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都很惊讶,有的人伸长了脖子,想要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胆子稍微大一点的人悄悄围了几步过来,也将贺雄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有的是想看看相斗的结果,有的是很想看清楚这个武林传奇人物—震三山贺雄。只有胡进,依然端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贺雄很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脸色也逐渐变得越来越难看起来,直到最后双眼突然像是冒了火一样。 贺雄骤然一个转身,脸色突然胀地通红,双眸之中怒火喷涌而出。这一下,将围观的人个个吓得魂不附体,纷纷逃离,回到原来的座位之上。 只见贺雄突然朗声大笑数声道:“各位,我知道你们今天来这里为了什么,但是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们,你们最好是断了这个念头。”又环顾了一周道:“如果你们觉得今天谁能打得过我,则另当别论。我现在有内伤在身,你们或可以一试,不过我实在不想杀人。” 随着贺雄话语之中所散发的,是一股十分强大的气势。这一股气势,像是泰山压顶般悬在众人的举头三尺处,让众人都觉得透不过气来。就连一直端坐的胡进,也觉得在贺雄面前自己太渺小了。 贺雄的声音雄浑有力,笼罩在众人之间,内力稍弱的人都不由自主运起内力以抗衡贺雄的声音。而让胡进感到恐惧的是,明明刚刚贺雄已经耗费了巨大的内力,却还能展现出如此强悍的气势。震三山果然不愧是传说,也当得起这个传说。 当然,也只有贺雄自己知道,自己通过蓄力一击,击败宫本先生之后,自己耗费巨大,刚才的气势,已经是最后一点力量了。不过在他意料之中的是,在他的名头和强大的气势压力下,果然没人敢动弹。 围观人群一散开,陈宝姗才看到眼前的一幕:爷爷已经倒在地上气绝身亡。她当时眼前一黑,随即又强忍着站立,她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只不过一直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罢了,说起来也是自欺欺人罢了。 陈宝姗魂不守舍,一步一踉跄,眼神中不可思议的泪珠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滴答答,摔在地上,瞬间淹没在尘土中。从宫本先生让她认识贺雄开始,她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即使是她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很难接受眼前这个现实。 宫本先生死了,今日前来与会的人也因为贺雄在这里,谁也不敢造次。现在事已至此,留在这里也徒增无异,便陆陆续续退去。转眼间的功夫,戏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空了,只剩下胡进呆坐在当场,好像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幻,都只是匆匆走了一遍一样。 整个事情很蹊跷,这个宫本先生是谁,为什么自己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位绝世高手在。最让人纳闷的是,这个宫本先生今日出现所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匆匆打一架又匆匆死去?不,绝非这么简单,但他既然死了,或许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爷爷……”,一声凄厉的哭声将胡进从沉思中拉回现实,只见陈宝姗扑在宫本先生的遗体上魂断肝肠,想哭却喉咙中堵着一口气,怎么呀哭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抽搐。席无思和黄山等人围在她的身边束手无策,正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胡进见留在这里也没有太大意义,况且他心中有疑团,继续回去捋清思路,因此连忙走向前,跟贺雄等话别告辞。 贺雄也只是稍稍欠了欠身,也算作是对胡进的回礼。西南大侠的名号,他还是知道的,他一向敬重有侠名的人,因此并没有过多的想过什么。 黄山送走胡进之后,回过神才发现,晋北三屠、南宫云、南宫悟、熊姥姥等人早已趁乱而走,如今的镇远帮,已经没有了热闹喧哗,突然之间反而显得有些冷清。 “贺师伯,真的是你。”黄山这才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道:“别过经年,贺师伯风采依旧,山儿见过师伯。” 贺雄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黄山连忙拉过席无思道:“无思,跪下,拜见贺师伯。” 席无思一脸狐疑,他早就见过贺雄了,没想到在官道上试自己武功的,竟然是师伯,于是便连忙诚惶诚恐,大剌剌拜了下去。 张继白和杨辅相识会心一笑,也连忙走了过来。 “原来是贺大侠,在下张继白,杨辅有礼了,今见贺大侠风采,足慰平生。”这杨辅和张继白本身就比贺雄年幼,但他二人以及点苍七隐在江湖上的辈分和名望较高,因此在贺雄面前自称在下,也并不觉得违和。 贺雄连忙拱手:“青莲剑张继白,还有杨辅老弟,点苍七隐名贯江湖,我久有耳闻,今见君子,相见恨晚啊!”贺雄见张继白和杨辅一直陪在黄山的身边,也知道他们一直在相助黄山,因而口气客气了很多。 张继白拉了拉杨辅,两人相视片刻,张继白才轻声对贺雄道:“贺大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贺雄知道,他二人肯定是有关于席祯和建文帝的相关消息,而大庭广众之下,有些话又不便明说,因此便点了点头。 “山儿,好生安葬宫本先生,”随手又指向陈宝姗道:“宝儿是宫本先生的孙女,既然旧友将她托付给我,那我便将她交给你,你要好生照顾,但凡她受了半点委屈,我都会不跟你干休。” 贺雄吩咐过后,头也不回随张继白和杨辅往内堂走去。黄山连忙点头允诺,拉起席无思便着手为宫本先生准备后事。 且说贺雄随着张继白和杨辅来到镇远帮后堂,在禅房门口,贺雄便皱了皱眉,他能够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这是多少年情谊所产生的情愫,贺雄和席祯之间,又岂是生死所能堪破的? 原来黄山早就带张继白来过禅房,这里是镇远帮最偏的一个房间,时常很少人来此,更加上黄山自当上镇远帮帮主之后,曾严令其余人不准靠近这里,所以这里是整个镇远帮最隐秘,最安全的地方。 轻轻推开门,贺雄凄然之色尽显与脸上,他去过荡山寺后,也见过席祯的坟墓,但他的灵堂,还是第一次来。 “臭小子,”贺雄低低呢喃了一句道:“你倒是好了,躺在荡山寺,还有大和尚们天天为你诵经。你一了百了了,可我呢?我从来就欠了你们的,你在的时候要处处护着你,你不在了,还得担心山儿和你的孩子。” “不过你小子也不赖,山儿隐隐约约已经有你的影子了,这小子功夫不错,为人正气,就是武功差了些,不过这孩子有慧根,我见了,不出五年一定能超过你,比你厉害。还有你的孩子,无思一表人才,无晗秀外慧中,你可以安心了。” “可你家韩大榆木脑袋还有梅老二可就没有你这么幸运了,梅老二没有善终,让人唏嘘,不过这些事你都不用管了。我以为我会比你先走,没想到你处处要争在我面前,连这事儿都要走在我前面,想要我又来给你收拾残局么?” 贺雄声音越来越小,语调越来越悲戚,旁人可能并不理解,但贺雄这么说,却是再实在不过了。 张继白和杨辅在一旁默然不做声,因为他们知道,是需要给贺雄一点时间的,毕竟他们之间的情谊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待贺雄一阵呢喃,突然转过头,双目一阵精光,吓得张继白默默打了一个冷颤。 “他真的在点苍么?”贺雄问得很突然,看起来有点没有头绪,但张继白和杨辅都知道贺雄嘴里的“他”是谁。 张继白默默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正要细说,贺雄一下子又打断了他。 “你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到底是在还是不在?江湖上风言风语又很多传说,如果我不是听闻韩三童在南诏城搅起了风云,我现在依然到处逍遥。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了,请张先生实话实说。” 杨辅这才缓缓道:“贺大侠且听我说来,他前段时间的确在点苍,如今却不在。不过贺大侠可以放心,有沐王府和达果、无依、无极等人保护,他在兰若寺很安全。” 张继白随即颔须点了点头,贺雄这才喃喃道:“如此,一切便都能解释得通了,如此我便能知道其中原委了。既然他是安全的,我就放心了。我这位小兄弟一辈子为了他的义弟,这回总算是可以瞑目了。” “贺大侠可是要去见他?我想你们也十几年没有见了,他现在的心性变了许多,已经变得甘心了。我想如果见到你,会唤起他心中的雄心壮志的。”张继白试探的问了问,因为他也不知道贺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贺雄瞥了一眼席祯的灵位,捂着胸口极度痛苦地咳嗽了几声。 杨辅连忙关切地问道:“贺大侠伤势无碍吧,这宫本先生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我从未听过有这么一号高手?以他的身手,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啊!” 贺雄轻叹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汹涌道:“我无碍,我哪儿也不去,也不去见他,我要在这里好好陪着我的小兄弟。至于宫本先生,以后有时间我会告诉你们的,谢谢二位带我来这里,我想休息了。请替我转告山儿,要他们不要来找我,有事的话我自然会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