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于天 第五十章 风外无言愁万叠 【十八】
赖玄衣手腕一转,死死握住了刀身。 一股诡异的力道顺着刀身闯入到了关鸠的手臂上,一阵难以言说的酸麻令得关鸠握刀的右臂猛地一颤。 紧握刀柄的虎口不得不脱开,被股力量的震动逼得后退了数步才停了下来。 “可惜啊可惜。” 赖玄衣再度感叹了一下,径直将关鸠的长刀插入到地板上。 “你的天赋远在我之上,竟然能领悟出如此离奇的刀法。经过一番磨练,想必也是一颗耀眼的新星。” 语气中带着丝艳羡和惋惜。 静默地望着不远处的关鸠,赖玄衣的脸色渐渐覆上一层冷意和不舍。 再度握紧手中的‘细雨’,印刻在刀身上的纹路有波光流动,汇聚在刀尖一处泛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赖玄衣挽出几个刀花,将刀高举空中。 有气劲自身上向四方涤荡开来,如要肃清周遭邪氛,还一片寰宇安宁。 因这股气劲激荡而起的水墙,在这瞬间化作水雾一片,掩去了赖玄衣的身影。 在这狭长的通道内,骤然凝起水雾一片。 雾蒙蒙的周遭,让关鸠有一种失真感,自身如若置身于一片虚幻当中,不够真切。 关鸠只能凭借敏锐的听力去判断赖玄衣的位置。 一道流光重新回归到关鸠手中,不断警惕着四周云雾的变化。 那云烟雾海的尽头,隐隐听到一阵潮鸣,似有巨浪由远及近。 霎时,雾气凝成雨滴一片,连成水帘串串。 赖玄衣的身影似从天边,翻越万水千山而来,变成极其清晰的具象。 映在关鸠的双眸当中,是他冷峻的面目。 宛若降临世间的修罗,自无间脱出,只为洗涤苦海当中的无数劫难。 这深邃而又高大的身影幻化而出。 常人难以想象得出习得如此正派功夫的修行者,一直被困在心劫当中不得脱身。 “精神异象吗......” 关鸠身后的左裘似乎被这番景象所震撼,喃喃自语。 所谓的精神异象,更多的是自身灵魂的体现。 修行者到达一定层次,通过自身的感悟所演化出来,这更像是一套保护罩护住修者周身。 那恒河沙数难以计量的露珠在当空定形,通通指向了唯一个方向。 关鸠一个激灵,立马挥舞起手中的长刀。 青芒绽放,刀气凝成巨大的屏障。 “斜风细雨不须归!” 一声喝下,当空的露珠变得纤细,似银针一般涌向关鸠。 纵然是形成了一巨大屏障,凭借关鸠现下的修为,也难以抵挡这连绵的攻势。 无数细雨落下,在关鸠身上开了无数条细微的口子。 又狱海内迸发出的灵气再度涌上,游走于四肢百骸。 在这狭长的过道当中,关鸠很难以速度占优。 本来是想拉开较长的一段距离,或是将赖玄衣引到更为开阔的地方再寻他破绽更好。 关鸠并没有想和赖玄衣真的死磕的想法。 奈何身边还有左裘,而对方更不可能放过自己。 眼下逃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能殊死一搏,为自己拼得一丝生机。 一个旋身,手中长刀也随之泛起青芒,随着关鸠的转动,划出一道青虹。 “这刀法.....” 一丝愕然自赖玄衣眸色当中闪过,在那一刻有些失神。 是关山道所使的刀法......自己曾数次向他讨教过,他对方都是避而不见。 那时候的自己才晋升为高阶阴曹吏不久,虽然被冠以天才之名,但背后更对的是对自己报以怀疑。 心中自是有些忐忑,便是想寻个机会去请教一番自己两个同僚。 只是其中一个常年游离在外,鲜少出现在酆都府内。 另外一位行踪也是相当隐蔽。 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次和关山道见面的机会,压抑住了内心中的激动,相当诚恳地向关山道讨教了一番刀法。 可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对方越是绕开了自己径直离开。 被那般无视,自然打击很大。 赖玄衣萎靡了有好一段时间。 而如今见到关鸠使出了关山道惯用的刀法,心中腾地升起怒火一阵。 自己难以求得的东西,他人竟然如此轻易学到...... 还只是一低阶阴曹吏...... 太过荒谬可笑..... 心态一瞬间的失衡,连绵的攻势瞬间被打乱了节奏。 无数刀风刮来,吹散了袭来的细雨。 在高空之上,赖玄衣立马回过神来,长刀一甩,撥开了刀风。 原以为这刀风刚猛,未曾想如此无力。 就像是随手使出来的一道障眼法。 “跑!” 捉准这个空隙,关鸠一个瞬身揪住了左裘的衣领消失在原地。 一溜烟的功夫,已是不见那两人的身影。 “竖子!” 落到了地面上,赖玄衣明白自己被戏耍了一番,有些咬牙切齿。 ...... ...... “小子!放我下来!” 左裘的后领突然被一股力量给扯了起来,自然会感到有些难受。 “大人,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虽说是明晰了左裘的真实身份,关鸠的口气中却没有丝毫的敬重,或许是因为在巡抚司过堂的时候给关鸠留下气急败坏的印象,令他全然失去了敬重之心。 无视左裘失去风度的叫骂,伴着呼呼作响的风声,一路狂奔。 在背后,有双如鹰隼一般的目光死死紧盯着关鸠,如同在高空俯瞰地面上落荒而逃的猎物一般,享受着捕猎的乐趣。 来到了通往地面的楼梯上。 伴着淡薄的水雾,狂风呼啸而至。 搂紧左裘,关鸠一个回身挡下这袭来的一刀。 仍然是被这强大的力量给震开了出去,一时间呼吸也难以跟上,整个人面色涨得通红。 砰! 在这沉闷的声响中,扬起了灰尘一片,饶是凝就了灵气护住了奇经八脉。 关鸠能清晰感受到骨头断裂。 这般痛感来得这般强烈,有泪水从眼眶当中涌出,压根止不住。 伴随着这股力量,左裘也是被震到了地面,在原地到了好几个滚,吃了一脸的灰。 自执掌刑堂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操! 关鸠暗骂了一句,面色隐隐泛白,细微的汗水慢慢浮现额头。 忍着这强烈的痛楚,用左手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刀,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我说了,你相当有天赋,凭着这卑微的道行接连抗下我两刀,真是由衷地佩服。” 赖玄衣慢悠悠地走上台阶,自顾自地说道。 想来胜负已经分明,他所要做的便是给对方一个了断。 “永别了,要怪就怪自己生不逢时。” 关鸠默默盍上双眸,感受到了一股雾气渐渐湿润了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耳畔刮来一阵猛烈的狂风。 锵! “赖大人,我们阴曹吏的刀向来只指向邪魔啊。” 辜泓清不知何时现身,挡下了这沉重的一击。 面色看着轻松,只是双膝微弯,双足也深深陷入地面,看得出赖玄衣这一刀力道之重。 有殷红的鲜血自虎口缓缓流出,一点一滴落到地板,自行绽开。 “你的修为不像是一个四阶阴曹吏所能匹配的。” “你的行为也不配像是一个高阶阴曹吏。” 辜泓清脸上浮出令人颇感亲切的笑容,只是那笑意并未染上双眸。 像是来自遥远天边的凉风,无边无际地在荒野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