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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民与匪

九缺 青山鬼 9827 2024-05-21 08:07
  天色渐凉,陈默迟迟没有看那封信。  “你不看,我帮你看。”  急得胡宇一把抢过。  刷拉!  抖开信纸,借着朦胧的天光,阅读起来。  不一会儿,在何三期待的眼神中,胡宇缓缓说道:“临终遗言,交代后事。”  “不可能!”  何三面目狰狞的夺过信纸,不小心用力过猛将其扯成两半。  这不可能,随着目光的移动,何三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  “你要看吗?”胡宇手中扬着半张信纸,问陈默。  一百两真难挣!  陈默接过半张信纸,虽然只是半张却也能一窥写信者的心境。  果然不出陈默所料,他早就猜到了大概,大致说的是长河帮遇到了生死危局,恐难以渡过,他们死不足惜,但是希望陈默能够找到小俊,帮他治好身体,带去安全的地方。  不管怎么看,陈默都不想插手别人的家事,他们兄弟的分歧也好,争斗也罢,都与陈默无关。  他只是来解毒的,治病都算不上,以自己微末的医术,除了伤毒还能有所把握,真正的疑难杂症,陈默也无法保证。  所以,一开始陈默就是为了一百两银子还可以搭个顺路船。  哦,还有长河帮与胡宇师兄有些合作关系。  没想到原以为很简单的事情,居然如此令人头疼,还委以重托。  若是陈默不答应,就是见死不救,可若是答应,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也是陈默迟迟不肯看那封信的缘故。  何三火急火燎的带着两人往祠堂方向走去。  “何管事好!”  “何管事好!”  一路上不停有下人对何三行礼,他焦急之下也视而不见。  天色渐暗。  一行人畅通无阻的来到一间院落的深处。  这就是何家的祠堂?  一切都是那么新,新的匾额,新的建筑,连牌位也是新的。  只是,如此新的一幕,牌位却多达上百个,甚至最重要的几个只有一个何字,没有留下全名。  除此之外,祠堂空无一人。  “大哥呢?”  何三虽然像个无头苍蝇四处乱转,但每次来到牌位身前都异常恭敬。  就好像是自己的祖宗一样。  搜寻无果,何三怅然叹气。  走出祠堂,安静的胡宇总算是又活跃起来。  “现在去哪?”  面对胡宇的疑问,何三突然想到什么。  “我知道了,去找夫人还有总管,他们一定知道。”  临走之际,陈默回头深深的看了眼祠堂侧面的墙壁。  那里有一间暗室。  他没有声张,只因为他找不到机关在何处,既然里面的人不想见他们,那就不拆穿他了。  等到事不可为,陈默非常坚信,他一定会凭借自己的轻功,带着胡宇扬长而去。  他已经没有了当初伴随师父下山悬壶济世的状态,那时是不计回报的。  但是没了师父在身边,他发现以往世间的美好,幸福,和气,仿佛从来不曾存在,如今只看见了阴谋,算计,还有不停变化的人心。  他不想去解密,等他做到自己的承诺,谁也别想留下他这只飞鸟。  ......  祠堂的密室里。  一个大汉埋着头跪在地上,缥缈的灯火照亮汉子身前,赫然就是祠堂里有姓无名的牌位。  何虹军!  排在了第一位。  一左一右的油灯旁分别是一具痕迹斑驳的盔甲和一杆银白色长枪。  盔甲上那数不清的痕迹显示着赫赫战功。  银白色长枪跃动的寒星述说着锋芒依旧。  汉子抬起头,一张复杂又憔悴的脸庞,在灯火里忽明忽暗。  正是何家乐。  ......  夜幕降临。  突然间,一片嘈杂声打破了让人不安的宁静!  紧接着——  咚!咚!咚!!!  呜——  “是战鼓还有号角!!!”  何三猛然回头,面色难看,“战鼓三响,黄沙帮来袭!”  等到几人匆匆赶到演武场,那里已经集结了几百号人。  何家康正站在高台,将长河帮旗帜插在身后,手中扬起乌铁棍。  场中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黄沙帮大举进犯,大哥受伤正在修养,如今由我暂掌长河帮!”  没有一个人反对,好像早就知道一般。  何家康满意点头,继续道:“黄沙帮以三方进攻,一是水寨,有长欢在,他们短时间打不进来,另一边就是岸边大门也来了不少人,最后一伙人绕过了暗哨应该已经潜伏进来了。”  “长喜听令!”  “长喜在!”  一个体态修长,臂力粗壮的汉子一步跨出。  “其一,派出弓手相助水寨弟兄;其二在第一关策应正面力量,其三吩咐斥候找出潜藏进来的人。”  “得令!”  “长毛,长墩!”  “在——”  咔咔,两道身影并肩走出,一个体毛旺盛的汉子手持长枪,另一个虎背熊腰,背着一扇大盾。  “你们很简单,拒敌三关前!”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明白三关后就是兄弟们的家眷,绝对不容有失,眼中战意宛若实质,齐声大喝:  “战!!!”  “战战战!!!”  身后的弟兄也被感染,纷纷高喊起来。  哗啦——  几百号人十分有序的各行其事,没有一丝散乱,好像是家常便饭一般。  “令行禁止!就是凭借这个我们才能立足临江,与盘桓数十年的黄沙帮抗衡。”何三自豪的说。  就连一旁的胡宇也是激动不已。  “好一个令行禁止!”  何家康没有动,站在高台,高台下往来的是传递各处情报的人。  他们个个都是身手矫健,脚力不俗。  何家康传下一道又一道命令,每一个字都有条不紊,从开始到现在始终镇定如常。  没有一丝慌乱的情绪,每个传递情报的人脸上也是信心倍增。  真是一个好的领袖,陈默不禁感叹道。  这样的想法也在何三心中升起,难道是大哥的光芒掩盖了二帮主的才华?  “杀!”  突然之间,十几道黑影冲向高台的何家康。  “小心!”  何三下意识的提醒换来何家康镇定的笑容。  果然,黑影距离高台还有七八丈就被长河帮服饰的人拦下。  但是何三敢肯定,他从未见过这些人。  双方激烈的厮杀在一起,一时间难分难解。  “报——”  一身长嚎让何家康眼角一跳。  来人不知说了什么,何家康脸色一变。  还不等反应,那个人陡然暴起,手中寒芒大盛。  哧——  何家康后撤半步,手中乌铁棍倒旋。  砰!  一声闷响,乌铁棍砸在来人头顶,鲜血混杂着脑浆四处飞溅,染得高台一片狼藉。  其余传递情报的人员吓得连连后退,不知是怕飞溅的脑浆还是怕凶横的铁棍。  啪啪——  一个人影拍着手掌,从阴影中走出。  “何家康,你这一手长棍还真是凶狠。”  何家康看清来人一怔,随后笑道:“黄瀚,你不怕我一棍敲死你,让你黄沙帮后继无人?”  黄瀚摇头晃脑道:“我可不是我弟弟那种蠢货。”  说完,拍了下手。  身后冒出数十位黑衣人,将其保护在中间。  何家康见状,下意识用力,抓住铁棍的手指都发白了。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二关失守!”  “怎么会?!”  何家康难以置信道,他对自己手下的弟兄十分信任,仅凭黄沙帮的乌合之众,就算数量多些,也不可能这么快连破两关。  “没什么不可能。”黄瀚得意笑着,话语一转,“你忘了我姐夫是谁了吗?”  “梁修文,渝州同知,他能调动军队不成?”  何家康皱着眉想不通。  黄瀚的姐夫就算是渝州二把手,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不不不,你错了,自古民不与官争。”黄瀚虚伪叹气,停了下,又继续说,“再者,官维护的是百姓,不是水匪。”  何家康横眉冷笑:“你黄沙帮的行径才是水匪,我长河帮好名远扬,怎么会是水匪?”  黄瀚摇晃着脑袋,轻声道:“是民是匪,官说了算。”  “你!”何家康气急,心中大骂无耻,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大哥啊大哥,你为何要将长河帮置于险地?为了虚无缥缈的忠,就要枉顾弟兄性命吗?  何家康神色复杂,听见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痛苦的闭上了眼。  咻咻咻——  一片火光冲天而起。  “二帮主,对面都是强弓......”  那人话才说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利箭射穿咽喉。  紧跟着是密密麻麻的箭矢,带着漫天的火光直奔演武场而来。  何家康站直身躯,握紧铁棍,面对箭雨毫无惧色。  乌铁棍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风。  叮叮叮!  响声不绝于耳,箭矢被悉数磕飞,身形起跃间,手中长棍呼啸不止。  方圆丈余没有遗漏一根箭矢。  火箭穿透屋脊,射中梁柱,不时有人被乱箭射中而倒下。  一旁胡宇跟何三被陈默带到一处屋顶,避开了箭雨的洗礼。  好巧不巧的是,就在场中的黄瀚站在原地没有动半分,箭矢也如同长了眼睛,根本没有射中他一次。  “他们都是军中不可多得的神射手,跟你们训练出来的废物,云泥之别。”  何家康心中一沉,看来真的是军队的人无疑了。  若非如此,自己手下训练有素的人怎么可能挡不住黄沙帮那群乌合之众?  “你们说过会帮我的!!!”何家康扯着嗓子,高声大喊。  眼看无人回应,何家康又继续道:“你们的要求,我都做到了,你们还想要什么?!”  “唉——”  一道叹息传来,随后两个人从忠义堂大门走出。  不对,其中一个老者怀里还抱着几岁大的小孩。  孩子好像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丝毫不受外界喧闹的声音侵扰。  老者身边是不到三十的青年,穿着华贵,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我们已经救下了这个孩子,交易应该是完成了。”  何家康心中冷哼,毒就是你们下的,要救自然不难。  随后按下心中不悦,说道:“如今长河帮危难在即,你们不是自诩神通广大吗?你们也不想要一个没有价值的长河帮吧?”  老者没有说话,年轻人却开口:“你的好大哥杀了黄学义最疼爱的儿子,就应该想到有这一幕。”  就在何家康心灰意冷时。  “不过。”青年话音一转,“就算是他女婿梁修文是渝州同知也不可能调动军队!”  黄瀚听完脸色接连变化,怎么也想不出眼前俩人是何来历。  何家康眼前一亮。  青年接着说:“我们不是不可以帮你,我们甚至可以帮你就在今日吞并黄沙帮,但是你不该骗我们!”  听及此处,何家康瞳孔猛地一缩。  “也是,你既然能为了他的儿子,求到我们面前,又怎么可能手刃亲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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