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贵妃与贤妃相遇游湖,于烨一点也不着急,淡定如斯的处理着政事,就连松墨也一时看不清他。 “河南水患怎么样了?” 松墨敛了敛神色,“贵妃娘娘误打误撞的让您免了一场灾难,河南水患有鬼。” 于烨挑眉,“水患有鬼?难不成是水鬼。” 松墨垂着的脑袋无语的撇撇嘴,“河南水患藏了些包藏祸心的东西,若陛下真的亲临,大有可能重伤甚至驾崩!” 于烨意外的挑了挑眉,本以为于琮只是让朕重伤回京,最好是伤及根本,日后留不了子嗣的那种,没想到他心如此大,竟想借水患一事直接杀了朕。 “你说如果朕死了,君君可会流泪?” 松墨完全跟不上这疯癫皇上的思绪,想到那居心叵测的贵妃,耿直的回答,“大抵是不会的。” 于烨一噎,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松墨,你越来越不可爱了。” “贵妃不仅不会掉泪,极有可能投身翊王,从而实行自己的计划。”松墨不理他的疯言疯语,还不遗余力的刺激他。 好家伙,这是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往朕的肺管子上戳啊,只要想到君君再次依偎在于琮身边,朕就想送于琮去父皇面前尽孝。 “既然河南水患有鬼,那么就辛苦松墨将这只鬼给朕抓出来了。” 松墨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陛下这是下定决心要惩治翊王殿下了,这又是为何? “怎么,松墨不愿?”疯批皇帝扬起一抹道不明的笑意。 松墨立刻拱手,“奴才遵旨。” “嗯,既然贵妃今日赏了荷花,那就让御膳房今日给贵妃上一桌荷花宴吧。”于烨双手撑在桌子上,背靠在椅子上,十指轻轻的动着。 “是。”陛下这疯病真的是越来越严重了,他真的给贵妃送上一桌荷花宴,贵妃就真的敢当着他的面掀桌。 当晚,疯病没好的陛下不仅让人送了一桌荷花宴去了金娇宫,随后自己还亲自去了,用松墨的话说就是,这莫不是在圣朝殿发疯并不刺激,还跑到了金娇宫。 果不其然,陆贵妃看到一桌的荷花宴,平静的神色冷了下来,犀利的看向送膳的太监。 “娘娘息怒。”小太监吓得跪了下去,抖抖索索的说着,“陛下今日听闻娘娘赏了荷花,便令膳房特地给娘娘做了一桌荷花宴。” 陆贵妃鼻间发出一声冷呵,待听到那一声陛下驾到之后猛地抄起一盘菜朝着门口丢去。 于烨还没进屋呢,一个盘子就飞了出来落在他脚边碎了,本来精美的摆盘就这样七零八落,明黄色的靴子上还染了点点油星。 “啧。” 松墨早就料到这种情况,所以在所有人惊恐跪下请罪的时候只有他淡定的上前跪下伺候陛下脱靴。 于烨只着一双雪白的罗袜就这样进了金娇宫的正殿,双目触及的就是目含怒意的陆贵妃,双眼含笑,欠揍的开口,“爱妃这是不喜欢我为你准备的荷花宴。” 陆贵妃深吸一口气,双手微动置于腹前,优雅的转身走到膳桌的另一面,轻轻一笑便拎着桌布朝着他掀翻。 桌上精美诱人的美食便全部砸到地上,碗碟全都碎成一块一块的,尽管有油渍,碗碟碎片砸到自己的脚上,于烨也是不躲不闪,嘴角噙笑的看着她。 御前的一个小太监看到于烨罗袜上突然出现鲜红色,吓得叫了一声,“陛下受伤了!” 松墨皱着眉给了他一个眼刀,这是嫌命长吗,陛下自己受伤了他自己感受不到吗,需要你大惊小怪的。 于烨扬了扬手,就有侍卫进来把那个小太监拉了下去。 “君君,我受伤了。” 陆贵妃扬眉,看着他脚背渗出的点点血迹,‘那陛下快宣太医,再晚一步您的这伤都自己痊愈了。’ 于烨一双凌厉的眸子含着万千柔情的看着她,丝毫不顾脚边的狼藉,径直朝前走去。 看着自己脚下流出的血,疯批皇帝噙着无害的笑容看着她,“这样就不会自己痊愈了。” 陆贵妃看着他一系列的举动,心里大为震撼,于烨这是什么病,以前怎么没听说过,遇到超出自己意料之外的事,她气急败坏的比划,‘陛下真是疯了。’ 于烨摊了摊手,不在意的回答,“我很早就疯了,不然也不会错过你那么长的时间了。” 陆贵妃听不懂他说些什么,看着这与自己印象中乃至这段时间相处都不一样的于烨,第一次生出了想要逃离这里的心思,一甩袖便大步离开正殿。 于烨也没有阻拦她,这样站在殿中吩咐松墨让人将这里打扫干净,直到所有人都退下了他还保持着自己的这个动作。 当年若不是被路国公发现我的这些反常,他也就不会都不考虑一下就直接拒绝了我的求娶,尽管君君被定下成为了于琮的未婚妻,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公诸于众。 世人只知道路国公府的小姐与皇子有婚约,并不知道是哪位皇子,定下于琮那也是父皇的私心,如果路国公选择了我,那么告知天下的圣旨上将会是我和君君的名字。 松墨看着汇聚成一滩的血迹,还是开了口,“陛下,奴才先给您宣太医吧?” 于烨深深的看了一眼已经昏暗的寝殿,抿了抿嘴就摇头,“回圣朝殿吧,让人将这里打扫干净。” 松墨一听就知道他疯病好了,当下也顾不得喜行不于色了,笑眯眯的应下。 于烨离开陆贵妃是知道的,毕竟她怎么可能在这种环境下睡得着,‘采薇,让路清查一下陛下。’ 采薇点头应下,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皇上,一想到那个样子的君王她还是忍不住心底发虚。 当今陛下有疯病虽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事,但绝对是朝臣心知肚明的事,所以这件事查起来也不费劲,没多久陆贵妃的案桌上就摆上了她想要的资料。 越看越心惊,将所有的资料都看完,陆贵妃心有余悸的将手里的纸全部凑近烛火。 先皇后刚产下嫡子没多久母家就出了事,她本就产子虚弱,经不住阖家满门被自己丈夫诛杀的惨痛便香消玉殒了。 于烨这本出身尊贵的嫡子没了母亲的庇佑,先皇又是个糊涂的,堂堂嫡出皇子竟从小被一帮奴才秧子欺辱。 慢慢的,于烨的性子就变了,时而疯癫时而正常,将欺辱他的人百倍的还了回去,也就落下了个残暴不仁的名声。 与狗抢食,被奴才欺凌,戏耍,我以前虽然知道这先皇后嫡出的皇子过得不好,可没想到他过的竟还不如平民人家的孩子。 采薇看着她突然间捂住心口,吓得脸都白了,忙扶住她,“娘娘,您怎么了,可千万别吓奴婢啊。” 陆贵妃挥了挥手,想起那个在她面前一直不敢说话,总是低着头的皇子,尽管他现在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却还是感到无边的心疼。 ‘陛下在哪儿?’ 采薇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间问起了陛下,但还是回答,“回娘娘,陛下刚下朝,此时应该还在回圣朝殿的路上。” 闻言,陆贵妃提起繁琐的宫装便朝外跑去,采薇连忙让人备撵追了上去。 好在金娇宫离圣朝殿和海宴殿都不远,清楚的知道这一点陆绯辞更是心疼那个阴郁,面对自己眼里却带着光的男子。 没多远就遇到了龙撵,见来人是陆贵妃,松墨连忙让人停下,“陛下,贵妃娘娘。” 于烨掀起帘子看到的就是鬓发微乱的陆绯辞,连忙跳下轿撵,“君君怎么了?” 陆绯辞看着他,良久猛地伸手抱住他,启唇却只能发出难听的呜呜声。 于烨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没事,你做手语,我看得懂的。” 陆绯辞埋在他怀里的脑袋摇了摇,死死的抱着他的腰。 相反于烨双手无处安放,显得滑稽极了,“君君,可是有谁欺负你了?” 一句话的时间,于烨脑袋里已经把有资格到她面前说三道四的人都过滤了个遍。 陆绯辞摇了摇头。 于烨就这样举着双手任她抱着,可感受到怀里人颤动的动作时就急了,也不怕她会厌恶自己,猛地就将人拦腰抱起上了龙撵。 跟着陆贵妃的人都不由得纷纷感慨,自家娘娘这手段真是绝了,刚和陛下闹矛盾没多久,就一个拥抱给陛下哄好了。 二人都忘记了还有一个人跟在龙撵旁边呢! 松墨看着脸色不虞的翊王,心里狠狠的舒了一口气,“王爷,你看要不你先回去,陛下陪着贵妃娘娘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你来。” 翊王皮笑肉不笑,“没事,本王多等片刻也是要紧的,毕竟国家大事容不得改日禀报。” 松墨心里轻嗤,再怎么诋毁陛下也没用,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是昔日人人践踏的元王,不是你这个人人捧着的翊王! “既然王爷坚持,咱家也不好多劝,王爷请吧。” 到了圣朝殿,果真如松墨所言,于烨别说没想起翊王这么个人,压根就不记得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抱着心心念念的人,于烨差不多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反常了,“君君啊,这么低贱的我本就不想让你知道,若早知道你知道之后会是这么个反应,我哪会耽误那么多时间。” 陆绯辞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也不回答,小脑袋紧紧的靠在他的颈窝处。 于烨手微微抖着,终于将心爱之人抱在怀里,他脸上的神情不由得柔和起来。 以前觉得她会嫌弃,厌恶那样的我,没想到朕自己都嫌弃的过往竟会让她这么同情我。 “君君,这样真好。” 不管说什么都得不到怀里人的回应,于烨终于垂眸看了她一眼,顿时哭笑不得,害怕她这样睡着醒来以后会不舒服,便轻手轻脚的将她抱起进了内室。 将人放到龙榻上,脖子上的那双手却纹丝不动,于烨不忍心强行移开她的手,就这样半趴着,悬空欣赏心上人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