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王大石直到深夜才睡觉,第二天很晚才起床,推开舍门,远远听得风游僧的呼噜声。 掐指点算,长假也该结束了,为了迎接大福右兄弟俩和东方木白兄弟俩的到来,王大石拿了布毡子把殿内的桌子、椅子、梁柱和墙壁上的装饰、壁画、雕刻等都擦得干干净净。自楞菇师傅死后一直没有人打扫院落,地面积灰很多,王大石再用笤帚作了清扫。 天气好似跟王大石开起了玩笑,悠悠的微风闲吹,刚扫干净的地面落满了树叶。王大石把叶子堆在一起,准备用箩筐装起,送到厨房间当作柴火。这时候,殿外传来了敲门声和是男子的说话声,声音很急促,似乎出了危急的事情。男子声音粗犷,凶悍逼人:“你这女人,竟是个下滥贱的货色,浑身上下都是毒,克死了丈夫,流落荡浪在乡间勾引野男人,如此不守妇道!今天我便杀了你,破开你的肚腹,看你肚里长多少毒瘤,然后再挑你的骚筋!”女子哭泣着,一直在求饶:“求求你,求求你,你饶了我吧,我是被逼无奈的!”男子岂听她分辨,听得“咣——”的拔剑之声,再听“哇”的一声惨叫,女人倒在血泊之中…… “啊,竟然敢在乡土派门前杀人,楞菇师傅死了,果真失去了威严!”王大石想着,冲了过去,猛地推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人,正是大福右和大福左。 王大石很久没有见到两人,来不及亲热和高兴,左右看了看,也没有见到有其他男人和女人,面前的景象跟自己所听到的截然不同。王大石看了看大福右和大福左,说:“嗨,咱们别愣站着了,刚才我听得抽刀杀人的声音,你们快,快帮着找找看?这大白天杀人,真是……” 大福右和大福左两人不约而同地朝他大笑。王大石恍然明白过来:“嗨嗨,我真笨,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刚才吵架杀人所发出的声音,正是你们俩在演练的口技。” 大福左拍了拍王大石的肩膀:“咋样,咱俩的口技还行不?” 王大石说道:“两位口技练得如此传神,让人真假难辨,刚才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大福右拍了拍王大石,说道:“唉,我就知道,只有你会推开门施救,大仁大义呀!” 说着,两人走了进来。 大福右和大福左回村的时候,王大石特别叮嘱他们去看望父亲王里长,待两人刚在大殿中坐下来,王大石便问了过去。 大福右说道:“王大石呀,王里长接过你的孝心,激动得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心里头感激着你这个乖孩子。我们向他说了你,说你学艺用功,还得了楞菇师傅的绝学秘籍。王里长很高兴,直夸你呀,说你是个好孩子,终于长大了,最后呀,还交代你,赶快找个相好的姑娘!哈哈……” 王大石问道:“村里头的人们都可好吗?” 大福右说道:“唉,王大石,你这么交心和博爱,真是好心眼的人呀!村里头还是老样子,他们听说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学艺都很高兴,盼望着村里头出来个人才呢!令人感到可惜和可恨的是,村里头的人都说东方木白和东方清落必将成为武学或技艺奇才,是村里头的骄傲。但是,但是,对你个人的发展,村人都是摇头,都说你……” 他支支吾吾没有说下去。 王大石知道大福右没说完的话,一定是村里头人说他傻笨,对他的前程不看好。王大石喟然一叹,心想:“这就是命吧,自己不能学习武功技艺了,自己将来也不会有多大的出息了!”他对大福右和大福左说道:“如果东方木白和东方清落能武功技艺大成,我也会为他们高兴的!” 几次婚姻的失败,王大石憎恨村里的家长里短、说三道四,甚至于憎恨整个村子,可是,出远门日久,倒显思念。 “对了,王大石,王里长说你长大了,不让咱们称你叫王大石了,让俺叫你大石头,是想让你像石头块子一般坚毅。咱们将来要是口误,你可别要怪咱们,咱还觉得叫你王大石顺口!” 王大石听了万分心酸,自己的名子之中有个“石”,就是坚韧坚毅坚强的寓意,反而自己整天哭哭啼啼,柔柔弱弱。 “不,随便吧,你们叫我什么我都不介意,王大石或是大石头,随你们叫!” “唉,叫你大石头,倒是显得亲切的多。”大福左说。 “王里长让我们给你带了双鞋子和一件新衣服,这些都是好的料子——你托我们带回的钱他没舍得用,第二天捧着一只鸡到街市上卖了,把两份钱加在一起买的——你穿着看看,合不合脚,合不合身!”大福左说着,拿出了鞋子摆在王大石的脚前,然后又从包中掏出衣服。 面对王里长的疼爱,而自己却不能学武技,所得到楞菇师傅赠予的秘籍也被黄修仙要了回去。王大石一阵心酸,心底难受之极,他默默地想:“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便是王里长的养育之恩了!” 王大石没有试身,他觉得自己现在还不配穿新鞋子和新衣服,先把新鞋子和新衣服收下来,叠放好。 “王大石,我们此次回去,大概也就这么些事情!”大福右看他不开心,便没有再多说话。 王大石接着问道:“对了,东方木白和东方清落兄弟俩没有跟着一块回来吗?” 大福右没有置声。 王大石转脸看向大福右,他居然已经闭上了眼睛,斜在太师椅上睡着了。 大福左见兄长睡着了,哀叹一声,对王大石回答道:“东方清落性格古怪,脾气不好,跟我们相处总带着怨气,不可深交!” 王大石猜想:“你们一定是闹了矛盾。” 大福左说道:“本来是一起回来的,东方清落那小子,孤傲又自负,回来的途中跟我们绊了嘴,走分开了!” 王大石“嗯”了一声,说道:“东方清落年纪尚小,长大了便会好些,咱们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人,平日里要互相帮助才对!” 大福左摇摇头说道:“东方木白与他同岁同天出生,为人处世比他德行多了,我看那东方清落小子就是没吃过苦,总有他吃亏的一天!” “啊?大福左伯伯,树大自直,长大了就会好了,是不是这样呢?” “是也好,不是也罢,年少而无知,不可言他!你与他年龄相仿,哪里比得上你!”大福左说完,皱起眉头,郑重地对王大石说:“王大石,你可不准再叫咱们伯伯或叔叔的!” “为什么?”王大石刚说出嘴,才想起自己不能沾亲,回道:“好呀,我就直呼其名了!” 大福左说道:“咱都是光棍一条的汉子,听谁喊都觉得别扭,直呼咱哥俩名字,咱听看得自然。” “原来是这样子呀……” 两人说着聊着,黄修仙走入了大殿之中,他看到躺在太师椅上的大福右,板着脸说:“你们都回来啦,大殿之中乃是招待贵宾之所,谁让你们在此逗留,真是放肆!无法无天了!……” 黄大仙不说倒好,他这一嚷嚷,眯起眼睛的大福右呼噜声音更大,而且翘起了二郎腿,故意摆出目中无人的姿态,根本没把黄修仙放在眼里。 王大石说道:“黄掌教,他们俩路途劳顿多日,先进大殿休息片刻,正准备回舍院去呢,那就不妨让他们多歇歇!” 大福左说道:“我等乃君子也,并非不懂礼,如你能先礼貌于人,人必礼貌于你,礼尚往来君子之行。俗言又说,学高者为师也,身正者为范也。尔等,尔等之言行,差远矣!差远矣!”大福左朗朗上口,也没有把黄修仙这位掌教放在眼中。 风游僧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进来,听得大福左之言,大是赞叹:“唉,说的是一点不假,一点儿都不假!”从黄修仙身边绕过去,然后说:“别人怎么待我,我就怎么待别人!哼哼!” 黄修仙算是失去了面子,见大伙儿不把他当回事,心中装满怒气,憋得青头紫脸的,不知道向哪儿发火,冲道:“我还是不是你们的掌教!” 大福右眯着眼睛,微笑着说:“你是掌教,你凭什么是掌教,楞菇师傅死后,让你做掌教了吗?” 黄修仙一愣:“你们,你们说什么,你们竟敢犯上吗,遗嘱中就是这么写的!” 大福左说道:“那请把遗嘱拿出来看看,你等混人,猥琐之至!唉——楞菇师傅怎么会把乡土派让你打理?哈哈,真是可笑!” 黄修仙没有吱声。 大福右睁开眼睛,看了看黄修仙,走上来,猛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真倒劲,你以为你是楞菇师傅呀,有种你也把咱们的生辰八字给取了,把咱们的命捏在手心中。哼哼,你若是有楞菇师傅的能耐,我们就服你!” 风游僧也是不饶人,指着黄修仙的脑门:“娘个嬉皮的,你老实一点,别以为我是新来的就可以随意欺负。哼哼,你可别打错了算盘!” 黄修仙暴怒:“你们一个个果真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小心,我用法术诅咒你们!” 他说出这话,大福右兄弟俩和风游僧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风游僧回道:“善事多做,恶事莫为,你不害怕天谴,你便可以施术!” 大福右“呸”的一声,说道:“你要是有那本事便现在施术,如果没有本事,别在这里闲着吹牛皮扯驴蛋!” 大福左说道:“你若是有施术那本事,咱们佩服你,就认了你这掌教。哼哼,你其身不正,怎想服人?” 黄修仙闷着一副猪肝脸,哼了一声,气冲冲地走了,走出大殿之前留下话:“你们好自为之,如果你们嫌我没有本领,不配做掌教,午饭过后,我可以到练武场展示一番,让你们看看火候,让你们也知道我黄修仙掌教不是虚名!” 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又大笑起来,便要看他是怎样的厉害。 经过共同抵御,“打退”了黄修仙的张狂,同时,大福右兄弟俩和风游僧有了默契,就此,三人相互聊起了家常,渐渐而熟络起来。 稍微休息后,王大石帮忙提着包裹,一起回到舍院中。 大福右和大福左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收拾,王大石也回到自己的舍间。 舍间很小,放着一只案子,一张床,一只冬天用的烤火炉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王大石每天看着这些颇有心烦,唉唉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床上。这时,一股扑鼻的香味萦绕在王大石的身边,不知道是什么散发而出的,他站起身子,寻了又寻。 那日黄修仙来取走了秘籍,盛放秘籍的檀木盒子没有拿走,难道是木盒子发出的香味吗?王大石拿起檀木盒子闻了闻,果然散漫着一股股幽幽的香味。 檀木盒子居然能散发出香味,王大石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奇事,心想,定是这只木盒子陈放的时间越是久远,清香之味越是浓烈吧! 王大石想着,准备把它放在床头,每天嗅着香味入睡,那是一件无比惬意的事情。 檀木盒子精致,王大石把弄着,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盒子边口多出一夹层,夹层被封得严实,里头发出空响。他把盒子倒过来,这一动,木盒中又发出一声轻响,像是上下擦动的声音。难道木盒子做的不够紧密上下晃动时发出的响声?他仔细端看槽壁,用手摸了摸周遭,光滑平坦,做工精巧,算是天衣无缝之作,如此可以肯定不是木盒构造松动产生的声响。 晃动起来,夹层之中有摆动之声传出,王大石端摸了一会,断定这盒子的槽壁夹层之内肯定有东西,而且不是一般寻常之物,他此刻的心浮动起来! 这时,隔壁发出推门声,想必是大福右和大福左整理完毕走了出来。王大石怕耽误了,连忙将檀木盒子放了起来,简单收拾一番后同三人一起走到了练武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