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清眼看白袍男子一步一穿梭,转眼间就行至跟前,浓眉红瞳,正气凛然,心中敬畏之心顿生,只因来者正是宗主极羲和。 极羲和直视周逸清双眼,开门见山道:“你那拳法在哪学的?” 周逸清神色一凛,没想到极羲和会问此事,莫不是在洞天自己用这拳法犯了什么错,他回忆片刻,发现记忆丢失了一段,深知不妙,不敢隐瞒,如实回答道:“宗主,拳法在洞天所学,是我埋葬青铜门内洞天主人时陷入血海幻境,用了二十多日习得。”看着极羲和,内心无比忐忑,等待下文。 “洞天主人?青铜门内不是洞天主人,你没有爬到山顶?”极羲和眉头一皱,青铜门内他和大长老韩夕昆扫荡洞天时也发现了,门上封印摇摇欲坠,他们破开后见室内不过一具白骨,便没细看,出门再往上走就发现洞天主人坐于山顶,身周刻满阵法,应该是为了镇压青铜门内之人,寸步不离,即使耗尽寿元也在所不惜。 如今俩人皆逝,洞天主人为何镇压青铜门内之人的原因已不可知,可看周逸清拳风如此凶恶,还丧失神志,想必被镇压之人不是什么善人。 周逸清闻言有些诧异,他一直把那人当洞天主人,可听极羲和所言,那人显然不是,摇头回答道:“没有再往上,我一进门户就与众师兄师姐走失,自以为拿得洞天主人不传世拳法,将他埋葬好,我就急着去找师兄们了。” 极羲和缓缓点头,此子比楚陵天更先登山,离他留下之物这么近,可还是错过,看来与他无深缘,“说说用这拳法的感受。” 周逸清尝试回忆,只记得当时被宁山师弟围住,刚打出一拳,身上就被他们打中数下,个个单手五百斤气力,一拳之下可达近千斤,打的他五脏六腑震颤不已,下意识以拳化爪,使出血魂拳法,随即一缕血腥味传来,他闻到后神志如同被蒙上一层薄纱,昏昏沉沉,对后事就不知晓了,他停止回忆,如实把这段记忆描述给极羲和听。 极羲和长袖一挥,两人身旁出现数十个淡蓝色虚影,他问道:“这些人你可认得?” 人形虚影模糊,周逸清凝神细认,脑中如电光火石般一闪,他喊道:“认得,是宁山和怀乌瀛的师弟们,我当时就是被他们围打。” 极羲和长袖再次挥动,虚影全部被他收进袖中,他淡淡道:“你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吗?” “不知。”周逸清当即摇头回应,却猛然发觉异常,他睁大眼睛看着极羲和,失声道:“不会是...” “正是,所有人死于同一拳法,既然你认得他们,那应该全是被你所杀。”极羲和看着周逸清错愕的表情,紧接着说道:“你师兄他们伤势不轻,我不知你们为何而争,但你根本不能掌控此拳法,一旦使用便会成为只知杀戮的人魔,我极决宗乃正派宗门,不能放任你走向此路。” 周逸清这才知道失去神志后他做了什么事,后怕不已,万幸师兄们没有同样死于他手,他两膝下跪,低头沉声道:“宗主,我保证不会再用此拳法。” 极羲和见周逸清态度陈恳正气凛然,与门户内相见时的气息判若两人,他负手转身,“不必如此,只是如今你元神不够凝练,难挡杀意侵蚀,以后入了元神境便可抵挡,我在你元神处留了一手,以后若遇危机,不得已用此拳保命,可护你三次心神清明,机会用尽,就自求多福。” 声犹在,人远行。 随着极羲和远去的背影,天上烈日也逐渐失去光芒,周逸清四周又重回黑暗虚无,意识迷糊,不知时间。 “周师弟?周师弟?” 周逸清听响睁眼,入眼就是刺眼的阳光,连忙直起身,眼前恍惚一片漆黑,晃悠悠才看清是何人叫他。 “项师兄,你怎么在我屋里?”他撑坐在床上见项吉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喝着茶水,他环顾四周,惊喜道:“我的屋子...我们已经回迎客山了?” 项吉又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这次多亏你,我们才能活着出来。” 周逸清面色瞬间黯淡,转喜为悲,垂下头低沉道:“项师兄,你们看到我杀了很多人吧?” 项吉神色一凝,但马上恢复吊儿郎当相,不在意道:“是他们下狠手在先,你不过是自保,别往心里去。”见周逸清还不说话,语气严肃了些,“过来喝点茶水。” 周逸清刚举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就见项吉贼兮兮靠近说道:“放心,当时只有我和刘师兄看见你用那拳法,我们俩没有往外说,只不过你那拳法的确怪异,能吸活人气血,还是少用为妙。” 周逸清一听脸上血色全无,他都不知道此事,听极羲和所言,只知目前用血魂拳法会丢失神志,没想到还会吸人气血,他深吸一口气,紧握双拳,全身气血澎湃,耳边如同能听到海浪声,一试之下气力的确增长不少。 项吉看周逸清面露惊慌神情,深感不可思议,试问道:“你...你不会自己不知道吧?” 周逸清此时满脑子都是红发男子吸尽血海的身影,拳招为真,破海出龙之威,靠吸人气血而成,他摇摇头,“我用那番拳法,会失了神志,那时候我不是我。” 项吉手中茶杯倏然脱手,回忆那日情景,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你那日去追宁山,瞥了我一眼,看得我浑身发毛。”他拍着胸膛大喘气,庆幸道:“还好我们几个气血不足,你才没看中我们,要不然生死还真不好说。”话音刚落,他就自知说错了话,见周逸清情绪更加低落,他咳嗽几声,“周师弟!我们现在不都好好的,打起精神来。” 周逸清见项吉差点被他杀了,还反过来安慰他,也只能强颜欢笑,心中对血魂拳法更忌惮三分,初得拳法时的欣喜之情也差不多消失殆尽了。 项吉站起身,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周师弟,师傅让你醒了后去找他一趟,我先撤了。”将茶杯中所剩茶水一饮而尽,翻窗离去。 周逸清呆坐片刻,才起身出门,缓缓走向白塔,还未叩门,塔门自开,他走进塔内,亓生地却不在一层,但能听见脚步声从塔上传来。 亓生地人还未至,声音便先传来,“洞天内收获如何?” 周逸清十分自觉,从怀中取出灯盏,头微仰回答道:“只收获一盏灯,其内有灯油。” 脚步声明显快上三分,亓生地很快就从楼梯上走下,匆匆接过灯盏,仔细看着里面的灯油,喃喃道:“烧千年,可惜量不多。”话虽如此,可脸上喜意还是清晰可见,他把灯盏还给周逸清,说道:“直说送给为师。” 周逸清接过灯盏,双手递上,轻声说道:“师傅,我将此物赠与你。”灯盏刚一脱手,他的心窍之中一根金黄麻绳飞出,悬在俩人之间,冒火焚尽,完成天地士约,他不由觉得心脏轻了一些,而且血魂拳法不算带出洞天的外物,属实让他松了口气,他不想让更多的人再知道此事。 亓生地眼见天地士约销毁,满意点头,说明周逸清没有隐瞒,他覆手收起灯盏,坐到太师椅上,缓缓说道:“照你的气运,不应该只有这点东西。” 周逸清闻言心中一紧,但又听亓生地慢悠悠说道:“不过应该是此次你宋师兄等人的灾厄拖累了你,也是凭气运,你被众多修士围堵后能碰上洞天崩毁,元气飘散,正正好能让你施展拳脚。”他见亓生地没有怀疑也就放心了,故作恍然大悟状,连连称是。 亓生地又随便教导了几句,便让周逸清出去了。 周逸清朝门口走了几步,突然停步转过身。 “怎么了?还有事?” 周逸清欠身问道:“师傅,我还不知修为境界,想问下元神境是什么?” 亓生地一脸诧异,反问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们王家好歹也和我们极决宗有这么多年交际,就没人告诉过你修士境界?” 周逸清无奈的摇摇头。 亓生地抚须站起,沉声道:“那你可看仔细了。”他闭眼颔首,一颗金丹从眉心钻出,色泽圆润饱满,龙眼大小,匀速转动,周边还有道道气晕萦绕。 周逸清瞪大眼睛,他的金丹不过肥胖花生大小,而且在丹田处,亓生地的金丹却是从眉心浮现,映得他两眼金光闪闪。 亓生地睁开眼,体外金丹立即降至丹田处,他手指小腹说道:“丹成于田,扩其地,是为金丹境。”手随即指向上天,“金丹圆满遇天劫,剔尽糟粕方飞升。”金丹随他话语一路直上,停于眉心,“元神化形,丹炼魂,是为元神境。”话音刚落,金丹陷入眉心,不见踪迹,“丹魂合一,方远游,是为合一境。”他拍拍手,轻笑道:“这三境,可能就让你穷尽一生,后面的境界等你合一境了再说。” 周逸清被亓生地短短几句话给震撼到,他此刻感觉自身就如蝼蚁一般,堪堪走上修仙路罢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