愿意尘封在记忆里面,以后只能拿出来缅怀,而是更希望,这种感觉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可许晴烟最终还是强行压住了想投入顾陈书怀中的冲动,重新低下头去,抓了一把韭菜开始切起来。 然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嗯……” 窗外偷放烟花的声音和追寻烟花源头的警笛声忽然闪过,将这一声轻微的回应掩盖了起来,可顾陈书依然听到了。 他微微一笑,并没有奢求什么,觉得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一样。 接下来,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顾陈书洗菜,许晴烟剁馅;顾陈书和面,许晴烟调馅;顾陈书擀皮,许晴烟包饺子;顾陈书烧水,许晴烟上屉。 饺子蒸了一锅又一锅,完全不虞会吃不完。 这大概就是修行人的好处了,虽然平时不大需要吃饭补充能量,可真想吃的时候,十斤八斤也是到了肚子里,根本翻不起浪花来。 饺子上桌,看起来并没什么意思的春晚,窗外偶尔响起的违规炮响,几个人一边吃饺子一边聊着修行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连吃带喝,谁也没有用真元去驱散酒精。 灵酒当中蕴含着药力和灵气的酒精,就连他们的身体都很难一下子消化掉。慢慢地,几个人居然就这么在客厅里睡着了。 只有许晴烟喝得少了些,脸上也带着一些的微红,看着横七竖八躺着的四个人,微笑着摇了摇头,关掉了电视,关掉了灯。 漆黑的夜里,窗外不止从何处来的灯光落在了地面上,落在了沙发上,落在了酣睡的顾陈书身上。 许晴烟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顾陈书的脸,竟然有些发呆了。 在这一刻,寂静的夜里,有一种什么样抑制不住的骚动在许晴烟的心里不断地抓挠着,蛊惑着她去靠近,去奢取,去把握住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却又很重要的时机。 于是,许晴烟微微转过身,向前迈了半步。 半步之后,就是再也无法抑制。她从未感受到过心中有如此的冲动,十几年炼心得到的坚定意志,在这一刻显得脆弱不堪,被心底的愿望一冲就碎。 她迈步走到了顾陈书的面前,看着那张已经印在心底的脸,然后坐在了他的身边。 伸手抚摸着顾陈书的手背,许晴烟小心地试探,偷偷看着顾陈书的动静,却发现他睡得很死,根本就没有感受到这样温柔的触碰。 于是许晴烟的手掌开始热切起来,顺着他的手背缓缓向上,到了手臂,到了肩头,到了脖颈,然后到了他的脸颊之上。 触碰着整张脸,许晴烟就像是在触碰一个稍有不慎便会破碎的肥皂泡。 手指轻轻划过了他的脸,他的鼻梁,然后在顾陈书宽厚柔顺的眉毛上描画着,感受着那种令人心里发痒的零距离。 然后,许晴烟轻轻将手搭在了顾陈书的肩膀上,向前靠近着,再靠近。 靠在顾陈书的肩头,许晴烟的呼吸有些急促,就像是从悬崖跳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她就在这深渊中不断地坠落,让她心跳如雷,精神中有一种难言的刺激。 可是,掉进深渊的人,感受到包裹自己的,却是无尽的温暖。 这温暖让她迷醉,心甘情愿地沉沦进去。 脸颊轻轻在顾陈书的肩膀上蹭了一下,许晴烟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顾陈书的气息,就像是一个终于接近宝石的小偷,提心吊胆,却充满了久盼终得的狂喜。 啊……这就是那该死的爱情!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几名修行人都听从了生物钟的召唤从睡梦中醒来,叶登轩狠狠地抻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就是一趟拳打脚踢,舒展身体。 顾陈书睁开了眼睛,学着当初臧金花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如此的绵长,整整吸了大概两分多钟的时间,这才轻轻地将浊气吐出去,化为一道白气在空中飘散,便觉得神清气爽,身体重新恢复了活力。 姜杰羲在旁边看着,只觉得顾陈书的这一手比谷中阁的养生秘术还要高效,不由得眼前一亮,心底开始思索起来,该怎么将这样的呼吸方式加入到其中。 许晴烟在餐厅用筷子敲着碗:“来喝粥。” 几个人这才从客厅到了餐厅,就看到许晴烟已经准备好了热乎乎的一盆粥,还有包子油条和几个小菜,看起来可口非常。 早上有这样的一顿早餐,可以说对于任何人都是幸福的。 叶登轩手里捏着两根油条,将碗里的大米粥一饮而尽,一点都不觉得烫,闷下去之后还爽快道:“还是外面好啊!宗门里面早饭都没有!” 文浩点头表示同意:“我们那儿常年只有鱼……说起来全是泪。” “我们倒还好,反正都是要做药粥……”姜杰羲感觉自己还算很幸运。 等到吃完之后,叶登轩一抹嘴便说道:“过完年,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