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遥镇与天水城之间相隔几十里,通常来说没有人会选择在晚上赶路,除非像孙彦伯这种非常着急的情况。 或许是知道要赶夜路,因此,仅仅带的护卫就有二十人之多,不得不说孙镇长养的这些人卖相真不赖,各个五大三粗,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点疤痕,似乎那就是孙家护卫不可或缺的标志。 这样一来白槿便安心多了,不然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 此时已行进了好几个时辰,不过看着孙镇长这情况一时半会是不会去驻扎歇息。 今夜的月亮本来格外圆,油灯都省的点了,不过此时却出了状况。 突然起了风,几片不合时宜的黑云也随之飘了过来,使得月亮忽明忽暗。 突然之间整个队伍便有了窃窃私语。 “专心赶路,争取用一个时辰到达玉河镇。” 孙彦伯的呵斥声传来,队伍顿时安静了下来,几息过后便只能听到啪啪的脚步声和咯吱咯吱的车轮响声。 他也发现了环境的变化,护卫们的低声交谈他当然听到了一部分,但他心里想的却是儿子的事,谁知道晚到一刻钟自己那宝贝儿子会多受多少苦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啪啪啪—— 咯吱咯吱—— 突然,很是整齐划一的节奏中夹杂了一种窸窸窣窣的声响。 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这么细微的变化却被无限放大,越是不想承认,那窸窸窣窣的声响却越显得突兀。 本来都是死里逃生的硬汉,到了此时竟只觉得脊背发凉。 “王小五!你他妈搞什么鬼!” 一道叫骂声突然响起,众人立马回过头查看。 呵斥声来自队伍最靠后的一名精壮男子,他口中所喊的王小五就在他旁侧。 原来是他走路的姿势不对,这货居然拖着地走路,难怪会发出那种声响。 然而,接下来的事更让大家头皮发麻。 正常情况来说,那王小五无论如何都能改正过来,不过事实并非如此。 那家伙不但不听劝阻,拖沓声反而更响了,速度也越来越快,完全不按照大部队的节奏来。 之前最先发现王小五异常状况的精壮汉子被众人这么盯着,只觉得是王小五在挑衅自己。 “我踹你老母!” 精壮汉子照着王小五的腰部便是狠狠一脚。 扑腾—— 王小五被踹翻了,带起了一团黑烟,而本该是完好的躯体却不翼而飞,仅剩下一套摆放成人型的衣物,就连骨头渣子都不曾留下。 “鬼啊!” 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如此诡异之事,一声惊呼立马引起了整个队伍的慌乱。 白槿依旧在马车中,虽然并没有看到事情经过,但听众人这么一乱,自己也有点慌了神。 “保护孙老爷!” 几乎整个队伍都处在混乱之中,但依旧不乏镇定的忠心护卫,护卫头子一声令下,孙彦伯所乘坐的马车立马被团团围住,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发生甚么事了?” 不得不说这孙老头心真大,敢情这外头的人都凉透了他才能察觉到不对劲,孙彦伯肥大的头从车窗里伸出来,“怎么不走了,继续赶路啊!” “老爷!有古怪!” 头上锃亮的护卫头子靠近车窗位置低声说道。 “怕个鸟,咱们这么多人,就是妖怪来了也得掂量掂量,继续前进!” “老爷,王小五死了!” 孙彦伯反问道:“王小五是谁?” “......” 桀桀桀—— 护卫头子刚想解释,不料一声阴森的诡异笑声从黑暗中传来。 “哎妈呀!快......快保护我!” 扑腾一声,孙老头二话不说钻进车厢内,随后整个车厢都抖得厉害。 “嘶!真是美味!” 不多时,一团黑烟从黑暗中游窜而来,刚刚生起来的篝火还没燃烧起来,扑哧一声立马熄灭。 月亮已被乌云遮挡,伸手不见五指,整个队伍再次陷入混乱。 “何方妖孽!胆敢在此猖狂,看招!” 护卫头子果然是生猛之人,大喝一声抡起长刀便向着黑暗中扑了过去。 然后。 便没有声息了。 白槿还算镇定,此时也是咽了口唾沫。 相比前不久遇到的兔妖虎妖,此时的鬼物让人打心底生寒。 未知的恐惧最为致命,这一点都没错。 随后。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唯独剩下孙彦伯一声声的求救声,虽然看不见状况,但白槿知道整个队伍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 他已明白依旧待在车厢里与等死无异,抽出长刀准备与那鬼物搏上一搏。 跳下马车双手紧握长刀,直指前方,“阁下何不现身,鬼鬼祟祟的有失身份吧!” “又来个送......咦?你这小子有点意思!” 虽然看不见,但白槿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自己周围游荡,而且不断念叨:“乍一看毫无修为,气血却饱满的不像话,嘶......不得了不得了!居然有功德在身,不过不要紧,老夫扛得住!” “就是现在!” 刺啦一声,白槿使出全身力气,一刀劈向声源位置,这一刀比之对付黑炎猛虎时都要强悍。 啊—— 一声惨叫,声音突然蹿向了远方。 随后那熄灭的篝火居然再次燃烧了起来。 乌云散去,圆月高照,世界恢复了清明。 白槿全身被冷汗湿透,就连握着长刀的双手上也全是汗水,这才长长呼了口气。 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说的大概就是白槿此时的状况。 周围景象也看的清了,一具具干枯的尸体横七竖八,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仅剩下小半条命的护卫也就五六人之多,全都钻在孙彦伯的马车底下瑟缩着。 就连几匹高头大马也是瘫在地上不肯起来。 “啊!白少啊!您就是我孙某的再生父母,呜呜——” 孙老头踉跄着趴下马车,摊在白槿脚边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那叫一个惨。 事实证明,无论多么豪横的恶人,在经历过死里逃生之后都是懂得感激的。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出了这状况别说赶路了,能平安度过就算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白槿抱着长刀坐在了篝火旁边,不止孙彦伯,就连那几个护卫也都围在他身边不肯离开,各个添柴加火,别提有多殷勤。 眼睁睁熬到了东方微曦,白槿打了个哈欠,自觉上了马车呼呼大睡,孙彦伯想挤上来与他共乘一车,被白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接下来的事不需要自己在吩咐什么,每个人都很自觉地收拾行装准备上路。 马车晃晃悠悠,直到中午时分才堪堪抵达玉河镇,本打算稍作休息便立即上路,天黑之前准能到达天水城。 不料却遇上了一波熟人。 “好小子!这么快又见面了!” 正是昨日才见过的镇妖司吴虎一行,每个人都满脸笑意,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辆囚车特别醒目。 囚车通体使用暗红色铸铁打造而成,比一般的马车车厢都要大上很多,其上贴满了各种符篆。 引来众多百姓瞩目,他们一边观看一边指指点点,嘴里念念叨叨,每个人都带着无法掩饰的笑脸。 百姓们观看的当然不是囚车,而是囚车中关押之物。 那是一条通体黝黑的蟒蛇,遍体伤痕,最醒目的是靠近尾部的那一道,几近断掉,通体被血渍染了个遍,呈三角形的头部有微微隆起,双目紧闭。 这么重的伤依旧没死掉,因为能看到它脖子位置的起伏。 “乖乖!好大一条蛇!” 饶是白槿所见甚多,也被这一幕惊的不轻。 “哈哈!这可不是一般的蛇!而是一条实实在在的蛟!” 吴虎兴致勃勃解释道:“这条恶蛟真是折腾的我们镇妖司够呛,我们每次一有动作它便溜进玉河,到了水里那便成了它的天下,因此很多回我们都是无功而返!” 白槿有些好奇,“那这次怎么抓到他的?” “嘿!也不知是哪来的高手将它重伤,这才让我们捡了个便宜,看到没!尾部那道最深的伤口便是那不知名的高手留下的!” 白槿看着那伤口,接着望了望手中的长刀,陷入沉思。 “不会吧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