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谢子潺
不管怎么样,人醒了就好。 男子有一对浅棕色的眼睛,眼形如杏,乍一看和松羽年纪有几分相仿,顶多十五六岁的样子。 但看身长,十五六岁只怕长不到这么高。 “你醒啦。” 两人一前一后朝他走过去,一个停在两步开外,另一个在他身边蹲下,细心地帮他把被角掖好。 文南毫不避讳地用手背靠了靠男子的额头,又放在自己脑门上比了比:“烧退了,你再多养两日便能好了。” 男子瞳孔颤了颤,费力地张了一下嘴。 “子潺……谢姑娘救命之恩……”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便艰难地喘了两口气,又闭上眼睛。 望月一开始以为这个人叫子缠,纠缠的缠,或是阐述、金蟾、谗言,后来等他能坐起来自己吃东西时,才知道这个满身书卷气的男子,叫子潺,潺潺流水的潺。 “子潺,谢子潺,‘春来幽谷水潺潺,的皪梅花草棘间。’” 谢子潺用手指蘸着水,在地上写下这样一句诗。他指骨节节分明,纤瘦但有力,下笔便知他经常写字,那小楷写得比宁曜还好,笔法精妙,回腕藏锋,就如那草棘间生出的独枝梅花,孤寒傲立。 “你这字写得真好看。”文南不懂那些,只觉得好看,不禁由衷赞道。 “文姑娘过奖了,子潺的字是娘亲从小教到大的,是娘亲文采出众,才有在下。” 望月坐在一旁的桌子前,一手托着下巴,垂眼看着地上反光的水迹缓缓消失。 宁曜的字也好看,不过他喜好行书草书,不喜欢写正楷。若是要他规规矩矩、一笔一画写这种小楷的话,没写几个字就会撩草起来,到最后又变回他自己习惯的行草。 “那谢公子的娘亲定是个大才女吧?”望月颇有兴趣地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一提到他娘亲,谢子潺的眼里就会泛起温柔:“是,望公子说得对,我娘年轻时才华横溢,吟诗作赋完全不输男子,我从小到大没有请过先生,都是娘亲手把手教的。” 望月此时还是一身男装,自始至终都没挑明自己的性别,谢子潺听文南叫她望月,就理所当然地称望月为望公子。 实际上文南也姓谢,她和谢子潺也算是本家,不过文南的老家肯定无法和谢子潺家攀上关系,看他一身气质便可知晓,这个谢家是有些底子的。 两人和谢子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问到谢子潺为何会晕倒在客栈外时,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 和文南想的一样,谢子潺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家就住在原州府,三年前进京赶考时名落孙山,便在京城多读了几年书,等着明年的春闱结束后再回家。 不料今年原州大旱,家中也不景气,又听闻原州灾民暴动,谢子潺实在担心家人,才决定年前回去一趟。 哪知出了京城到原州,一路上荒无人烟,村镇都已被废弃,他随身也没带多少水,步行走到涘县时就已断水断粮。强撑着往北走了十几里,谢子潺以为路边的客栈里可能会有人,刚走到客栈门口,就看到客栈里空无一人,然后他因为饥渴难耐,晕死过去。 后来他还醒过一次,恍惚间还以为看到前方有湖泊,奋力爬了许久,才发现那是马厩后面的稻草堆。 所以望月才会在马厩后面的稻草堆里发现他。 说来也是巧,若不是文南将行李忘在马背上,望月也不会大晚上的出去取行李,更不会听见稻草堆里有人在呻吟,或许昨儿晚上,谢子潺就死在那里了。 “罔极之恩,谢某即使输肝剖胆,也无以为报。” 他说着就要起来给两人下跪,文南按住他,劝道:“你身子还没好全,要谢也得等你身子好了再谢。” 她们因为谢子潺,又在客栈里逗留了两日。 望月本以为他是从原州往京城跑的,还打算从他嘴里问出一些原州的形势概况,结果这姓谢的和她们一样,从京城不怕死地往原州赶,结果真的差点死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