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点点流逝,有了敲诈来的灵石,李南山再次沉浸于修炼之中,一路顺风顺水,修为达到炼气三层。白日在青囊药坊内,却是不同以往,经常会有一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跑来,为这清清冷冷的药坊,增添几分朝气。 两个多月过后,在某一日的深夜,李南山颇为无奈的发现,自己身上敲诈而来的灵石再度告急,银两在他大手大脚的花销之下,也是捉襟见肘。 闻采薇不像是在敷衍李南山,应是确有要事,故而还未见来。古镜系统好似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除了偶尔回答李南山在修炼时的疑问,依然没有发布过任何任务。 李南山想着仅剩的六古晶,无奈苦笑,虽说是修炼上缺灵石,但是在地球的三十年人生里,他还从未有过这种缺衣少食、紧巴巴的日子。 -- 江宁城内,运来酒楼。 正值午时,这江宁城的人气酒楼自是热闹非凡,吃酒声、吆喝声不绝于耳,人间烟火气扑鼻而来。李南山坐在靠窗的方桌上吃喝,如同酒楼里的凡人无二,他隔壁桌的二人正在放声交谈。 “陈兄,你听说了没有,楚王爷府上的小公主又发了张悬赏告示,这次比上次还多!足足百两黄金!” “什么?百两黄金?!还是那副画?” “对对对,就是那副山水画,听说只要给这画题上让小公主满意的诗词,就能得到所有的悬赏!” “你说的倒是容易,这都三个月过去了,悬赏也从五十两加到黄金百两,可一直也没见有人拿到手啊!” “陈兄啊,你还没听懂么,这黄金百两虽然很多,但是更重要的,是小公主的赏识,是楚王爷的赏识啊!” 李南山默默听完,抿了一口酒,眼神一点点明亮起来,低声自语道:“画!” ---- 江宁自古在洛神国属楚王封地,而现如今的楚王爷名为洛应天,因七年前,他在与实力强劲的邻国烈焰国间的战争中大败对方,故而在诸王之中声望日隆,名列诸王之首。 洛应天与当今圣上属于叔侄关系,而他膝下有一独女,自小在京都中与圣上一同长大,兄妹情深,甚得圣上喜爱,当年尚且年幼的圣上刚登大位,便封她为云梦公主,大赦天下。 云梦公主如今已是豆蔻年华,更有坊间传言,这小公主生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之姿让不少青年才俊为之倾倒。 半年前,云梦公主得到圣上的首肯,从洛京返还江宁。 三个月前,她鼓捣出悬赏诗词一事,在江宁城内掀起一阵诗词热潮,成为平民百姓口中津津乐道的谈资,不少文人墨客、诗词大家也是放下脸面前来尝试,或为钱财、或为一睹芳容、或为赏识。 朗日高悬,晴空万里。江宁城内,楚王王府门前,李南山站在人堆里,细细观望悬赏告示上张贴的画卷。 这是一副山水画卷,上方是挺拔山峰、轻盈云霞、成双飞鸟,下方是湖波荡漾、杨柳依依,还有一排排篱笆草屋与众多隐约的人影,这副意境悠远的画卷,因此而多出了些许喧嚣。 李南山盯着这副画卷,细细琢磨,心中渐渐有了答案。要不是听闻这悬赏告示一事,与清儿的线索极可能有些联系,他都准备在江宁城待满一年后,若闻采薇还未曾前来,就去云游天下,找寻百草门所在。 府门缓缓敞开,十来名家丁走了出来,为首的总管大声说道: “依旧按照老规矩,诸位入府后,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作出诗词。此次,我们会请公主殿下的老师,萧春秋先生,来协助评判,凡入得先生法眼者皆有奖赏,而其中翘楚,便可得到百两黄金!” “诸位请随我来。” 跃跃欲试的众人纷纷入府,其中有不少人三次悬赏,从未缺席,李南山亦随着人群一起进入府内。 众人来到一清幽别院后,每人分得一桌,其上已备好笔墨纸张,甚至还有那副画卷临摹的缩小版本,称得上是一应俱全。 李南山觉得这副山水画的水平极高,颇具韵味,可唯一别扭的就是下方那一排排院落和人影,与其悠远的意境相差甚远,如果让他动笔来画,下方只会添上一间篱笆院落,甚至都不需要画上隐约的人影,这番留白下来,反而更加彰显出它的意境。 李南山估计在场的大多数人,与他所思偏差不大,他暗自估摸,这就是这副山水画卷的奥妙所在。 “诸位,可以开始了,时限为半个时辰。” 总管宣布开始,话音刚落,有人就开笔蘸墨、奋笔疾书,显然早有准备,而更多的人还在冥思苦想,如何书写出恰当的作品,来迎合云梦公主与大儒萧春秋的品味。 李南山属于前者,他不假思索地默写下山水田园诗歌的传世名篇--《饮酒》。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李南山默默吟诵了一遍,欣赏一番,而后在心中给陶渊明道歉一声,再著上自己的名姓,最后脸不红心不跳地上交了。 总管见他上交的如此迅速,也是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喊人带李南山去专门准备的房间内休息。 王爷府自然地处风水宝地,灵气要比药坊内浓郁不少,来到休息的地方后,李南山关上房门,直接盘腿而坐,闭目吐纳。 半个时辰稍纵即逝。总管收齐所有的诗词,快步走向云梦公主所在的书斋。 书斋内。 一名宽袍高帽的儒生正在指导一位少女练字,他的年纪约是知命之年,面容和蔼、目光深邃、温文儒雅。 少女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花容月貌、楚楚可人、眉目如画、明眸皓齿,宛若出水芙蓉,她身着淡粉色的长裙,其上绣着朵朵盛开的桃花。不过或是因为儒生过于严厉,此时少女的秀眉紧蹙,神色怏怏不乐。 总管缓缓进入书斋内,呈上此次众人写好的诗词,恭敬道:“公主殿下,萧先生,这回的悬赏诗词,小人全给带来了。” “好!”少女欢呼雀跃起来,高兴地向儒生道:“老师,这字我们待会再练,先看看这回的诗词写得如何,好不好?” 这少女便是云梦公主,指导她练字的自然是大儒萧春秋。 “也好。”萧春秋对这性格活泼、古怪机灵的公主无可奈何,对着低头的总管问道:“这回上交最快之人的诗词,在哪儿?” 总管对此轻车熟路,连忙回道:“回先生,小人特意将其放在了最上面。” 萧春秋点了点头,拿起最上面的纸张,一眼看去,神色立刻变得古怪起来。 “哈!老师,这人的字迹歪歪扭扭,如同鸡爪一样。”云梦公主展颜一笑,笑声如同山间清泉,咚咚欢畅,“这字看着还没我写的好看呢!” 萧春秋干咳一声,说道:“公主殿下,许多文人墨客放浪不羁,字迹稍微差一点,也属于正常之事。” 李南山在两世的灵魂记忆交融后,或因并未完美,前世与今生的笔迹重合之下,故而字迹丑陋,且两个地方的文字还是有些许不同,他也无暇去练习。 两人细细读完后,神色各有不同,萧春秋若有所思,云梦公主的水眸盯着纸张上的诗句,微微失神。 过了一会儿,总管出声问道:“公主殿下,先生,此人的这首诗文如何?小人见这位公子书生模样,眉清目秀,风度翩翩,倒像是位满腹经纶的才子。” “快!”萧春秋忽而急促地吩咐总管道:“快去将这位李南山公子请过来。” 总管低头称是。不一会儿,李南山便被他带到了书斋内。 萧春秋从书桌内走出,向前走出几步,打量李南山几眼后,认出了他,朗声笑道:“哈哈!原来是李长青李老的孙儿,小友,这首诗是你方才当场而作的吗?” 李南山与其对视,心中早已想好说辞,不卑不亢道:“萧先生,这首诗是在下前些日子,欣赏完那幅山水画卷后,归家细细琢磨而出,当时喝了些许酒水,微醺之中,如有神助,故题名为《饮酒》,今日前来,只是将其默写了一番。” 萧春秋眼神明亮,赞叹道:“小友真是神来之笔啊!好诗!文采斐然,跃然纸上!” 李南山心中讪然,谦虚道:“先生谬赞。” 萧春秋开口吟诵一遍《饮酒》后,细细开口品味。 “此诗起首提出自己居住在人世间,却并没被世俗的交往而打扰,让人心生困惑,然后自问自答般给出答案‘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两句真是妙极!不尚藻饰,不事雕琢,明白如话,朴素自然,却将整首诗的意境展现的淋漓尽致,接下来两句更是契合画卷之意,尾句的‘真意’、‘忘言’也是清新淡永,韵味悠长!” 李南山暗赞这大儒之名名副其实,不过寥寥数语,就将整首诗解析的如此完美,简直是阅读理解满分答案。他心中暗自估摸,这百两黄金应该已是囊中之物,说不定,还能留在灵气较为浓郁的王府内修炼。 可没曾想,在后方的书桌处,一直埋头于纸张的云梦公主,突然出声问道:“老师的意思是,这首诗就是我们想要的那首?” 萧春秋抚着长须,笑道:“公主殿下,这是自然,我想应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答案。” “好。” 云梦公主抬起小脑袋,桃李般的脸蛋稍显绯红,明眸望着清秀书生模样的李南山,细细端量。 李南山先是略微失神,赞叹这倾国倾城之说果然不虚,随即低下头来,暗叫一声不好,看样子事情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简单。 云梦公主盯上好一会儿,似是要把眼前的男子牢牢记在心里,随后轻启红唇,问道:“李南山,你可知本公主大名?” 李南山心生疑惑,恭敬地答道:“在下乃一介草民,自然不知公主殿下芳名。” “那…那……”云梦公主忽然有些结巴,一时愣住,呆萌的样子分外可爱。 萧春秋方才沉浸于这首千古名篇之中,此刻才反应过来,先是转身望了分明有些羞愤的云梦公主一眼,然后回头看向神色不解的李南山,干咳一声,解释道:“李南山小友,公主殿下自然姓洛,而这名儿嘛,颇有些凑巧,正是悠然。” 洛……悠然。 悠然见南山。 糟糕! 李南山欲哭无泪,这可真是捅了个大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