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派建造在山脉之间。 宁瑶伫立在原地,手执三根青烟,双手合拢,执弟子礼,深深一揖。 “第一拜,拜谢师门传道之恩。” 话落,她直起身,向前走了三步,又行一礼。 “第二拜,拜谢太虚祖师爷。初入修仙之际,传授平夷诀之恩,不敢相忘。“ 宁瑶脊背如松,目若远山,清透而坚定。 “第三拜,拜谢昔年于我有恩之人。当年被迫匆匆离开,未曾留下只言半语。如今宁瑶再度归来,当道一声谢字。” 一连行了三拜之礼,宁瑶站在原地,身上气势逐渐升腾。 丹心剑的剑身在她身侧盘旋绕飞,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只听宁瑶继续道,“昔年之恩,宁瑶没齿难忘。然往日之仇,宁瑶亦不敢忘却。” “圣地上三宗,欺我神族无人,于西蛮境内大肆屠戮。无尽道海,便是我神族流不尽的鲜血汇集而成。除此之外,上三宗内部,还强行取走神族心脏,剥夺神族血脉,加于己身。” “弑母之仇,灭族之仇,我不敢忘,也不能忘。” 宁瑶左手托着一个玉盘,玉盘上方霞蒸云蔚,一派浩浩汤汤的仙庭气派。 太虚派内。 宁瑶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畔,与此同时,在山门外,逐渐有一个巨大的阴影,覆盖整个宗门。 这巨大的阴影,正是来自宁瑶手上的玉盘所化。 当初宁嚣用星辰炼化大陆,最终形成无限接近于后天灵宝的道器。 对于玉京山来说,砸毁整个太虚门派,几乎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当然,前提是,太虚内没有老古董跳出来制止宁瑶。 紫薇峰上,紫薇道人看着这一幕,终究还是苦笑地叹了口气。 “时也,命也啊……当初既然得到了这么多的好处,如今因果循环,报应……真的来了。” 云藏雪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在听到宁瑶的声音后,心中还是忍不住有种恍惚之感。 这才多久? 上次宁瑶待在圣地的时候,也不过是寻我境。 而今她再度归来,已经达到了一个他都要仰望的地步。 就好像对于她来说,修炼进阶只不过是一种吃饭喝水般简单的事情。 但同样,云藏雪知道,以上的这些,只不过幻想罢了。 从过去他对于宁瑶的了解,这个人几乎就是一个修炼疯子,她所正在做,并且即将要做的事情,几乎都是与修炼有关。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准备去杀人。 思即至此,云藏雪不由得升起一种浓浓的无奈之感。 时至今日,哪怕他得到了下任掌教的资格,但他与宁瑶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愈来愈远了。 刷刷刷。 几道身影落在紫薇峰前。 紫薇道人深深吸了口气,看向来者,“诸位,今日事情演变至此,看来这一遭,宗门怕是躲不过去了。” 谁都知道,那宁瑶,分明是抱着必杀之心而来的。 也是,要是谁被这么对待,恐怕会当即黑化,下手比宁瑶还要酷烈三分。 至少宁瑶心思清正,懂得先礼后兵。 她先用三拜叩谢师恩,还清了因果。 而后才开始清算太虚与她,乃至与整个神族之间的矛盾。 紫薇道人思忖片刻,“岐黄,藏雪,当年你们与宁瑶的关系最亲近,对此,你们怎么看?” 紫薇道人算是中立派,他知晓西蛮神族的事情,但是他并没有插手其中。 作为一派掌门,他其实也不能说随心所欲,更多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端水的,维持平衡的存在罢了。 岐黄道人仔细斟酌一二,方才摇头苦笑,“紫薇,以我了解的情况来看,冲宁瑶那脾气,想要大事化了,小事化小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她这种人,说得难听叫作执念太深,说得好听,那就是道心坚定,不为他物所动摇。” 闻之,云藏雪也微微点头。 岐黄道人这话说得,几乎是说到点子上了。 紫薇道人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门内弟子,尤其是核心弟子,有的在家族中就进行了换血仪式,有的在宗门中进行血脉升华。若是真要被宁瑶杀个干净,恐怕从此以后,我太虚不但威名扫地,同时还会元气大伤。” 烈阳道人却是笑了。 她明媚的五官满是桀骜和讽刺,“要我说,杀得好!” “现在想起来元气大伤了?要我们,这些人都是宗门内的蠹虫,一次性杀干净了才好。天网恢恢,因果循环,当年既然敢做下这样的事,就应该有料想过这样的结局。” 烈阳道人语气有种咬牙切齿的痛快之感。 在上三宗内部,一直以来就是守成派占据主导地位。 革新派或许在一些小事上还可以和守成派掰掰腕子,但是遇到大事,那基本上没有话语权。 只是如今,恐怕连革新派自己都没有想到,在神族一事上,还会半路杀出个宁瑶来。 岐黄道人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们还未发现吗?到现在为止,太上长老都未出现。” 他口中的太上长老,就是蒙青子。 紫薇听到这句话,瞳孔骤然收缩。 他们……这是被放弃了? 倏地,三生道人突然开口,神情有些莫测,“上三宗,不能倒。至少现在,不能倒。我会去说服宁瑶的。” 话落,他就御空前往山门所在之处。 剩下的几名峰主长老,彼此对视之间,皆有些迷茫。 三生道人……哪来的这么大的口气? 原本在众多峰主中,他算是最为低调的几个。 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偏偏要站出来? 紫薇突然有些看不懂了。 他看向四周众人,百年不变的心境突然掀起波澜。 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