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暗礁'总部腹地,云深不知所处。 书房。 四面黑纹白底的墙体,墙根处贴着黑色的石质踢脚瓷板,纯白的墙体,黑色的地板。 房间采光朝南,窗门大开。 东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陶襄阳的《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笔仙'颜鲁公墨迹,其词云: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房间正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字帖,并数十方宝砚。 右边紫檀架上放着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窗口那一边望去,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旁边金丝楠木的黑漆书桌前,坐着位一身玄衣的男人。 他读着桌面上一封送来的信件,明媚的阳光从窗口洒进来,在微微低着头的男人脸上留下明暗分明的光影,看不清他的模样。 整个房间内除了黑白便没有其他色彩。 这个偏爱黑色的男人危襟正坐在桌前,拉开黑漆楠木书桌下的右侧抽屉取出了一根竹筒,他拧开盖子,抽出一卷紧卷着的白纸,轻柔的将其铺开。 接着他伸手拿镇纸压住它。 白纸极长,有一半都已经书写了黑色墨迹,字迹是一种似乎和信件上相类似的符号。 男人握起放在笔搁上纤细的狼毫毛笔,点了点盛有墨水的砚台,将手边信纸上不知所云的符号誊抄在白纸上写了一半的字迹之后。 这张长长的白纸上有很多看似毫无意义的大串字符, 翻译如下: “情报组织'绝': 吾之组织名为'暗礁',吾乃'暗礁'的首领。 '暗礁'看似是阻碍世人道路的水中礁石,但礁石只需在特定的地方阻碍道路,便能够引导前行的方向。 而吾的'暗礁'在正确的前方,吾的'暗礁'就是尔等前进的明灯。 若汝能解开这密文,握住吾施舍的一缕指引明光,便与吾传讯罢,就放入这封信件现世的源头之处。 ——元鼎二年十一月初九” “暗礁: 我乃'绝'的首领,'绝'在一年前就已转行,早已不是情报组织。 尔言己乃前进的明灯,尔怎知尔之方向正确?尔压着天下大势走到现在,前路依旧云迷雾锁望之不可见其脉络,可尔为了所谓方向,在数年前暗中掀起中北战争的阴影仍笼罩在世人的天空。 民众的伤亡不计其数,无家可归的妇孺老叟遍地皆是,尔又有何颜面所言行路正确? 尔之思想,就如同这莫名的字码暗号,明路皆是尔所指,镜中花水中月一般不可触及,尔岂敢言让'绝'紧跟尔的步伐? ——元鼎二年十二月初一” “绝: 小将军当真算不得坦率。 自从汝两年前参与中北战争之后,汝便跳出了吾的棋盘,从一颗棋子变成了观棋者,仅是如此便罢了,汝的意念却还落在这天地棋盘之中,一举一动皆顺应着大势所趋。 汝所做之事,皆是吾欲要天下所做之事,汝早已认可吾之所向,吾所做之事汝皆知其意,吾所想之事汝皆知其因,吾所向往之未来汝皆乃向往,何须再问? ——元鼎二年十二月三十” …… …… …… “暗礁: 暗礁首领,我曾经见过一个生而知之的人,他告诉过我很多事情,于是我便顺理成章地跳出了格局,看懂了很多原本笼罩在迷雾之中的暗潮。 西域的苏武卒、谋臣李兆愿、王世櫆等,北疆的丞相陶治廉、残阳五将其中三位,中土的谋士姚庄安、鲁子健、大将韩青峰等这些都是人才精髓,不该这么内耗殆尽。 我要看到一个盛世,一个智慧、眼光、大势、谋略、政略、军略这些方面远远超过历史上任何时代王朝的盛世。 古先贤追求的是百姓衣食所安,而我们难道也着眼在那种程度吗? 我们对于百姓不能只着眼于眼前,有余力的话当然应该去做到更好。 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就如同商贸一事,当时如果不强行推行,大概真到稳定下来,甚至天下统一的时候,想要进行推行怕也没有了那个能力。 有些事情知道是对的,却无法完成,难道就要当作一无所知往错的方向行进,直到距离原有的道路越来越远? 不,就算会没有结果,只要别人证明不了我们是错的,我们就应指出方向! 历史总需要先驱,没做过的事情谁知道是困难还是容易! ——元鼎三年三月十五” “绝: 有些事情始终只能由自己去背负,就算是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吾也知道自己最好也不要告诉别人这些事情,要是告诉等人,大概就算是心性再好的人也会生出一种挫败感。 而天命注定吾道不孤! 吾志同道合的朋友,感谢你的开导! 今天下纷乱我们怎可仅保一方平安,吾要与天斗,与天下群雄逐鹿。 让他们屈服在我们这滔滔大势之下吧! 兵乃开拓之器,守备之力,国家之基石,岂能将开拓之器对向本应守护的人民! 阿绝将军,我们要将荣光普照大地,先求尽最大能力保留三域的根基,定鼎西北,虎视中原,睥睨天下,世家跪伏,我们需要团结一致和这天下诸雄斗上一斗了! 吾友,我们岂能失败?经历了一代人的算计耗尽了无数人心血的我们岂能失败? 只求尽如人意! ——元鼎三年四月初一” “暗礁: 我们岂能失败?到了这个程度已经有进无退了。 现在这个地步,就算再高瞻远瞩的智者都无法拉住历史命运的车轮。我的朋友,你走一步算三步,压着天下大势走到如今这一步,现在我们距离最后战略越来越近,由不得我们不谨慎了。 到了该三域统一的最佳时机,不论我们各自所在的地域势力与他国相比孰高孰低,势力最强的国家,便是赢家。 最强的赢家要保证用尽办法做到让自己所在地域国家的统治者无芥蒂的接纳失败者国内所有的人臣与民众。 而失败者必须保证用尽办法做到自己所在的地域势力对强国服软,直至统一。 即便国力最强的国家并非我们二人所在的国家也是同样的做法,只是到那时我们各自需要尽力保护国之栋梁了。 ——元鼎三年四月十六” …… …… …… “绝: 吾的好友,你我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沙砾罢了。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再完美的国家都逃不掉崩塌的命运。 但吾有一个办法,有些微小的可能性让尔等逃出这命运的回廊。” (中间肉眼可见缺少了两段信件。) “天下之大,终其一生都难望边境,吾只想在生命停止之前踏入吾从未踏入过的土地。 所以。 中土、北疆、西域。 ——三域,该合为一了。 ——元鼎三年六月初二” 最后一段字符男人正在誊抄: “暗礁: 此事所关重大,我将会派一个可传我之意的心腹与你详谈,找到她再将她带到你那里,你可以将详细的计划全部告知她。 ——元鼎三年六月十六” 男人放下笔,等待桌面白纸上的字迹风干。忽然,男人猛地双手一合,连忙将手边的信纸翻了面。 信件还有另一半: “去西域,找到西域芜国——苏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