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 正自吃惊之时,水里又传出了动静,是急促的喘息和呼救声。声音已经残弱,显得气短无力。 王大石撤着身子看了看,湖水中正有一人半沉着。 “还没有断气!”王大石喊道。 温晴晴定睛地看着湖水中的那人,吓了一跳:“啊——是,是,是他——”显得非常惊讶。突然觉得害怕,拽紧王大石的衣角。 王大石不知道温晴晴所说的是谁,但看水中那人又浮出水面,只喊了声:“救,命——”还未全喊出口,“咕噜噜……咕噜噜……”又闷在了水中。 温晴晴指着水中的人物:“是他,是村里头找来的风水先生,就是他要害死我的!” 这一提醒,王大石突然间就想了起来,原来正是风凌霄。高大统和村人们发觉他是冒牌货,绑了他的手脚投到东阳湖水中,不知是天不灭他,还是死期没到,却没有淹死他。 王大石叹了一声,把他从水中托上了岸。 风凌霄被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哆嗦着,吐出肚中的水,缓了一会睁开了眼睛,见到救他的人却是王大石,立刻就跪了下来:“大,大爷,饶命,饶命!” “怎么叫起了大爷,呵呵……”王大石暗自发笑,说道:“你再招摇撞骗,谁也救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温晴晴恨透风凌霄,看着王大石,说道:“这等人物罪不可赦,就是他的一个谎言差一点就害死了我!” 风凌霄挪着身子转向温晴晴,他已没有力气,噗通一声跌在地上,又缓了一会才爬起来,求饶道:“姑,姑娘家,是本人的错,请您饶恕在下吧!在下,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在下打自己的脸!”说着,伸出巴掌便打自己的耳光,打着,打着,不住从嘴中吐出水来。 王大石说:“温晴晴,他被水淹了许久,喝了一肚子的水,这次算是给他教训他了!” 温晴晴点了点头:“嗯!”突然间想起死去的爹爹,又哭了起来。 风凌霄连连磕头:“谢谢,谢谢相救,谢谢相救!之后,必,必报此恩……” “你不必报此恩了,只要你将来不再招摇撞骗,不要为非作歹,算是你自己的修行了!”王大石说着,把他脚上的绳索解开了。 风凌霄再次磕头道谢,磨蹭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王大石对温晴晴说道:“当时村人们绑了他的手脚,把他抛入东阳湖中,却没有淹死他,这也算是他的幸运,也算是上苍对他的警告吧!” 温晴晴擦干眼泪,说道:“没想到,你还真是个大善人!” 王大石看着她笑了笑。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脚步不停地前移,不知不觉又走了很远很远,抬头一看,竟然面前出现一排排的屋子。 王大石见着这些屋子感觉奇怪,心想,青石洼村这么大,隔了这么远的地界还有还有人庄,却哪知这里已经是相隔两个村子的糟坊村。 远处没有大山高原,只有方圆十几里的东阳湖。青石洼村扎根在山坡之上,山坡起伏,村庄依坡而建,而脚下的糟坊村却是平原地带,地势平坦,较青石洼村相比低凹了很多。王大石和温晴晴的脚下竟是一只小渠绵延通向糟坊村。渠道不宽,倒是很深,却没有一滴水。王大石不小心踩在上面,土质松软,渠边的泥土哗哗地撒入渠内,他定睛一看,才发觉这条渠是刚刚挖开,工程还没有竣工,大概这条渠通向东阳湖,引东阳湖之水,灌溉庄稼,造福糟坊村上下百姓。 温晴晴说道:“糟坊村的人民和善友好,齐心聚力,在此处修造一条渠河,连通东阳湖之水,真是大智大勇!” 王大石看着温晴晴说道:“是呀,人民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 两人聊着,突然之间发现前方不远之处有个草屋,草屋之内传出声响。 温晴晴指着那草屋说道:“那里一定是为了挖通这条渠河,搭建的屋子,临时歇脚用!” 王大石见到那个草屋便想起之前被拐杖老带入古墓之中的事情,他对草屋异常敏感,怕温晴晴要进去,便说道:“温晴晴,天色已经很晚了,咱们回去吧!” 温晴晴点着头,随着王大石往回走。 这时候,突然听到草屋中传出孩子的哭声。 王大石所遇到的鬼怪和奇异的事情很多,害怕草屋之中出现鬼怪吓着温晴晴,他装作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带着温晴晴继续往回走。 温晴晴停下了脚步:“唉,这,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可怜!” 王大石说道:“可能是孩子闹床的吧!” 温晴晴摇了摇头,愣愣地看着王大石,脸上顿时生起一片忧哀。 王大石此时停下了脚步。 温晴晴缓了一会儿,说道:“其实,其实,我就是从草地中拣来的孩子,所以我听不惯孩子的哭声!” 王大石很是吃惊,他想到了自己,不知为什么就被亲生的父母抛弃了。 温晴晴忧伤地说道:“那时,我刚刚有了记性。家中没有其他亲人,生活全部都靠着母亲。后来母亲生病了,一年以后她的病症每况愈下。有一天,我请来隔村的郎中,郎中为母亲诊了脉,没有开出方子,然后就走了。那天的夜很漫长,床边的一盏油灯影影绰绰,我看着昏黄的灯火渐渐眯上了眼睛,但是我没有睡着,我总感觉到母亲满眼睛都是泪水,她看着我,一直看着我,直到天明。第二天一早,她忍着疼痛的身体,做了我最爱吃的油饼,她哄着我吃了很多很多,她也吃了很多,吃着吃着,她的泪水就从眼眶中滑落下来,我看着,就大声哭了起来。吃完,母亲就把我抱走了。母亲抱着我走了很远很远,直到天黑,直到我趴在她的肩上睡着……等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靠在一屋角边上,我第一个念头便是母亲不要我了,把我丢了。母亲很慈爱,母亲很善良,她不会这样落下我。我哭着嚷着,然后我就往回跑,这时一只大手抓住了我,他从此就成了我的养父,他说和母亲是远房的亲戚,母亲治病需要休养,等些日子会带我回家看望母亲。隔了一天,我实在想母亲了,就一直哭,他搀着我的手,带着我出去走走。我们经过一条路,聚了很多人,我们凑前看去,那里正有一个人死了,是中年的妇女,她身体孱弱,嘴唇泛着云白,一身粗布麻衣,静静地躺着,那正是我的母亲。我终于知道母亲为什么不要我了,我终于知道了,她是为了让我活下去……后来,我易了名姓,在养父的抚养下长大成人。” 说到这里,温晴晴眼睛噙满泪水,她说:“每逢听到孩子的哭声我都会想起自己的童年……” 王大石一见到温晴晴便觉得她和自己相像,是个苦命的人,有不一样的经历,没想到居然有这般悲伤的童年记忆。他摇了摇头,作了安慰,然后和她返回步伐,朝着孩子哭声的地方走去。 孩子的哭声从草屋中传出,当两人靠近时,这哭声已经在渠河深处,而且旁边还传来吆喝声和器械的声音。 终于,王大石和温晴晴来到了草屋后旁。这里烧了一团火,当做是照亮的灯,正有二十几个大汉子在渠道上修建一座桥,这条开挖的渠河从东阳湖一直横穿过去,把糟坊村和所在的田地分开了,糟坊村的村民种田需要过渠河,于是就在村庄与田地所处中间的渠河之上建造一所石桥。渠河已经挖好了,只剩下引水了,但是石桥建造好几回都没建成,石桩子打不下去,打下去就歪掉了,其中有一次,石桩打下去,正准备架梁,石桩就出现倾斜,不久后又坍塌了,不知是什么原因,桥梁就是架不上去,桩子就是打不好。于是当地流传了一种说法,就是每修建桥时都要一对幼男幼女打在桩子底下,只有这样才能把石头桩子打稳,修成石桥。一开始,村民们不相信,可是修了四五次,没有修建成功,所以村人逐渐有了想法,找来了一对孩子,准备将孩子打在桩下,修建石桥。 这草屋其实就是一个简易的厨房。这里距离村庄不是太远,但是人们都不愿意回去吃饭,为了节省路程和时间,赶工把桥修好,引水入渠,厨房中白天夜里都要准备着饭菜。 毕竟是要将活生生的孩子直接打在桩子下头,惨不忍睹,让人想也不敢想象。 按照当地的说法,这种损阴德的事情需在没有光的夜里头悄悄地动手,可是这里一直干旱,每天都是赤阳烈照,夜晚要么月亮高高挂起,要么星灯如火。这样的夜晚每天都在持续,村人们终于等不及了,经过商议决定,准备在今夜设置黑帷帐,遮住光照,在帷帐之下打桩,将幼男和幼女埋在桩子下。 孩子似乎预知到了死亡,哭声很是惨烈,四周的大汉子都准备好了行头,只要打下桩,桩柱稳固,接着便开始架梁,趁三两日时间,一鼓作气把石桥建成完工。 王大石和温晴晴听说此事之后,并没有觉得荒诞离奇。 温晴晴说道:“这里头的风俗都是这样的,只是可惜了孩子,但是作为父亲和母亲怎么忍心愿意自己的孩子被打在桩底下!” 孩子的哭声是从渠下发出来的,接下来就会在孩子的身上埋土,然后夯筑,打下石块,做起桩柱子。 王大石摇了摇头和温晴晴一齐跳到渠河之中把孩子抱了出来,那些修桥打桩的汉子立刻就围了过来,此等架势,似乎要将两人生吞活剥。 温晴晴被惊吓,躲在王大石的身后,王大石用身躯挡住她,害怕她受到伤害。 此时,王大石若是以平常之人的口吻劝说肯定不行,他想了想,走到群人跟前,扬起头,故作镇静地说道:“桥有桥神,你们在修建桥梁之前,首先要敬拜桥神,然后用公鸡之血驱除此处生出的怨恶之气便可以,大是不需要孩童的性命!” 群人中走出一人,这个人长得彪悍,浑身发黑,一看就是位野蛮之人。 这位黑彪悍一把撮住了王大石,说道:“咱们花了好些钱财才弄到手的一对孩子,你要是想要,自己花钱买去,咱们这两个是修桥所用的!……” 王大石说道:“人的一生之中,生命最为可贵,仅有一次而已,你们忍心看着两位孩子命丧你们的手中吗,若是两个孩子被埋入桩下,你们的桥梁还是没有建起来,那该怎么说?” 黑彪悍说道:“那自然是不想,谁闲着没事想杀人呢,但是如果两位孩子不死,石桥便建立不起来,耽误的更多!咱们这样也是无奈,这些作为可是为了众多苦难受灾的百姓呀!” 王大石想说他们顽固,只是当地的村民都是这样的思想,所以没有再说。 就在这时候,远处一只黑影子跑过来,王大石看出是风游僧,便把他喊了过来想想办法。 风游僧受大福右和大福左的委托前来寻找王大石,见了王大石和温晴晴手中各抱着一个孩子,说道:“哎哟,这么快,你们孩子都都出来了!我是怕你们走丢了,找你们呢!” 王大石没有心思听风游僧胡扯,便直接跟他说道:“这儿的人们修砌石桩建造桥梁,修了好多次没有成功,准备将这两个幼男幼女打在桩子底下!——你是跑世道的,赶快想想办法!” 风游僧看了看旁边的人们,走到黑彪悍跟前,说道:“嗨嗨,杀人偿命,谁若是敢把孩子放在桩子底下,谁就放去,等着上天的惩罚吧!”。 “哼,你又是从哪里窜出来的,这是我们糟坊村的事情,不由你外人管闲!”黑彪悍回道。 风游僧突然冒出来,让群人更加愤怒,黑彪悍身后冲出三人,看这架势就想教训风游僧。 原来,黑彪悍这人是姓骆,排行老大,人称骆老大,身后的三人正是他的弟弟们。 风游僧见这人脾气暴躁,一脸坏相,偏偏和他较上劲,说道:“本人是天上掉下来的活神仙,觉得你们荒谬无知,特来管管你们,你们的脑子都被装在了鞋壳里踩扁了,我来把你们的脑子补一补!” 黑彪悍“呸”了一声:“赶快给我滚一边去,这里的事情由不得你管!” 说着,骆老大的三个弟弟窜上来就要揍风游僧。 风游僧吓了一跳,赶忙躲开一边。 骆家四兄弟夺过王大石和温晴晴手中的孩子,把他们再次放在渠河的底下准备打桩。 风游僧呵呵大笑起来,指着四人说道:“你们就等着惩罚吧!” 黑彪悍和老二弟抡起拳头就准备揍过来,王大石赶紧上前拦开。 这时候,从远处跑来一个人,穿着大褂子,胖胖的身段,头发冒着油,人没有到,身上的菜熏火味先传过来,一猜便知是厨房中的做饭的大炊子。 大炊子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一共是四只,村人都没有见过这是什么,凑过来观看。 王大石和风游僧也凑过来看。这四只东西猴子不是猴子,狐狸也不是狐狸,也并非山猫野鼠,长得倒是奇怪。 就在群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风游僧开口说道:“这个东西就是旱魃子,当地的干旱,石桥建造失败,都是旱魃子惹的祸端,你们把这四只旱魃子挂在树上,用柳条使劲地抽打,旱魃子叫出一声,天上就会响起一声雷,旱魃子身上若是冒出水来,接着天空就会下起雨来!” 听风游僧这话,群人之中倒是有听说过旱魃子的事情,便趁着风游僧的话音侃了起来。 群人觉得风游僧懂得满多,便没有在追究风游僧,更多人护着他,想从他口中得知些什么。 就这样,事态缓了下来,桩下的孩子被抱了起来。王大石、风游僧和温晴晴找了一个地方睡觉去了。 村人听风游僧吹侃,都觉得这四只怪东西不是善类,是祸害,立即在不远处找了一棵大树,吊起了旱魃子,准备第二天早上就使劲地抽打,祛除晦气,引得一场大雨! 群人就去睡觉了,王大石,风游僧也去休息了。 说着,就到了第二天的早上,村人经过一夜的休息,憋足了劲,扯了四根柳条就往那旱魃子身上抽打,这猫不像猫,狗不像狗的东西,怎么抽打都不叫一声,身上也冒不出水来,从早晨一直抽打到傍晚,柳条换了一根又一根,旱魃子的皮被抽打得露出了内脏,始终没有冒出水来,直到最后,只听到四声呜呜的叫声。 风游僧也没有见过旱魃子,究竟是不是,谁也不知道,当时他一心想救出两个孩子,就拿着四只小怪物作为替身罢了。 眼看天就要黑暗下来,再不下雨,风游僧没法收摊子了。这时,村人也很着急,就唱起了求雨的歌谣来:天上水龙哟,地上大泉,水龙来矣,地上源,地上大河唷……唱着唱着,突然就听到滚滚的雷声,接着乌云来临,越聚越浓,凝聚着,盖住整个天边,接着,忽忽风儿吹来,乌云抖动,在中心之处旋转,渐渐形成一个大穴,直伸地上来,这正是形成了巨大的鬼风。村人都吓得要命,闭上了嘴巴,再也不唱了。 歌声停下来之后,天就黑了,不久,几阵轻风吹过去,鬼风消失了。 本期望一场大雨,这下又是失望而回。 月亮渐渐变白,天空一阵黝黑后,片刻之后就发亮了起来,不多久,东边的太阳露出了身影。 王大石、风游僧和温晴晴被一阵阵的哭声吵醒,来到草棚边上,经过打听才得知黑彪悍和三个弟弟死了,那哭声正是骆家四兄弟的妻女传出来的。 怎么就这样猛然死去了呢,他们的死因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