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头倒回半载春秋,天月王朝谁人不知天策大将军乃是江湖四野,黎民百姓、高堂文武私底下称之为‘二皇帝’的存在。 ‘二皇帝’、天策大将军、冷河山、 冷家在天月王朝当属习武门第,冷河山老祖宗当年不过是一位大将军手下的偏副。父辈因为赫赫战功,已经被天子赏得镇南王的异姓王位。 而这冷河山生而不凡,力大无穷,年幼时便举得起百斤铜鼎。少年出征,不到二十岁便军功震父,可碍于父亲镇南王在朝廷的位置,冷河山始终也未曾想过向朝廷邀功。 二十万冷家战狼联名让冷河山向朝廷邀功之前,冷河山从未忘记父亲垂死卧榻所言:天子轻义重利、谋权猜忌、冷家守得一方可行,吞得四方霸业便无法避免灭门之祸。 十五年前,镇南王冷天寒一躯入棺,冷河山世袭王位。 未被天下称为‘二皇帝’之前,冷河山深知当朝天子精通政道,纵使以镇南王之势开拓天月王朝四方疆域,可也未敢居功自傲半分。 冷天寒的临死箴言他守了半辈子。 奈何天月王朝在他冷河山手中扩了一倍疆土,即便这冷河山能够压下心中旖念,但那随冷河山出征数十载的二十万冷家战狼的火气却始终无法遏制。 向前看三十年,岌岌可危的天月王朝在周遭王朝的虎视眈眈下,不到数年就只有被鲸吞蚕食的份儿。 可当年的镇北王、镇西王、镇东王皆是天子胞兄,羸弱无力,割地赔偿换得半载安稳的事儿是一件没少做。 是冷家、是冷天寒与冷河山父子俩率领二十万冷家战狼续了天月王朝三十年的寿命。可为何到头来他们的冷大将军只能固守镇南王一职,甚至面对其余三大王还要看他们的脸色? 五年前、镇南王府外的校场,冷家战狼悬起百米旌旗。 旌旗之上,二十万战狼按下血手印,联名恳求冷河山上书朝廷,摘得朝廷空置多年的天策大将军之位。 冷河山始终记得那一幕,大雪漫天,二十万冷家战狼一跪便是三日。 三日之后,他安顿好妻儿,孤身一人骑马入京。 …… 从军数十载,在那朝堂双目的注视下,他兢兢业业数十载。冷河山如何不清楚那次入京,回来之后便是加官进爵? 可是他怕啊! 自己坐拥二十万冷家战狼已经让朝廷如坐针毡,若是再携旗邀功,功越大,位越高,命越短。 但是他更怕回头。 二十万冷家战狼随他出生入死数十年,战狼军中父子交替已经轮了一大茬。他冷河山手中握着二十万冷家战狼后半辈子的生计。 他知道,即便自己回头,那二十万战狼子弟也不会多说半句话,可冷家数十载凝聚的军心就散了。 军心散了,冷家也就名存实亡了! 一趟入京、冷河山顺利获得武将之首,天策大将军之位。 离京的时候,冷河山不动声色,可心如钟锤。 “冷大将军,朕多年未能体恤将军功劳,实为不该。此次朕封你为天策大将军,且收回三位胞兄镇西王、镇北王、镇东王之职。目前天月王朝四方镇王位置空缺,还望冷大将军日后多为朕挑选几位栋梁,护我天月王朝万载社稷。” “传闻冷家藏有一部步步生道,武学境界一踏四品的极致武诀,不知可有此事?” 当朝之上,天子只说了这两句话。 第一句话,面对那天子和满朝文武的注视,冷河山未作丝毫回答。 第二句话,冷河山只吐了两字。 “不知、” …… 思及天子所问,返回王府半途的冷河山心绪难安。 冷河山是否知晓那天子第二道疑惑? 知晓,可也是一知半解。 百年之前,每一任冷家家主都会对继任家族口传,他们冷家有一部步步生道,一踏四品的妖孽武诀。 可那武诀并非传于武籍孤本,而是传承于血脉。 简言之,冷家子弟能否觉醒体内武诀,全凭天意。不过这事儿在近百年的冷家各代家主口中已经不再传道,冷河山之所以知晓,也是看了族谱有丁点儿印象。 毕竟千年之久,他们冷家自从族谱记事儿的那天起,就没有出现什么步步生道的武学高手。这没影的事儿,他们冷家也没有必要拿它当个宝。 当然,冷河山两字将后路封死,也是免得在朝堂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天子的第一句话,天策将军府出事两年之前,还是灵验了。 …… 冷河山坐实天策大将军之位,是自己带着二十万冷家战狼一刀一剑,一枪一炮打下来的威望。只是这二十万冷家战狼军仅凭他冷河山一人,如何能拿捏的面面俱到? 狼王冷河山身后,四位小狼王的成长替他分担了绝大多数的军务巨细。 小狼王之一:冷河山长子冷飞、弱冠过三、十二岁随父出征,身上伤痕无数。 小狼王之一:冷河山二公子冷华、弱冠过一、十三岁随父征战沙场,十六岁与敌交战,断一臂。 小狼王之一:冷河山大义子冷桓、弱冠之龄,乃故友之子,十四岁随义父杀敌,战功赫赫。 小狼王之一:冷河山小义子冷道、年过十六,五岁入校场训练,九岁背着冷河山身着战袍纵马入战场,携九人头凯旋而归。一战过后,冷道幼将成名,七年征战,未尝一败。 可两年前,天子一旨落下,冷家四小狼王全部升得异姓王位。 长子冷飞升为镇北王、次子冷华封为镇南王、义子之一的冷桓分为镇东王、而那只有十六岁的冷道一跃成了镇西王。 一时间,朝野上下尽是哗然。 冷河山自持战功卓越,若要封为天策大将军倒也无人不服。再者凭借四小狼王在沙场上的耀眼军功和黎明威望,分为异姓王也没有不妥。 毕竟这几位异姓王的功绩可比五年前的天子胞兄不知强上多少筹。 只是这天策大将军与四方王位皆是由冷家而起,便让朝堂文武与那江湖文评雅士心惊胆战。 自古就有得军权者得天下的说法,若冷河山携四小狼王存有逆反之心,拿下京都护卫,摘下天子皇冠便是眨眼的功夫。 这种事情,以当朝天子的精明,怎会留下如此漏洞?而且还是连傻子都可道出一二三的漏洞。 奈何圣旨诏下,面对文武百官几乎头磕朝柱的血谏,天子不过闭目而息。 众臣掩泪而去,龙袍天子戏谑睁眼,目光南望。 …… 圣旨传到天策将军府,冷河山来到府中观天阁。 观天阁巅,偌大天策城尽收眼底。 天朗气清,府外街道吆喝声、揽客声络绎不绝,街摊卖云吞的小贩有之,扭着腰肢摇摆着粉巾招客入红楼的鸨妈有之,豪华酒楼阳台处一掷数百银两的豪客亦有之。 天策大将军位曾空悬多年,冷河山来此之前,天策城经济萧条,人流稀松。数年整顿发展,冷河山如何不欢喜这浩大城业? 可那一天,冷河山眉头紧锁,手脚微凉。 阁巅,冷河山踏来之前,已有一位老者盘膝而坐。老者年约八旬,满头白发,面如枯皮。 “老先生,今儿个陪我喝点儿酒,这天儿已经凉了。” 看到老者来此,冷河山不觉得意外,取出玉瓶酒盅,为老者和自己各斟了一杯。 “天不凉,是你心凉了。” 老者举起酒盅,呡了一口。 “京都传来的圣旨,老先生也知道了?” “三年前你不愿寒那二十万战狼的心,独自入京时,我便知道了。” 老者徐徐抬头,混沌双目似乎连碧落雪云都看不清楚,可这一开口,俨然也是个心头精明的主。 “我还有退路吗?” 重重捏着酒盅,烈酒入喉,冷河山涨红着脸,长吁道。 “那天子小儿想让你死,何来的退路?” 当冷河山为自己再行斟满酒后,老者此次将盅中酒一饮而尽。 “就是不知,冷道那小家伙还有没有退路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