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夫妻墓(四)沈槐序上位
燕引愣在原地,曲霖的尸骨就在面前。 在这夫妻墓中不知道多久了,当初活生生的温柔男人已经在血池中被腐蚀了彻底,那双温柔却又哀伤的眼睛不能再看着她,不能再开口叫她“雎珞”。 卿云轻声说:“他很想你,你摸摸他。” 燕引迟疑着伸手放在那具枯骨上,抚过他黑洞洞的眉眼,抚过他曾宽阔的胸膛,抚过曾温柔拥抱她的手。 然后眼眶里流出血泪来,一滴滴落在枯骨上。 卿云几不可闻地叹口气。 接着面不改色握住带血的尖刺,毫不犹豫扎进曲霖枯骨,再狠狠一掰。 伴随着燕引的惊慌失措的凄厉惨叫,枯骨化作血水,她的残魂像雪一样融化,融入血池之中,血水沸腾起来。 卿云从血池中出来,平静地看着她愤怒哀恨的脸,看着她慢慢消失在血池中,腥臭的血水从沸腾到冷却。 宫殿里重压极速退去,那些磨爪霍霍的魔兽也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消失。 她掐了净身诀,抬手从储物袋里取了件衣裳,随意搭在身上,虚虚拢好。 然后出了宫殿。 夫妻墓里不止这一个宫殿,她很快找到了沈槐序所在的地方。 一个囚笼一般的小宫殿。 沈槐序就抱着临寒剑闭眼坐在宫殿中间,白色道服在灰扑扑的暗色中尤为亮眼。 让她想起脚底踩过的那些道修衣袍。 也是这么白,一点点染上血色后,倒是很好看。 她刚走近,沈槐序就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她,然后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卿云缓步靠近:“你怎么确定是真的我?这夫妻墓中幻象可不少。” “是,我遇到过了。不过你很好确定,”他说,然后顿了一下,“只是你……遇到了什么吗?” 为何如此穿着,如此神态。 卿云站在他面前,片刻后抬脚点了点他腿的位置。 沈槐序茫然:“怎,怎么?” “分开一点,我要坐。” “………”沈槐序下意识照做,还没回过味来,怀里就趴了个人了。 卿云将头枕在他颈侧,像雎珞爱娇地蹭着曲霖一样,长发散落在两人身上,白色道服与白色道服重合。 她说:“我进了燕引魔君的血池。” 沈槐序有些僵硬:“那,会有什么影响吗?” “会,”呼吸间的热气让他耳廓有些泛红,卿云饶有兴致地盯着,然后说:“看我眼尾。” 沈槐序立马低头看她,手掌抚着她脸颊,将遮挡的头发拨开。 眼尾的黑色魔纹如此显眼,比上次还要深几分。 他皱眉:“怎会如此?魔气缠身,金丹可有不稳?” “无事,未曾入魔。”只是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抬手轻轻贴在他胸口,手心下的心跳瞬间乱了拍。 沈槐序想拿开她的手但最后也只是抬手悬在她手背上方,有些疑惑地喊她:“卿云?” “嗯?”她慵懒回应,手钻进他领口里,贴合皮肤。 身下人肉眼可见的僵硬,她仍旧我行我素,还道:“听闻燕引魔君与她道侣曾经很恩爱。” 沈槐序偏过头,放下的手撑在地上,不受控制地握成拳。 “据闻是这样的。” “道魔相恋竟也如此?道修不是向来看不上魔修?” 他摇摇头:“凡事有例外,且我想……情爱之事或许会让人身不由己。” “唔,有道理。” 然后张口咬住了他耳朵。 沈槐序有些惊慌失措,一下推开了她,临寒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然后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她。 “你,你……” 卿云笑得花枝乱颤,抬脚踩在他膝盖上。 他低头去看,那白嫩长腿从白色道服里探出来,根本没有任何遮挡…… “卿云!”他羞恼低喊一声,将自己身上的道服外衫解开遮在了她身上。 “你到底怎么了?”他问。 他所认识的卿云不是这样的。 卿云眼波流转:“只是受了点影响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说罢起身换了件法衣。 不再是沉闷黑色,而是从前一样的白衣胜雪。 “走吧,想办法出去。” 沈槐序沉默片刻,狼狈起身跟着她。 夫妻墓外有血河,所到之处极符合世人所说地狱人间的景象。 不过那色彩荒芜的地方,有些绿叶白花开得正艳丽。 明明是清秀佳质,却透出一种迤逦来。 “这是什么?” 沈槐序在后面回答:“荼蘼花。又称佛见笑,独步青,被叫做末路之花。” 花落就见她伸手摘下了一朵。 俏生生的白花簪在发鬓上,她回头问:“好看吗?” 沈槐序沉默片刻:“……好看。” 她便就这样簪着花继续走。 雎珞的宫殿外曾经全是这种花,是曲霖费尽心思栽植的。因为灵植不易在魔界存活,他前前后后忙碌了很多年,终于种出了一些,雎珞推开宫殿门就能看见。 如今引入的灵泉变成了魔气缭绕的血池,这花仍然怒放着。 可惜赏花的人已经不在了。 卿云一路注意着周围的东西,思考着能从这秘境里出去的办法。 而落后几步的沈槐序,则心慌意乱地想着她刚才的种种行为。 等沿着血河走过一遍,还是没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后,卿云冷了脸色,准备原路返回。 沈槐序这时候却犹豫着叫住了她。 “我们……我,我之前说过,会对你负责…不过你说负责之事在你,我之前并不确定你如何想的,但是——” 卿云没说话,静静等着他说下一句。 他俊俏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神平和温情,语气很郑重。 “但是你刚刚那样对我,是不是说明,你是要对我负责的?我们已经是道侣了吗?” 她眉尾一挑,黑色魔纹和眼睫一起铺陈出去,宛如在眼尾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然是。”她说。 “毕竟我已经帮过你一次了不是吗?” 想到那次“阴阳结合”,沈槐序又有些不自然。 她笑着又说:“而且这是第一次,你是第一个人。” 他惊讶于这话,在她伸手拉过他手掌时,欲言又止地,忍耐不住确定一遍:“真的吗?” 卿云牵着他的手:“自然是真的。” 沈槐序眼神温柔下来,交握的手大着胆子收紧了一些,嘴角逸出一丝笑。 看她仍旧平静张望着四周,他还安慰一句: “别担心,我们会找到办法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