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西邻广阔的荒芜之地,东边过去便是茫茫大海,由于这里有一条经年流淌的清河,想一条蜿蜒的巨龙,围绕着青州,把整个青州变成一片土地肥沃的绿洲,也造就了青州的繁华,这里有绵延的大山,还有丰美的水草,引得商旅不绝,一片昌盛。其实这里这么真正繁闹的原因还在于,坊间传说最东边有座仙山,临近大海,常年云雾缭绕,听说有人曾经发现过入口,寻得修仙长生之路,引得众多心怀仙途的人们向往,而这青州,便是必经之地,使得偌大的青州城,竟有半许都是外来的商旅和各式的侠士、僧儒之类。 这天,在青州南面的一丛山林里,一队人马拥护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行在山路上,马车里一美艳女子,青丝长鬓,斜依在车窗上,清秀的眉眼间竟有几分疲惫之色。身旁一个年老的侍女正心痛的念道着:“姑娘这是修的哪世的福报啊,偌大的家宅事事都要操心,连田产和林地都要亲自过问着,真是辛苦。” 女子望向车外,一声娇叹:“父亲年老,已不再过问琐事,任由下人作为,哥哥新婚不久便染疯疾,大嫂的心恐怕不正,我不操心有谁来管,难道让这个家就这么败落下去。” 老妇人也哀叹一声:“姑娘也到了年纪,该找个帮衬了不是?” 二人正说话间,忽然一声马嘶,顿时车马一滞,老妇人嗔怒的喝道:“那个不长眼的下人,如此鲁莽,惊着姑娘怎么办?” 片刻,一人恭敬的走过来禀告:“前路有一死人,挡住了去路。” 老妇人怒道:“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死人有什么好怕的,丢开就好了。” 女子一怔,忙说道:“周妈妈不可,你我还是去看看,路遇孤魂,也是一场缘分,如能使其入土,也算是功德一件。” 女子由老妇人搀着款款走到前面,但见一个修长少年直直的横在路边,面色平静,双眼紧闭,但奇异的是,少年浑身寒气缭绕,满脸已结成一层白霜。,正丝丝冒着白气。女子眼睛一阵抖动,竟走近端详了片刻才回首对下人说道:“把他带回去吧。” 周妈妈疑惑的看着女子,最终还是吩咐下人把这个冰冷的少年放在了车上。 马车颠簸着,走了近一个时辰,来到城区的一所宅子门前停了下来,门前有一个古朴的大牌匾,上书“苏氏”,老妇人虽没敢再问,可心中还是有所疑惑,小姐为什么要抬个死人回家。但她还是安排下人把这个没有生气的少年抬了下来。正要往里走,一批骏马呼啸着奔驰而至,下来一位翩翩公子,白衣长剑,潇洒自如,见到女子,不禁一怔,忙问道:“缘珞,这是什么人?你为什么弄个死人回来?” 子见到少年,眼神立刻变得温柔羞涩,说道:“既然你来了,正好需要你,跟我进来吧。”白衣少年跟着苏园珞一起走了进去,见到连个下人把那个修长的躯体抬进了客房,白衣少年看着女子,英俊的脸上满是疑惑,只见苏园珞莞尔一笑,柔声说道:“弄羽,你进去把他的衣服退去,仔细些,别伤到他的身子,把被子盖严即可。” 少年不解问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放到屋里何用?” 园珞双眼含嗔:“叫你去,你就去吧,谁说他死了。” 见少年进去,苏园珞俏丽的等在门口,直到看到弄羽出来,才舒展眉眼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叫弄羽的少年一阵扭捏的说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苏园珞眉梢未抬,双眼一汪笑意:“你父亲同意你提亲了吗?” 少年闻言一滞,竟一阵沉默。这时,只听屋内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这大白天的,折腾什么呢,吆,这是谁啊。”但见门厅内走出一个圆润的少妇,云鬓高挽,柳眉含笑,走路都带着一种异样的风情,正看着叫弄羽的少年。 弄羽忙施礼回道:“大嫂,我是关弄羽。” 少妇凤眼一瞥,泼辣的回道:“问你了吗?” 苏园珞嘴角暗自不屑,还是恭敬回道:“大嫂,他是—他是我的一个故人,特意来看望我的。” 少妇双眼流动,上下看了一眼苏园珞,哼了一声:“大白天的,孤男寡女的,别让邻里看笑话,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还是少来往好些。” 苏园珞满脸的怨恨,还是委屈的看着弄羽说道:“弄羽,你今天还是先回去吧。” 弄羽一阵尴尬,刚要说些什么,只听少妇嗔道:“还不走,难道叫人赶你吗?” 弄羽愤怒的一甩长袖,还是快速的走向了门口,到门口时又回头望了一眼,嘴角抖动了几下,还是走出门去。少妇见弄羽走出们去回头对苏园珞又说道:“我说园珞,你也不小了,而且还代你哥哥掌管诸多家事,更应该注意你的行为,不要辱没了家风。”少妇说完又一阵哀怨的说道:“只是可怜了你哥哥,正值壮年,却……” 苏园珞一阵无奈,这种场景不知看了多少次,只能看向别处,待大嫂唠叨完了,才问道:“大嫂,父亲呢?” 少妇不耐烦的回道:“正在里屋休息,你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了。”少妇忽然想起了什么,有叫住她问道:“对了,刚才见你们乱糟糟的,在干什么?” “哦,在巡山的路上救了一个人,不忍他受虎狼残害,只得带了回来,等伤好了,就叫他离开便是。”苏园珞不耐的答道,抬头瞥见大嫂又要说教,双眼一转,忙指着少妇高高的胸前说道:“大嫂,你的衣服扣子怎么也不系好,亵衣都漏出来了,你快系好吧,我去看看哥哥。”说完扭头走开了,少妇低头看了一眼前襟,确有两个扣子敞开着,露着一块粉红,她看着苏园珞的背影,一脸的怨毒。 在后院的屋檐下,苏园珞见到一个满头乱发的男子,正蹲在地上看着上方呵呵的傻笑着,见到苏园珞,呆滞的双眼一亮,指着屋檐说道:“园珞,你看,你看,燕子、燕子。” 苏园珞温柔的擦拭着哥哥脏黑的脸颊,一脸的迷惘,轻叹一声:“自问我苏氏未作亏心事,可老天偏偏却苛待苏家,哥哥你这是怎么了?真不知道这个家以后会如何。”苏园珞也抬头看着屋檐,上面正有一个崭新的燕巢,两只雏燕漏出嫩黄的小嘴,偶尔叽叽的叫上几声,自从哥哥迷失了心智,每天就对着着几只燕子。 几日里,那个冰冷的少年始终没有变化,苏园珞也没有再出门,连她自己都有些怀疑了,难道真的已经没有气息了吗,可她在见到时,明明可以感受到一丝的生机,难道是她想错了,正思量间,见下人匆匆禀告,那个人忽然醒了,苏园珞总算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她的直觉没有错。 当苏园珞走进客房时,见那个少年正盘坐榻上,双手摊于双膝之上,闭目凝神。听到门口响动,慢慢睁开双眼,一缕精光一闪而逝,漏出俊逸的面容。见已俏丽女子进门,不禁一怔,即可又恢复了平静。 苏园珞侨声问道:“公子可是好些了吗?” 少年低眉回道:“已无大碍,还要多谢姑娘搭救,在下感激不尽。” 苏园珞一笑:“公子客气,救人一命,也是积累阴德之为,任谁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少年微微颔首:“姑娘果真是仁者心肠。” 苏园珞回首招呼了一个婢女,不一会便送来一个包裹,送到了燕男面前,正是燕男的衣物和物品,婢女打开包裹,恭敬的说道:“公子,这是您的物件,看可少了什么?” 燕男摇头谢道:“姑娘费心了。” 苏园珞臻首,娇羞的问道:“公子不必介怀,身子刚刚痊愈,还待修养,可在我苏府修养几日再说,小女子苏园珞,是苏氏长女,如有什么吩咐,可直接叫婢女告诉小妹即可,只是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燕男,乃一介行脚之人,路遇凶险,幸得苏姑娘相救,叼扰贵府了。” 苏园珞微微屈身,显出温婉的笑容:“公子大病初愈,还是多休息,小妹就不打扰了,过些时日再来问候。”说罢,吩咐了几句下人,好生照看,便款款离去。 燕男看着女子窈窕的身影,陷入了沉思。此女子虽看似温婉、柔美,可在燕男看来,却比一般男子都果敢、刚毅,有着女子没有的豪气和胸怀,她对燕男如此这般,绝不会只是路遇不测,救人一命那么简单,不然一个云英女子,怎会无故如此收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还如此的悉心照顾,她定是对燕男还有别的意图,只是燕男暂时还不清楚罢了。不过燕男倒是觉得,此女子并未生出恶意之想,也就含糊的住上几日,也未尝不可,以他的实力,断不会在寻常的女子身上有什么闪失,正好趁此机会恢复一下自己的灵力。 没错,苏园珞所救之人正是离开龙城的燕男。燕男当时独自离开龙城,穿越了一段茫茫的沙漠,目的就是避开北茫一带的野蛮族群,怕给自己带来麻烦,可偏偏就快接近青州之时,却刚巧遇见了一队游牧人马,游牧氏族本就野蛮成性,见到中原行人,不由分说的一场厮杀,那些蛮壮的牧人虽是刀锋狠辣,行动急速,对于燕男来说,自然轻易取胜,把他们打得人仰马翻,可这些人仍不罢休,不知早哪里招来几个奇怪的巫师,念动莫名的咒语,一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这场比试连续追逐了几天几夜,燕男一时间竟无法招架,最终不惜引动所有的自身元气,击伤一名强大的巫师,才得以脱身,可虽然躲过了追杀,由于元气耗尽,偏偏他腹内的那股阴寒的灵气也被引动的跳跃起来,与原来的金色元气相斥相抗,一时间周身寒热交织在一起,无比痛苦,却半分灵力都无法施展。 就这样一路拖到了青州境内,才放出了在灵兽空间的火儿,火儿亲昵的在他周身嗅了一遍,才带着燕男绕着青州满山遍野的寻找着什么,在燕男无奈的准备放弃之时,火儿在一处阴冷的悬崖边超他呜咽几声,似乎找到了草药。燕男早已一阵激动,毫无顾忌的吞食下去,可没想到,刚刚压制住那股阴气,周身已泛起一层寒霜,燕男急忙召唤回火儿,整个身躯已经僵直,无法动弹半分,没想到这颗草药的劲力竟如此之大,燕男心中对火儿一顿抱怨,可念力虽在,却无法说话,直到碰见了苏园珞,被抬到了府里。 燕男坐在客房中,虽在闭目打坐,可苏府的一切动静他早已知晓,自觉不存在威胁,才放下心来,慢慢的流转起飞花疏影功法,如今他身体刚刚复苏,一方面要压制阴寒之力,一方面要格外小心的充盈自己的灵力,白灵留给他的话果真没错,这股阴寒之力完全无法融合,能独自游走,反而是一块不小的心病,还是想办法尽早解决为好。因为他早已察觉,青州虽是富饶繁华,可绝不是一块太平之地,他要倍加小心。不过,他在被抬进苏府之时,还是感知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虽与他无关,但也觉得难以启齿,只是付之一笑,没放在心上。 果然,燕男在苏府修养了两日,没有受到任何打扰,他也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灵力,燕男发现,每次大战或是受伤之后,他的灵力总是会更近一层,如今也是更加的充盈,他自己都能感到周身散发的层层气流,但似乎还没有到下一层屏障。待到第三日,燕男觉得已无大碍,便走出客房,来到苏府的后院舒展一下手脚,可他也只是走动一下,并不敢引动灵气,施展飞花疏影,也无法知道飞花疏影恢复得如何。当他走到廊下,正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一动不动的仰望着屋檐,时而呵呵的傻笑着,燕男早已知道,这就是苏园珞的傻哥哥,他注视了片刻,不禁轻叹一声,抬头也看向了屋檐上,燕巢里的两只雏燕扇动了一下翅膀,乌黑的羽翼似乎已经长满,随时准备飞走。傻子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陌生人,先是一惊,回头看向燕男,呆滞的眼神忽然闪出一抹亮色,指着燕男喊道:“神仙,你是神仙,呵呵,神仙下凡了。” 燕男一怔,仔细看着男子,双眼无神,嘴角歪曲,并不像是装傻,可他见燕男的神色却有不同,燕男甚是费解,正思量间,只听门廊一声娇嗔:“这是怎么了?” 其时,一位少妇搀扶着一个年迈的老人走了过来,少妇风韵极致,把一身衣襟都撑的紧紧的,似乎随时都要裂开一般,而老人显得慈眉善目的,但燕男见到二人,眼神却充满了异色,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少妇走到傻子身旁,轻轻掸了几下丈夫的衣服,似乎极为亲昵:“你看你啊,刚换洗的衣服,又玩这么脏。”而傻子似乎根本不理会她,还是指着燕男说着:“神仙,他—他是神仙。” 少妇回头看着燕男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虽是在质问,可女人翘首挺胸,眼波流动,却显的极为诱惑,燕男忽然想起了余师姐,眼前这个少妇似乎比余师姐更胜一筹。燕男冲老者抱拳致意:“老杖,我本是外乡之人,流落至此,路遇不测,幸得苏姑娘相救,留在府中养伤,多有叨扰了。” 燕男言辞恳切,老者释然一笑,正要说话,只听少妇哼了一声:“园珞着丫头都多大了,还像个男子一样,到处结交一些不三不四之人,爹你也不管管她,总是这样,她还没嫁出去,早就名声在外了。” 老者一怔,只是尴尬一笑,竟无法面对少妇一番娇嗔的说辞,少妇双眼流动着看着燕男:“既然公子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不如自行离去,免得损了我那小姑的名声。” 这少妇果然狠辣,燕男一时也无法反驳,幸好这时被一个铿锵的声音打断:“燕兄是我的客人,还轮不到大嫂驱赶吧。”一道清影英姿飒爽的走了过来,正是苏园珞,她犀利的眼神注视着少妇,就像两把利剑。少妇一时无语,撇了一眼燕男,拉着傻子说道:“走,我带你回屋吧。” 傻子见少妇拉他衣服,竟一下挣开,嘴里还念叨着:“坏人,你是坏人。不跟你回去,我要看燕子。” 少妇竟一时尴尬至极,一甩香袖,愤然离去,走时还留了一句:“哼,不识好人心,个个都是如此。” 苏园珞看着燕男无奈的摇头:“燕兄,可否到房中一叙。” 燕男又对老者抱拳致意,便随着苏园珞走了进去,只留老者一人独自看着那个高大又苦命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