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月楼上,大肚子的掌柜黑着脸,一直看着后厨的案板,如今上面放着几个空盘空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菜总是不翼而飞,空碗又按时飞了回来,掌柜的不得已,专门摆上了香案,每日烧香跪拜…… 此时的燕男正走在黑山的路上,黑山在龙城的西边,由于山石通体都是红黑色,而且植被不多,所以龙城人都叫黑山,黑山虽然表面贫瘠,可里面却有诸多石矿,简直是矿石的堆场,天然的资源给神器门带来了很多便利,神器门就是依靠着众多矿藏在黑山上立业,靠打造各种兵器,多年的积累,成为龙城四大门派之一。据说,黑山派除了有天然的矿藏和独门的打造手艺外,能成为龙城四大门派之一,还在于神器门有一种专门的护山之宝,瞬间可万箭齐发,抵御强敌,不过从不外传。 神器门的山门显得尤为大气,尽显大派之风,门柱雕龙,山门画凤,在门前一块高耸的迎客石上雕刻着一只硕大的箭头,这就是神器门的标志,燕男如今正站在这块石头旁,久久的注视着。此时,正是正午,几个当值弟子正懒洋洋的靠在山门旁,正闲聊着,看见一个普通的少年立在山石下,一脸的不耐烦,扯着嗓子喊着:“干什么的,这里是神器门。” 燕男一怔,径直走过去,对一个弟子说道:“我是来拜师的。” 那个弟子斜眼看了他一眼:“回去吧,兄弟,还没到招收新弟子的时间呢,再说了,招收弟子也要看时什么样的,我们神器门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入门弟子的。” 燕男一见,便知这几个人就是普通低级弟子,根本没有理会,手指夹住一封信函,在几个弟子面前一晃:“我有王府书函,请带我见你们管事的。” 几个人见势,互相看了一眼,前面的人想那过燕男手中的书函,可燕男拒绝了,几个看着朱红的王府印记,也不敢怠慢,带着燕男走了进去。 进到山门,燕男不觉眼前一片开阔,神器门占据几乎整个黑山山脉,路两旁都是刀兵剑戟,依山而建的层叠屋檐,依次通往山顶,顺阶而上。不过燕男看得出,越往上建筑越稀疏,也就越华丽,料想那便是门内高层所拥有的,而下边密集的地方就是底层弟子的杂院。 看门弟子把燕男引到中间一排大厅里,便进去禀报了。不一会,一个臃肿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走了出来,满脸的横肉把小眼睛都挤出一条缝。见到燕男一阵寒暄,显得格外的热情,介绍自己是外事堂的管事,姓唐,是宗主的外戚,以后你就叫我唐师叔即可。他大屁股坐定后,便问燕男名讳,燕男也恭敬的告知。唐师叔端正了一下肥胖的身子问道:“听弟子说,燕师侄携带推荐书入门学艺,可否给在下一看。” 燕男奉上书信,姓唐的仔细的看了几遍,不时的打量着燕男,最后放下书信,又恢复了满面的笑容:“真看不出,燕师侄还是金王府推荐的,可还有其他信物啊。” 燕男闻言一怔,他不知着入门还需要信物,可秦月并没有给他其他事物,对于这些燕男更是义务所知,看着唐师叔的一双小眼,燕男竟无言以对。但唐师叔却哈哈一笑,把书信还给燕男:“燕师侄别紧张,这龙城山门与王府本是同气连枝,共同守卫着漠北要地,既然没有其他信物,书信也是可以的。” 燕男没想姓唐的转变这么快,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唐师叔又正色询问:“不知燕师侄和王府是何关系啊?” 燕男刚要回答,却瞬间一顿,随口回道:“只是内府管家的一个远房亲戚。” 唐师叔小眼转了两下,又露出憨厚的笑容:“燕师侄,我现在就可以给你造册,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神器门的外门弟子了,马上去司物堂领取物品,待我给你安排事务。” 燕男刚随一个弟子出去,唐胖子笑面虎的脸立刻变得阴寒,挥手招过一个弟子,附耳交代了几句便慢慢的喝起茶来。 燕男随着那个弟子在山中下一层厅堂登记,并来到一间大一点的大厅,大厅被一条长长的香案隔开,厅内几个服装各异的弟子在案前,一名长须老者正在香案后面,颤抖的拿着笔一抖一抖的勾着名册,边勾边念着:“制造堂护甲一副、飞骑堂鞍马一套、机要堂劲装十套……”轮到燕男时,老者抬起头,满脸的褶皱抖动着,浑浊的双眼眨了几下,发出嘶哑娥嗓音:“哟,新入门的弟子,神器门可很久没有新弟子了,算算时日,应该还要等上三年吧。” 随行的弟子解释了一番,老者颤巍巍的放下笔,正准备回身,门口一阵喧闹,两个年轻人风尘仆仆的走路进来,两名男女,一身劲装,显得格外的神气,进门就喊:“老孙头,快给本少爷取两壶鸢尾,这白羽箭太差了,害的余师妹的狐貂都跑了。快取来!” 老孙头一愣神的功夫,二人已到了香案前,男的面部白静,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女子杨柳细腰,再配上劲装,更显得温婉而妖娆,特别是一双眉眼,似乎总是柔波流动,望而生情。燕男一见,不觉心里一荡,瞬间又恢复平静。男的也不顾后面排队的人,直接挤到燕男跟前,拍打着香案。排队的人见状都纷纷让开,看来这个少年肯定是个高层子弟,老者嘴角抽动几下,一脸苦笑:“这不是长孙公子吗?怎么,又去打猎了?” 这个长孙公子高扬着下颚,依旧催促着:“快取来,一会那狐貂不见了。” 老孙一阵无奈:“哟,那你可要等一下,我把这位新入门弟子的物件取出,就给你取。” 长孙斜眼看了一眼燕男,嘴里嘀咕了几句,回头拉着女子,尽显殷勤,女子眼中的无奈瞬间闪过,羞涩的站在后面。燕男走出司物堂,早有一名弟子等着了,客气的解释着说师父处理其他事物,由他带领燕男去当值处。一路上,这名弟子告诉燕男,新来的弟子一般都是从外事杂务做起,每天学习些基本的山门功法,其余时间就做些当值事务,到了成为内门弟子,才可专心习武,去除杂务。成为真传弟子便是上层门人,可参与门内大事,可修习门内传承功法与技艺,也可在各堂口任职。最后,那个弟子特别提醒燕男,没半年一次的大考,成绩好的晋升,不好的惩罚或开除山门。 送走管事师兄,燕男望着这片茅草房,不觉会心一笑。从红门寺的茅草房,如今变成了黑山的茅草房,没想,到了神器门,领到的第一个职务就是司物堂一个小杂物和面前一片菜园的农夫。不过,至少这片地没有其他人,估计可能这是神器门最不起眼的工作了,燕男看着几件物品,一本武功心法,一套浅色弟子服饰和一把低阶的宝剑。燕男在草屋附近走了一圈,观察着他在神器门的第一处居所,可嘴里却在不停的说话。“你说神器门对我又戒心?” 燕男耳边响起白灵的声音:“不是对你有戒心,是对金王府有戒心。” 燕男道:“所以今天你不让我说是王府小王爷推荐?” 白灵道:“今天他们只是试探了一下,相信明天还会找你的麻烦,你自求多福吧。” 燕男自语道:“我要怎么防备呢?” 白灵咯咯一笑:“既来之则安之。”说完不再理会燕男。 夜晚,一个颤巍巍的身影走进菜园,不是别人,正是今天给他领物品的老孙头,说是有一个管事的会给燕男安排事务,没想就是这个老头。老头满嘴的酒气,看来是个好酒的老头,不过,燕男倒是觉得这样的人还比较好接触,事实也却是如此,老孙倒是天南地北的说了一大堆,什么哪个长老有几个小妾,哪个堂主偷情,哪个内门弟子是什么背景,一席话说了大半天,只是在最后走的时候才交代了几句,平时帮他整理一些所需器械杂物,还指着这个菜园子告诉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本身也没人指望能吃上这里的菜。还有就是,明天开始练功。 燕男试探的问道:“不会是你老教我武功吧。” 老孙嘴角一撇:“臭小子,你看我这样还能练吗?你们外门弟子统一由你们纯师兄教习,明天你就见到了。”说完醉醺醺的走了。 神器门的不愧是有传承的门派,各堂口、各层级经纬分明,连衣装服饰都各异,这些从老孙的口中也知道了些,但在燕男第一次站在武场上,看到拾级而上的各色弟子,还是有些惊诧,每级演武场都有一名演武堂的弟子教习,如今他就站在最后一级,估计都是些新入门的外门弟子,而站在他们前面这位身材挺拔的高大男子就是老孙口中的纯师兄,这个人一脸的英气,绝对是那种一见面就会让人产生好感和安全感的人。听说他也是外门众弟子中威信和武功最高的人。 一晌的演武让燕男一脸的雾水,终于收势结束,燕男长长松了一口气,不但要看着别人的一招一式照葫芦画瓢,还要不时的听着耳边白灵对神器门武功的嘲讽,燕男简直是无地自容,一脸的无奈,可刚准备逃回住处,一个黄衣弟子就拦在了面前,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长孙少爷,依旧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懒散的挡住燕男:“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弟子吧。” 燕男点头称是:“敢问师兄有什么吩咐?” 长孙看燕男一副老实的样子,深情更加的嚣张:“吩咐倒是没有,听说你是王爷府介绍的,武功肯定不错,我倒是想讨教几招。” 燕男一看,着哪是讨教,分明是在找茬修理他的借口,可他还是平静的回道:“启禀师兄,我不会武功,只是仰慕神器门的绝艺,才来投门学艺的。” 长孙虽是纨绔子弟,可嘴上却毫不含糊,笑着回道:“燕师弟何必谦虚呢,同门切磋只为演习武艺,共同进步,况且山门条例上也是允许在公开场合挑战的,我看择日不如撞日,还请师弟多指教。” 长孙哪有听燕男的辩解,早已一挥长袖,长拳已如风般冲向燕男的面门,燕男本就没有打斗的经验,一见对手动手,慌忙的移步躲开,可刚一躲开,没想长孙的拳头只是虚招,腿早已横扫踢出,速度之快,早已超出燕男现有的反应,燕男直觉双腿吃痛,还没叫出口,人已翻倒在地,重重的趴在地上,半天起身不得。此时燕男一阵怒涛,强撑着就爬了起来,刚起来只见到一只步履,接着重重的挨在脸上,燕男鼻子一阵酸痛,又摔了出去。这一跤下去,燕男的嘴角咸咸的,一丝血流淌下。燕男片刻后,才艰难爬了起来,充耳都是一片嘲笑声,可他摸索着拔出了剑,面对这长孙的一脸不屑,奋力的挥了出去,眼见剑锋已到了长孙的前胸,可就见长孙长袖翻飞,宝剑在这眨眼之间已到出窍,当啷一声,燕男虎口一阵酥麻,宝剑已脱手而飞,而瞬间长孙的长剑已灵活的舞出一道寒光,如灵蛇般指向燕男的咽喉,速度太快了,快的燕男无法躲避,只得闭上双眼,等待咽喉破裂的声音。 就在燕男等死的瞬间,面部一阵劲风闪过,一股凉意几乎是擦着燕男的鼻尖而过,接着就是兵器碰撞的刺耳声响,擦除一串火花,燕男睁开双眼之际,纯师兄已站在燕男身边,面对这一脸愤怒的长孙。欧阳纯只是平静的收起长剑,向长孙一抱拳:“长孙师弟,燕师弟初进山门,没有武功根基,还请点到为止,不要让别人说些闲话。” 长孙不屑一笑:“吆,看来欧阳师兄想要出这个头,为这个废物讨个说法了。”欧阳纯挡在燕男身前,不卑不亢的回道:“长孙师弟误会,既然切磋胜负已分,即可收手也合乎情理,不如就此作罢,如长孙师弟想切磋,不如等明年大考之时,燕师弟习得功法成熟后再来比试如何?” 长孙一阵冷笑:“我长孙奇才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个外门弟子来说教,既然你为他出头,不如你来试试,本少爷今天正好还没打过瘾。” 纯师兄,眼中厉色一闪,二人眼看要拔尖相对之时,一道倩影一闪,已站在二人中间,声音如水般温柔:”位师兄不如给师妹一点薄面,就此罢了,都是同门师兄弟,何必尖峰相对伤同门的和气呢,而且都是高层弟子,这传出去也有损神器门的威名不是,你说呢长孙师兄?” 燕男也见过这位女子,正是那日打猎的余师妹,如今她一身红色弟子装,看起来更加艳丽,说话间声音婉转,眉目流动,更有几分风情,长孙不由双眼发直,愣在原地。而那位余师妹望一眼欧阳纯,眼波流动间闪出一丝羞涩,微微颔首,又回首对长孙说道:“长孙师兄,您可是重门弟子,小妹的话可说得对吗?”这话说出,尽显妖娆之色,长孙的口水都快滴了出来,傻傻的点着头:“余师妹说的对,师妹的话哪有错的。” 长孙一脸色眯眯的凑过去,直勾勾的盯着那张俏丽的脸蛋:“余师妹啊,改天我们再一起去打猎吧,上次的貂狐师兄一定给你捉住,如何?”说着伸手向余师妹的脸颊摸去,余师妹忙捉住伸来的脏手,眉眼中挤出一丝羞涩:“不如小妹陪同师兄回去。” 长孙看了一眼欧阳纯,轻蔑的说道:“我会去找你的。”纯师兄看着他的背影铿锵回道:“随时候教。”走出一段余师妹回首朝纯师兄莞尔一笑,纯师兄只是点头示意。 长孙一走,诸多外门弟子都围在纯师兄身前,眼中放着怒火,恨不得吃了那个长孙。燕男一声轻叹,原来山门之中也会有这种出身的偏见。这纯师兄却给他带来无尽的好感,在回去的路上,纯师兄就告诉燕男,在门内,那些自诩高层子弟,凭借着门内关系和资源,本身就得天独厚,是很难与我们这些外门弟子相融的,像今天这种挑衅是少不了的,我们这些外门只有团结起来才能立足,另外就是要强大自己,免得在比斗中吃亏,以后,每天由我教你门内武功,希望师弟能勤学苦练,尽快能保全自身。 回到菜园,燕男擦着嘴角的血迹,却是一脸的平静的坐下,思索着欧阳纯的话语,眼前多出一只白嫩的玉手,轻轻触摸到燕男的脸颊,燕男扭头躲开,玉手的主人咯咯一笑:“看不出,你还挺抗打的。”燕男幽怨的看着白灵:“被你说中了,果然有麻烦。” 白灵并肩坐到燕男旁,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嬉笑的说道:“放心,今天这一场麻烦后,你应该不会有大麻烦了,再有也只是小麻烦而已。不过,这神器门如此介怀王府的人,肯定有很大隐情。我得好好查查。” 燕男仰身躺在榻上,对白灵一阵埋怨:“我不管他又什么隐情,我得找出那个人,还有,你说教我的武功,什么时候开始,你总不能让我这么一直挨打吧。” 白灵修长的手指在燕男脑门上挑逗的轻弹一下:“不要着急,很快的,到时你可要叫一声师父喽。” 在神器门山峰一间内室,那个管理外事的唐胖子正在一闪门外对着门内躬身说着:“禀报门主,已查过了,那个人没有隐藏身份,就是一个普通弟子,也试过了,没有一点武功根基,应该不是安插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