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九十三章 阴差阳错,身不由己
其实袁若梅也并非没想过反抗或者逃离。 上一次反抗之人触怒了龙颜,全部死在了皇宫里。上一次她逃跑,从乐府的琵琶师沦落成了秦楼楚馆的歌女。 这一次若是再反抗,或是再逃跑,又会沦落成什么模样呢…… 她已经十八岁了,并不敢赌,也赌不起。 好在她后来遇见了骆毅。 骆毅当时只是个书生,还说国子监里的学生,他也是袁若梅的恩人。 袁若梅心甘情愿跟了他做妾,只希望自己能够逃离这种身不由己的日子。 她把自己的余生都赌在骆毅身上。 而骆毅虽娶了袁若梅为妾,却始终觉得她曾是青楼中的妓子,心中总有芥蒂。 后来袁若梅生骆琴箫的时候,在产房中疼了两天,产婆一盆接一盆的血水端出去,正房夫人虞氏在外面心急如焚,骆毅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直到第三天的凌晨,婴孩的哭泣声打破了黎明的寂静,惊醒了在厢房歇息的虞氏。 虞氏去找丈夫,询问这孩子应当取什么名字,骆毅只给她一句话,让二夫人自己取就行。 袁若梅识得的字不超过二十个,最终她找了两个比较顺口的字拼起来,便成了孩子的名字。 琴箫,琴与箫,骆琴箫。 骆毅连名字都不肯给这个庶女取,就更别说对骆琴箫有多好了。 骆琴箫从出生到现在十几年,骆毅从未过问过这个女儿的事情,家中除了袁若梅,便只有嫡母虞氏关心她们。 主子什么样,下人也都怎么样,在骆毅的默许之下,府里克扣银子伙食都是常事,有一年,那些下人连冬衣都不给她们母女送,冬天下大雪的日子里,骆琴箫只能多穿几件夏天的旧衣,硬生生挨了过来。 而袁若梅则大病了一场,差点见不到第二年的春天。 虞氏忙于打理家中之事,还要关心两个孩子的学业,有时顾不上骆琴箫母女。骆琴箫很少和虞氏开口要求什么,但看母亲生命垂危,她便到虞氏那里下跪求救,虞氏这时才知袁若梅已经高烧不退、气息奄奄,连忙派人给母女两个送了棉衣被褥,还找了大夫给袁若梅诊治。 袁若梅吃了一冬天的药,总算活了下来,但她那双弹琵琶的手生满了冻疮,天一冷就红肿疼痛,几乎不能再弹琵琶了。 她不能弹琵琶,便将自己毕生所学都教给骆琴箫,只是骆琴箫对音律并无多少才能,尽力去学琵琶,也只学了些皮毛而已。 所以骆琴箫从小就讨厌自己的庶出身份,甚至痛恨自己的父亲,也心疼母亲。母亲虽在那肮脏地方待过,但她仍是心灵纯净之人,从来不沾染那地方半点腌臜之气。 后来正房夫人得病死了,骆毅对袁若梅的态度有所缓和,但也没提过让袁若梅做正妻,想来就是对她曾经的身份耿耿于怀。 骆琴箫不懂,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这十多年来,母亲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父亲的事情,为何父亲总是顾忌着过往,从来都不肯接纳母亲为家中的一员,连带她这个女儿,到了现在依旧像个外人。 她想让母亲真正有个家。 所以那些人找到骆琴箫,说能让她母亲做正房夫人时,骆琴箫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骆琴箫对望月说,她父亲书读多了,就变得尤其迂腐,太过看重君子之节。却不知人生百态,无能为力、身不由己之事居多,一个女子被迫为妓,骆毅就认为女子应当以性命来捍卫自己的贞洁,这样才不算失德。 而在其中苟且偷生之人,都算是德行有失。 “你父亲既然如此看不起青楼女子,那当初又为何会娶你母亲做妾呢?” 望月问她。 骆琴箫轻蔑地“哼”了一声:“还不是被美色所惑,表面上道貌岸然,天天自以为是君子,背地里却还在做这些事情,我最看不起这样的人了。” 望月“哦”了一句,又问道:“当时来找你谈条件的,是什么人?” “是一个男子,和你们一样穿着黑衣,蒙面,自称是璋王府的侍卫,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他只给我一封信,里头说了要我做的所有事情,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那封信呢?” 骆琴箫说:“那人叫我记住里头的内容就把信烧了。” 所以她也不知道那封信是什么人所写。 “但我记得,那上面的字迹甚是娟秀工整,应当是女子所写。” 是女子所写……望月思索着,她或许可以让骆琴箫看看珺瑶郡主的字迹,还有赵元珍和秦意如的字,没准骆琴箫能认出来这封信是谁所写。 这样就能知道,能做出这样周密策划的女诸葛究竟是何人。 她们这计划着实周密,若非今日有白瑾澜出手相助,望月即使不是妖,也会被诬陷,被当成妖活活烧死。 那要怎么样才能拿到她们三人的字迹呢? 望月突然看向松羽。 松羽迎上望月的目光,觉得背后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