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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出城游猎,秦国王险入狼口(一)

女侠叶沛 木水 8171 2024-05-21 03:54
  “到底是怎么回事?”连琅琊王耶律野奴都看傻了眼。他不相信有人能用五百兵勇战胜叛军的十万猛士。  他也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他一年多以来的精心设计,到头却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搅黄了!  真是晦气!  琅琊王耶律野奴心中暗骂,却也只能吩咐:“开城门打扫战场,追击叛军!”  追击叛军,自然是追不上的。此时叛军已逃,他不得不下令开城门救治萧孝先的军队。  毕竟都是大辽的士兵,若是琅琊王眼睁睁见死不救,百官也会指责他不作为。  此时北面王叛军的元气大伤,快速逃遁到山里隐藏起来,准备与辽军做游击战。  北面王阿鲁不只受了点轻伤,心情更是极度低落。  他们逃进七金山的密林深处,直到再看不见追兵跟来,才敢安营扎寨。也不敢生明火,军士们只能摸黑休息。  “痛失了这次机会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进中京城!”阿鲁不只又气又恨,高大的身躯重重地坐在胡椅上,发出嘎吱吱的响声。“怎么会中了耶律野奴的埋伏,咱们先前竟然毫无知觉。”  北面王身边的第一谋士长着一张黄面皮,一撇八字胡在嘴上颤颤巍巍。“大王息怒,我看那支民兵虽然厉害,却不是萧孝先或者耶律野奴的兵。如今我们的谋虑还是应该放在那两个人身上。”  “先生说得倒是轻巧,咱们虽然联合了阻卜、古丽扎等国,毕竟是寡不敌众。我看其他国也未必是真心帮助咱们,若是咱们取胜,他们也来分一杯羹。若是败了,估计他们会立刻倒戈投降,将咱们赶尽杀绝。  这次咱们不惜重金在萧孝先身边安插下了心腹,趁黑夜偷渡了老哈河,来了个里应外合、三面夹攻。又让二十几名高手偷偷换下了萧孝先的帅旗,让萧孝先的军队以为咱们占领了大批营盘而心里彻底崩溃。  这是多么完美的计划,你看萧孝先那鼠辈逃窜的样子,真是有违大辽萧氏子孙的颜面。可是怎么就会被一群民兵冲出来打败了,我实在想不通,他们用的那叫什么阵法?竟然如此厉害!”  那谋士劝道:“大王不要泄气,这次失败了,还会有下一次的机会。二十年您都忍下来了,难道还急于此一时吗?”  听了谋士的话,北面王更为气恼,二十年,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呢?阿鲁不只将拳头捏紧,愤恨地说:“我只是怕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失败了,我有何颜面去见在天的母妃!”  “不会的,大王!您是天佑之人,能在千军万马中活下来就是奇迹,还能说上天不眷顾您?如今萧耨斤昏庸无道,大辽国运岌岌可危,您怎可能置民于水火之中而不顾?  当初辽景宗亲自封的罨撒葛为皇太叔,您母妃是皇太妃,您是皇太妃的儿子,就应该继承皇位。是耶律隆绪、耶律宗真抢了您的皇位。您抢回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听了谋士的规劝,阿鲁不只压下心中怒火,问道:“那你说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谋士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奉给阿鲁不只道:“大王,今日出兵前我就得到了这个,当时想着若是今日功成,这个倒是用不上了。可如今事败,却必须用上这个东西了。”  阿鲁不只低头看了看,问:“这是?”  “一张密道图!”  阿鲁不只眼睛一亮。  ------  北面王的叛军被民兵打得七零八落,在中京城外东躲西藏,已经没有了直面大辽正牌军的实力。  法天太后萧耨斤却不关心阿鲁不只的情况,也不知是哪里给了她自信,她一直也没有认为皇太妃与人私通生的那个杂种会成为大辽的威胁。  如今她只关心她的弟弟萧孝先去了哪里。  虽然被叛军打败,对方也没有取胜,萧孝先总也不应该隐藏起来呀?萧耨斤心中奇怪,责令琅琊王和萧孝友等人一起出城寻找。  可是过了半个月,不知是有人刻意隐瞒,还是故意捣乱,萧孝先的十万军队,除去损失的两万人,都已经回归中京城。萧孝先却仍然不知所踪。  萧耨斤心中七上八下,难道萧孝先真的为国捐躯了?  亲妈着急,儿子耶律重元却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叛军被打败的一个月后,这位秦国王耶律重元竟然拉着几个门阀子弟,要出城组织一场春猎。  自从上京失手,叛军迅速南下,大定府里的贵族们就人心惶惶。有转移财产的,有全家南迁的。  法天太后为了防止这种恐慌情绪扩散,也防止敌军的密探扮装成百姓进城打探消息,对中京城下了封禁令,出城进城都受到严格管控。  后来北面王的叛军真的势如破竹打到了老哈河畔,中京城更是被重兵围守,那时就连一只飞鸟都不能轻松地飞进城去了。  这一来一回就是几个月,耶律重元早就憋出毛病来了。  他虽然只有十一岁,可是自小就封了秦国王,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宠出来的少年。  自小,巴结他的朝臣百官不在少数,可惜他不爱政务,一副“与我何关”的清高样。  若论学习,那就更是扶不起的刘阿斗了,他只将心思放在玩耍游猎上,根本没法和大哥耶律宗真相提并论。  那些别有居心的官员也就慢慢淡了心思。  虽然在学业与政务方面没见一点智慧,耶律重元却在骑射上极其用心。府上豢养的猎狗、猎鹰上百只,好弓箭,好兵器,也是堆积如山。  那些门阀子弟投其所好,巴结奉承他,让小小年纪的耶律重元整个人都飘忽起来。  阳春三月,虽然中京城外的柳树还没有发芽,但是覆盖在枝条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有种即将迎来春暖花开的惬意。  叛军被打败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琅琊王派人出城寻了几次,又斩获了叛军的小股势力。那北面王阿鲁不只被擒获,似乎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中京城里百姓的集市重新开张,人们各自忙碌,人总需要维持生计呀。  契丹人本就是游牧民族,虽然住进了城里,打猎放牧都是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营生。中京城一开放,贩卖兽皮、牲畜的生意立刻恢复,大家立刻开始采集自己所需的日常必需品。  贵族们也开始有说有笑,举办各种宴会。战争没有阻止人们娱乐,而且战争过后让人更有一种报复性的娱乐心理。  “忽迩哒和,我要出城春猎,你去不去?”耶律重元兴致勃勃地问身边的少年。  这少年忽迩哒和是大林牙院北面林牙麻雷都的儿子,与耶律重元同岁,一直跟在耶律重元身边当跟班。  忽迩哒和见问,愁着一张脸道:“此时叛军刚退,城外却不一定安全,太后会同意您出游吗?要是没事还好,若是您有点差池,我爹爹还不得将我的腿打折?”  “看把你胆小的!”耶律重元笑道:“叛军都被我舅舅楚王打败了,估计早就遁地逃了。咱们还在这里东躲西藏,岂不是让外人笑话咱们不是契丹子孙?”  另一个小跟班,左夷离毕押皤特列之子木笃翰讥笑道:“咱们契丹男人哪有生活在府第里不出门的?难道你要学那些南朝的小娘子?要是咱们游猎时遇到那个北面王,正好将他擒回来等太后封赏。”  耶律重元赞成道:“就是,就是!咱们游猎又不可能只有咱们三个,我让王府派宿卫营跟着,还能出什么差池?这几个月都不曾出门了,真是要憋死我了!”  木笃翰道:“忽迩哒和,你要是怕了就回家去,我们才不要带着胆小鬼一起玩!”  忽迩哒和见小伙伴们对自己不屑,也不能当真让他们看扁,反驳道:“谁怕啦!若是大王同意,那我自然是要舍命陪君子的。”  耶律重元笑道:“谁让你舍命了,你那条小命值几个钱?咱们明天就出城游猎,我那几条‘细骨兽’都要吃肥了。”  细骨兽是花剌子国进贡的有名猎犬,腰细腿长,极短的毛贴身长着,仿佛身上穿了一件丝绸外衣,极是名贵。  细骨兽奔跑速度极快,也只有它能追上并猎杀羚羊、花鹿等动物。  “我的‘白爪’嘴都养叼了,再不让它吃点活物,恐怕我家里的家禽都要被它啄死了。”  木笃翰所说的“白爪”就是大辽土生土长的猎鹰——海东青。  海东青身小体健,飞行速度极快,能袭击捕猎天鹅,堪称空中霸王。海东青又极难训化,需要熬鹰驯服,是狩猎中难得的重要帮手。  而木笃翰这只“白爪”,灰头白爪,一双鹰眼咄咄逼人,更是海东青里难得一遇的珍贵品种。  “好,好。明天咱们辰时在迎春门集合,谁不去谁就是怂包!我再次强调,这个事情谁也不许跟家里人说,要是传到我母后耳朵里,有你们的好果子吃!”耶律重元摆出一副大王威严,郑重地说。  虽然面相郑重,却仍然是小孩子心性,还要瞒着法天太后偷偷出猎。  原来法天太后为了萧孝先失踪的事情仍然心绪不宁,特意嘱咐过耶律重元千万别乱跑。  可惜耶律重元正该到了叛逆的时期,早把他母亲的叮嘱当做了耳旁风。  第二天一大早,耶律重元带上几只猎犬、猎鹰,并五十名宿卫营的亲兵,在东面迎春门与小伙伴们集合,快马朝七金山的方向驰骋而去。  七金山面积极大,植被丰富。山脚下有大面积的草原,有土河穿行其间,高处有大量的松树、桦树,遮天蔽日,风景极美。  《辽史》就记载圣宗皇帝耶律隆绪几次在七金山进行夏季捺钵,钓土河,幸中京,避暑七金山,成为契丹贵族一时追捧的出游圣地。  要不是近期的战争阴影,估计初春的七金山早就迎来了它的热闹。  此时才到三月,青草的嫩芽刚刚冒头,还没到能没过马蹄的高度。远处树枝上只有稀疏的几支嫩芽,还没有抽丝出叶。土河的河水已经解封,潺潺地流着。  耶律重元一马当先,手里拿着一把牛角嵌宝硬弓,呐喊着往前冲。  他胯下一匹汗血宝马身上带有一片桃花斑,马身上绑着银鎏金的蹀躞带和鞧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光。  “啾!啾!今天谁要是拔得头筹,本王重重有赏。”耶律重元一边催动马匹快跑,一边大声对小伙伴和跟随的亲兵们说道。  只见十几只猎犬和海东青被放了出来,细骨兽跟着主人身侧,跑得非常轻松。  天上猎鹰盘横,林子里一群山鸟惊慌失措地飞出来逃命。  “快跑,加速!今天我准定能射中第一只花鹿!”木笃翰也夹紧胯下的宝马,奋勇向前。  “咱们土河旁边那处望云亭见!”忽迩哒和看见一只羚羊,也兴致勃勃地追着猎物而去。  土河旁边望云亭是避暑行宫的一部分,是几个小伙伴常来游猎、垂钓的地方。  耶律重元两三岁就跟着父王来这里捺钵行猎,可谓对地形尤其熟悉,所有并不怕走丢。  耶律重元刚刚出发,自然不能直接往望云亭的方向去。  他的马快,甩下小伙伴几十仗远,早就进了松林,准备大显身手。  他身后十几名亲兵侍卫自然要尽职尽责,也一直追着耶律重元进了树林。  “是鹿,是鹿!”耶律重元身边一名小侍卫,指着草丛里影绰绰的东西低声喊道。  耶律重元怕吓跑花鹿,也不应声,直接弯弓搭箭,一支刁翎羽箭飞旋着直刺花鹿的脖颈。  细骨兽闻血兴奋,蹦跳着窜进林间草丛。  “找到了,找到了!大王神武!”侍从们也像猎犬一样,蜂拥着去抢猎物。  这只花鹿一倒地,它身边另一头长着长长鹿角的雄鹿突然蹿出来,直奔耶律重元而去。几名侍卫大惊失色,抽出长刀回护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勇猛地朝雄鹿跑去。  “哈,这一对鹿角可真是太棒了,你们不要伤了它的角,我要完整的鹿角献给太后!”  侍卫们自然知道,他们的大王是要亲自去擒了这头雄鹿献给太后的,谁还敢抢头功?都兜马回转,站在离耶律重元不远不近的地方。  那头雄鹿真是威猛,一副三级分叉的鹿角足有三四尺长,它眼见同伴被射杀,红红着眼睛冲向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神情凝重,双腿夹紧马腹,左手提缰,右手持弓,一双眸子死死盯住那头雄鹿。  一个照面,耶律重元策马闪过雄鹿的正面攻击,绕到了雄鹿的身后。他持弓搭箭稳稳地射出了一箭,正中雄鹿侧身。  那雄鹿“呦”的一声转过身来,更疯狂地冲向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奔马兜转,反身一箭,又射中雄鹿的臀部。这一箭真是精彩,跟着的侍卫几乎发出叫好的欢呼。  “呦~呦~”雄鹿狂叫两声,前蹄跪倒,头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双鹿角侧向支撑着。  耶律重元露出得意的微笑,催动胯下汗血马,冲向雄鹿。他将弓箭挂在箭勾上,取下腰间那把契丹弯刀抽刀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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