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云与大永结盟对付大月,这可以理解,只要结盟了大永就有可能灭掉大月。 可大永与大云结盟就让人费解了。 即使霍青空只有一年半的寿命,开始变得疯狂,也不至于如此疯狂吧? 唇亡,则齿寒,大永与大月就是唇与齿的关系。 真要把大月灭掉,只剩下大云与大永,大永的灭亡就是注定的。 霍青空看起来没到昏愦的程度,仍旧很精明很清醒很多疑很警惕。 那霍青空到底贪图什么? 可惜他没办法扒开霍青空的脑袋看清楚,自己也没有那般本事。 他若有所思,缓缓道:“可知道为何?” 慧妃轻轻摇头:“我只偶尔偷听到这消息,两方交换了国誓,必不会假。” 李澄空道:“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可出宫?” “他们在宫外有府邸。”慧妃轻轻点头:“不过甭想从他们嘴里问出来的,绝对忠心!” 她猜测是要天人宗捉人然后逼问。 这是不可能成功的,即使把他们打死或者用什么酷刑都没办法逼他们开口。 李澄空道:“说说看,哪个太监都住在哪里。” “皇上的大内侍卫总管是铁铮,住在朝阳巷子,长得五大三粗,看起来不像是太监更像是护卫统领。” “他还有什么习惯?”李澄空道:“可喜欢出去消遣?” “唔,他好像喜欢去外面吃酒,喜欢凑热闹,去明心楼就喜欢到一层坐着。” “……好得很。”李澄空颔首:“那他喜欢女色吗?” “是。”慧妃轻轻点头,脸颊飞起红晕:“他府里有十八个侍妾。” “呵呵,有趣。”李澄空点点头。 慧妃道:“宗主,他是绝不会开口的,人如其名,是铁骨硬汉,……曾有一次被捉,十根脚趾的指甲全被拔了,分筋错骨手,逆血搜魂功折磨了两天两夜,都没开口。” 李澄空道:“嗯,我知道了,可以招呼他们进来了。” “那属下就告辞。”慧妃盈盈一礼,转身袅袅离开大厅,与陈至善及陆玄周离开王府。 李澄空若无其事与宋玉明喝酒,待酒足饭饱,便告辞离开王府。 宋玉筝跟在他身边:“你不去我府上住两晚,好好游玩一下云京?” “不耽搁了,尽快回去。” “又是练功!”宋玉筝没好气的道:“练功练功练功,你除了练功还会干什么?” 李澄空笑道:“有什么事比练功更重要?” “当然是好好享受。”宋玉筝哼道:“世间那么多美好之物,美酒美食美景美人儿,多的去了,你弃这些于不顾,非要埋头练功,真不知怎么想的!” “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不急在这一时。”李澄空道:“待练好了武功,才能更好的享受这些。” “你现在的武功已经足够用了,还练什么!” “不够。” “非要天下第一才行?” “是。” “……哼,那你练你的功吧,不打扰你,走啦!”宋玉筝哼一声转身便走,眨眼消失在人群。 李澄空失笑,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摇摇头飘向城外,返回镇南城。 —— 他回到清溟公主府之后,一直在想这件事,派出了天人宗的弟子前去监视皇宫的大太监们。 除此之外,并没别的行动。 赵灿臣四大法王与两圣女在总坛会审了一位堂主与两位香主,最终决定废除这三人修为,逐出圣教。 这是比魂飞魄散轻一级的处罚,对圣教弟子来说,已经是奇重无比。 从此之后,青莲妙境除去他们之名,死后不能进妙境,死便死了,不能复活。 这刑罚之重震动整个圣教。 所有圣教弟子认识到教主并不是口头上说说,是认真的,真要肃清教内风气。 —— 镇北城城主府前,李澄空扫一眼身后的高寿与四个太监,摇摇头。 城主府的大门洞开,华王霍天歌脸色苍白,慢慢悠悠的走出大门,摆手退开唐广的搀扶,站在门槛抱拳拱手,声音虚弱的道:“南王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啦,恕罪恕罪!” 李澄空勉强笑着抱抱拳,伸伸手:“王爷,我只是奉命过来的,高公公才是正主。” “高总管?”霍天歌讶然看着他:“你怎亲自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啊!” 他声音越发虚弱,好像说这几句话已经耗费了力气。 高寿抱拳道:“王爷,进去说吧。” “请——!” 霍天歌伸手肃请,给李澄空一个眼色。 李澄空摇摇头,在他耳边传音:“王爷,不是好消息。” 霍天歌脸色微沉。 高寿既然来了,不是好消息的话,那就不是一般的坏消息,父皇要干什么? 霍天歌行走迟缓,高寿他们也慢慢的走,一步一步挪到了大厅内。 高寿从怀里取出圣旨,双手捧起朝西拜了拜,上前呈给霍天歌:“王爷,这是皇上的旨意。” 霍天歌脸色沉重的接过来,扫一眼,顿时扬声喝道:“不可能!” 他双眼猛的瞪大,顾不得装成重伤,怒瞪向高寿:“高总管,弄错了吧?” “王爷,是皇上亲自下的令。”高寿摇摇头,慢慢道:“下这道圣旨,皇上也很痛苦,说对不住王爷你,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永天下,只能委屈王爷你了!” “父皇他——!”霍天歌还是难以置信,叫道:“我是被刺杀的,却要被圈禁?天理何在!” 他扭头看向李澄空。 李澄空叹道:“王爷,还是遵旨吧。” “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他……” “王爷!”李澄空打断他的话,沉声道:“王爷三思!” “我还有什么可三思的?”霍天歌被绝望攫住,无法控制的恐惧。 圈禁之后,就彻底成了废人。 大永建朝已来,还没有一个圈禁之人能够翻身的,圈禁就意味着完蛋了! 他苦苦努力,费尽心思经营镇北城,难道最终还要落得这个结果?! 老天太不公,父皇太不公! “王爷!”李澄空沉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慎言!” “我……” “王爷!”李澄空断喝。 霍天歌身体一震。 宛如暮鼓晨钟在心头响彻,瞬间感受到了一种超脱与淡泊,好像世间一切皆无所谓,皆是幻相,唯心所造。 所有的激昂与痛苦,绝望与恐惧一下消散,唯有宁静详和,如沐浴着夏天的晨风。 他嘴角甚至露出一丝笑容来。 李澄空道:“王爷,你要相信陛下。” “好。”霍天歌平静的点点头,温声道:“既然父皇如此决定,孤王遵从就是!” “如此甚幸!”高寿看一眼李澄空。 他暗舒一口气。 这四个太监其实就是为了控制霍天歌的,可这种事一旦做了,那是要留下后患的。 不用控制霍天歌最好不过。 这李道渊的手段确实厉害,一声断喝就能改变了华王爷的心境,仿佛高僧当头棒喝。 看华王爷的模样,就差合什宣诵一声“阿弥陀佛”了,一派庄严神圣的祥和之态。 “王爷,我们尽快动身吧。”高寿道。 他巴不得立刻动身,夜长梦多,一旦华王爷真要犯起浑来,煽动兵变,麻烦无穷。 霍天歌平静的道:“走吧。” 高寿道:“王爷不用交待一声?” “呵呵……”霍天歌淡淡微笑:“交待?有什么可交待的?走吧。” “……是。”高寿看他淡漠的笑容,心下也难受。 这一次确实是华王受莫大的委屈,原本王爷当得好好的,却受了刺杀,结果皇上不但不替他做主反而把他圈禁了。 天下之奇冤莫过于此,他能理解霍天歌的心死如灰,愤怒欲狂。 一行七人走出城主府大门,唐广一直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好像隐身人。 李澄空扭头道:“唐总管,你且留下吧。” “王爷,老奴随你一起去,老奴不在,谁伺候王爷啊!”唐广忙道。 霍天歌淡漠而平静,正准备说话。 李澄空道:“唐总管,你先留下,王爷自会有人伺候!” 霍天歌看一眼李澄空,轻轻点头:“那老唐你就留下吧……”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哀莫大于心死。 唐广顿时咬牙,死死瞪着霍天歌的身影。 李澄空瞥他一眼,使了个眼色。 唐广看到了这眼色,轻轻点头,转身回了城主府,关上了大门。 一行人往西而去,李澄空带着霍天歌,速度越来越快,渐渐把高寿他们抛开。 高寿他们招呼几句,但李澄空充耳不闻,一会儿功夫已经不见踪影。 他们大惊失色,拼命追赶却赶不上,已经不见了李澄空与霍天歌的影子。 霍天歌扭头看一眼身后,低声道:“南王你想救我出去?没用的。” 李澄空脚下不停,摇头道:“陛下既然已经圈禁了你,你就只能圈禁了。” “唉……,终究不敢放我走。”霍天歌露出希望神色,又露出失望神色。 说来也是,真要放自己离开,李道渊要承受莫大的压力,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放王爷你走又如何?”李澄空道:“你就成了逃犯,天下之大无处立身,难道王爷你甘心如此?” “嗯——?” “王爷你只是圈禁而已,”李澄空道:“又不是杀你。” 霍天歌摇头:“圈禁了,也就完了,我不可能再出来!” 李澄空微笑道:“事在人为,王爷你这些日子在军中的根基可扎下了?” “这是自然!”霍天歌傲然道:“提拔了一批新人,皆忠于我!” 他可谓励精图治,发挥了全部的潜力,效果也是卓著的。 “那且安心吧,”李澄空道:“还有一搏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