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木白和东方清落迫不得已才加入乡土派,他们都还是个青年,哪里懂得这么多,他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想了想,说道:“楞菇师傅,我曾经在市井街上见过不少人,他们穿着斗服,抱着大斗鸡,大斗鸡很厉害,飞上飞下,像英勇的斗士……听人家议论,这是‘斗鸡行’的!他们有自己的门派,专门训练打斗公鸡,游走街市斗鸡赌钱……‘斗鸡行’,算是行道中的门派吗?” 楞菇点了点头,说道:“天下之中的确有这样的门派,他们以斗鸡赌钱为生,专业擅长,算是一门道业,当然算是行道门派。” 接着大福左说道:“行道,就是专门从事的行业人组成的门派,当然,从事这行业是得到公允的,还需要有所擅长。我在村头乡间里经常见到背着磨刀石,口中叫喊磨刀磨剪子的人,这些散人组成个门派,叫‘磨刀磨剪子派’,有自己的擅长,算是行道中的门派吧!” 欧阳紫云听得笑了:“你竟瞎说八道,‘磨刀磨剪子派’,这多么难听又土的名字呀!” “呵呵呵呵……”王大石不小心也笑了起来。 楞菇瞪了王大石一眼,然后说道:“哼哼,不错,行道之中却是有磨刀磨剪子这一门派,他们所擅长的便是磨刀磨剪子,任何的刀具和剪具经过他们打磨刮蹭,晶光铮亮,拙劣变精捷;磨刀磨剪子多了,熟能生巧,形成路数,门派之中根据磨刀磨剪子创成独特的戏法和武功。这类磨刀剪的人,还懂得一些民间手法和验方,附带挑挑鸡眼,挖挖大田痣,扒扒耳屎,刮刮眼丹,手艺精髓。磨刀磨剪子算是行道中的一个门派。” “哈哈,真倒劲,没有想到磨刀磨剪子的也如此厉害!”大福右说着:“那做豆腐卖豆芽的人组成在一起也算是行道中的人了?” 大福左说道:“做豆腐做豆芽那也需要技术和手艺,若是把这些人集结在一起成立门派,那自然也算是行道中的门派了!” 说到此时,楞菇师傅点了点头:“在之前的的确确有这样的一个门派,叫‘豆行’,能做出十八种豆腐,有软的,有硬的,有色彩的,其中腌制的乳干臭豆腐闻名天下。豆行都是手艺人,很少习武自卫,虽然人多势众,但是也经不住行道中别的门派的欺凌,渐渐式微。” 王大石感觉非常新奇,他曾经听张先生说过一些行道中的门派,素不知天下还有如此之多,他想自己在乡土派吃苦吃辱,倒不如加入磨刀磨剪子派,或者自己做豆腐豆芽赚钱持家也可。他这样想着,这时候,楞菇向他看了过来。 “你可知道行道之中有哪些门派?”楞菇问道。 王大石以为楞菇会漠视他,不会问他,但听这么一问,他似乎感觉到师傅在关注自己,心中高兴不已,想了想,说道:“有,是,是牲畜行!——在,在行道之中,专门帮助畜牲们繁殖的,或是做牲畜疫病防治的,经得调配过的种猪种狗,可以产下很多很多幼崽子……” 还没有说完,一阵哈哈大笑传了出来。 王大石转脸看了看,低下头,心想:“难道自己说的是错的吗?” “呵呵呵,想不到你王大石,平日里头不爱讲话,讲出来的都不是人所听的话!天下之中还有岂等行业吗,岂不活生生地被丢死?呵呵,牲畜门,种猪种狗,繁衍繁殖……哈哈哈……看你就是闷骚好色之徒……”东方清落嘲笑而道。 王大石曾经跟着张先生,走过牲畜门,行业正规正调,岂是如东方清落所说的那样,心想:“纵然你可以侮辱我本人,但是绝不能侮辱牲畜行,而且,张先生所赚的钱也是正当正道!”回道,“东方清落,你错了!天下之中是有牲畜行的!你说没有,只能说你没有见识过!还有,这行业是靠技术吃饭的,不像你所想的龌龊,这行业并不丢人!” 先前,王大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过,这番话,字正腔圆,铿锵有力,着实让周遭些人吓了一跳。竟然都没有看出来,王大石懦弱鬼一个,居然有这番气势的惊人话语。 楞菇听得他们吵闹,脸上露出不愉,故意咳嗽了一声。 当下谁也没有再说。 “我知道了!”大福右把嘴中的核桃拿出来,“只要杀猪养狗的能凑到一起创立教派,那就成了杀猪行的、养狗行的;婊子凑到一块,就是鸡行的!” 大福右说得有些下道,楞菇师傅没有评判,只对他说:“就你嗓子能喊能叫,待会,我就让你喊,看你能喊到什么样子!” 楞菇师傅把大福右口中的核桃取出,让他吸气瘪嘴,然后提气猛喊,喊到嗓子哑了为止。 大福右本来便是扁鸭嘴,大嗓门,这喊声震动四野,回荡整个山谷。 …… 就这样日复一日,王大石依旧整天忙碌着,欧阳紫云依旧爱吃王大石烧的笋芽,楞菇师傅每日传授,大福右几人每日练习,一切如此。 这天早晨,天色刚刚发亮,王大石就起了床,他要趁着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到山上挖笋芽,这样不至于每次都迎着炽热的阳光。欧阳紫云和王大石约好了,也起了大早,背着箩筐一起出发了。 走到半路,王大石说:“欧阳紫云,咱们连续吃笋芽已经半个月了,要不咱们今天换成别的,山中的野菜多呢!” 欧阳紫云似乎不高兴,没有置声。 王大石看了看,便问道:“紫云妹妹,你怎么回事?” “我要回家去了。”欧阳紫云苦着脸说道。 王大石未免有些失落,说道:“之后,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做饭了,不过我做的来,等你走后,我就帮着他们改善改善伙食——我编一只大大的筐子,用棍子支起它,里头放些虫子、稻米之类,再把棍子上系着绳子,远远地看着,等鸟儿、野鸡钻入筐子底下偷食,我便猛拉着绳子,棍子倒下,筐子罩下来,那些鸟儿、野鸡便被盖在筐子底下!” “你怎么不早说,亏你现在才想得起来!”欧阳紫云一脸苦恼。 王大石说:“我们趁早挖着笋子回去吧,你若是想捉野鸟野鸡,等下次再来吧!” 这次挖的笋芽最多,王大石背着筐和欧阳紫云一起回来。路上,传出滴滴啦啦鬼哭般的声音来,欧阳紫云惊得扑在王大石的怀里。 王大石有些害怕,想推开她,却又没有动手。 滴滴啦啦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凄淋淋,反而更加古怪,欧阳紫云展手搂住王大石,贴得更紧。 王大石一时间愣住了。 凄厉的声音陡然消失,突然之间一声长啸,接着听到扑腾扑腾的脚步声,像是一只猛虎。 王大石想不到这里居然有兽物,抱紧欧阳紫云:“不要怕,若是老虎来了,就让它先吃我,然后你就跑走!” 欧阳紫云被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接着那虎啸的声音消失了,传来了一位老太婆的声音:“你们两个是对小夫妻吗,爱得这么深刻,交缠得这么紧密?呵,呵,呵……”声音沙哑而古怪,像是年过百岁的老人才能发出来的。 王大石不自疑问:“这里哪儿来的老太婆!”转脸四顾。 “哼哼,看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快快招来!”这句话从王大石身后传来,是位官爷的声音,好像县衙堂里在审判罪人。 王大石惊悚:“这,这咱们是到了哪儿,这是怎么回事?我,我会不会是在做梦?”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前面一个身影窜过,惊得欧阳紫云“啊——”的一声大叫。 王大石看出这身影正是大福右,大道:“大福右,你快出来,这都是怎么回事,刚才你都听到了吗!” “哈哈哈……”大福右从对过一个小凹口走出来:“哎,学了这些天,吃了这么多的苦,总算还有一些长进,这口技还不错吧!” 王大石非常惊奇,“什么,你学的是口技?这么厉害!” 欧阳紫云松开,转过身子,指着大福右:“刚才的鬼嚎、虎啸,还有那讨厌的老太婆和官爷说的话,都是你在捣鬼!” “那自然是了,怎么样,厉害吧!”大福右洋洋自得。 “哼,学了一些破口技,居然在这里显摆,什么破玩意!”欧阳紫云回道。 大福右非常懊恼:“你说,你说什么,破玩意?有本领你叫两声!你若是能学得两声猪叫、驴叫,我便服你。” “哼,就你学的这些就觉得了不起了,你们都没有听过楞菇太太的口技,那才叫口技!”欧阳紫云说着,脑门一紧,直瞅大福右:“对了,你刚才都瞎说胡说些什么,什么小夫妻的!” 大福右呵呵一笑:“我学了些技艺就想显摆显摆,你不要当真便是!” 欧阳紫云“哼”的一声,拉着王大石走了。 王大石在回去的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讲,表情木呆,似有心事一般。 欧阳紫云知道他苦恼于楞菇太太一直没让他学习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