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笑天得了允许，从书架上取下方至圆写的《江湖律学》。　　那是一本大部头，五百万字的洋洋洒洒江湖律学名著。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翻到江湖刑律总论一篇，找到江湖犯罪集团一节。　　翻开，果然见到了江湖犯罪集团的定义。　　“江湖犯罪集团，是指江湖上三人以上形成的较为稳定的犯罪组织。”　　再看案卷里面的判词，上面写着：“李道、张武、赵柳等三人，在李道带头下，先后三次到老友记饭馆白吃白喝，还打伤店小二至轻微伤，该江湖犯罪集团已犯寻衅滋事罪，当从重处罚，判处李道徒刑四年，罚金3000微诺，张武、赵柳均处徒刑三年，罚金2000微诺。”　　李道、张武、赵柳等三人不服龙门县审理署的判决，认为判决太重了，不应当认定他们为江湖犯罪集团，他们只不过是偶尔聚在一起实施了作案，应在徒刑三年以下判处刑罚，李道、张武、赵柳等三人认为他们虽然犯罪，但判几个月徒刑，罚金1000诺即可。　　吴笑天知道，按照朝廷律法，如果认定为江湖犯罪集团，当升格量刑，龙门县审理署的判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本案的关键是李道、张武、赵柳等三人能否认定为江湖犯罪集团。　　吴笑天按图索骥。　　“三人以上”，按照律法理解包括三人。　　“较为稳定的犯罪组织”，这个，有的难以判断。　　吴笑天迟疑了一下。　　李道、张武、赵柳等三人，显然三次去老友记饭馆，就是去这个江湖地摊处，白吃白喝，都是三个人一起，都是李道带头去的，应该算是“较为稳定的犯罪组织”了吧？　　再说，龙门县审理署已经这么认定了，应该不会错吧？　　吴笑天放回《江湖律学》，然后有些想当然的回答了关浩天审理员的问题：“报告审理员，龙门县审理署的判决应该是正确。”　　关浩天不动声色问：“说说理由。”　　“李道、张武、赵柳等三人是江湖犯罪集团，犯下寻衅滋事罪行，应当升格量刑，龙门县审理署的定罪量刑正确。”吴笑天回答。　　“江湖犯罪集团？为什么他们三个就构成江湖犯罪集团？”关浩天眼里露出轻蔑之色。　　“报告审理员，刚才我查过《江湖律学》，里面说江湖犯罪集团是指江湖上三人以上形成的较为稳定的犯罪组织，结合本案，李道、张武、赵柳等三人，以李道为首多次实施寻衅滋事犯罪行为，应以江湖犯罪集团论处。”吴笑天说道。　　“哎，若是你这么论述江湖犯罪集团，恐怕满大街都是江湖犯罪集团了！”关浩天叹息了一声。　　“你出去吧，三山大学的高材生。”　　关浩天挥挥手，示意吴笑天出去了。　　吴笑天自知失言。　　但又有些疑惑不解，书本上不是这么说江湖犯罪集团的吗？　　难道自己分析错误了？　　或许真的吧？　　自己似乎将一个临时纠结在一起的小团伙说成是江湖犯罪集团了。　　丢人现眼啊！　　看来这学问，出来江湖中混，不得不专精啊。　　否则一遇到行家就闹笑话了。　　吴笑天退了出来，有些垂头丧气的回到了书记员办公室。　　程悦瞅见他，一阵欢喜，也不顾吴笑天什么心情，又将一大叠案卷及文书捧到了吴笑天手中。　　“帮我送到504审理室吴琳审理员处。”　　吴笑天接过，也没有问什么，就出发了。　　路上，吴笑天想，这次遇到审理员考我，我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轻易发言论断。　　吴笑天很快就找到了504审理室。　　他轻轻敲门。　　“请进。”　　里面传来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　　吴笑天推门进去。　　只见里面一位穿着审理员服装的中年妇女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面。　　她的办公室上也是收拾得一干二净。　　“请问，您是吴琳审理员吗？”吴笑天彬彬有礼的问。　　“是。你有什么事情？”那中年妇女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从眼前的案卷中抬起头来。　　“您好！吴审理员，是程悦书记员叫我拿来的。”吴笑天说道。　　“好的，谢谢你，放在桌面上吧。”吴琳审理员望着吴笑天，微笑着问道：“你是新来的？”　　“是的，审理员，我是新来的实习生，叫吴笑天。”吴笑天回答。　　“哦，原来是实习生啊，哪里来的实习生？”吴琳又问。　　“我是三山大学来的。”吴笑天回答，他心里有点惴惴不安，怕自己又坠了学校的名义。　　“原来是三山大学的高材生啊，什么专业的呢？”吴琳继续问。　　“武政专业，曾经学过江湖规矩和工商管理。”吴笑天回答，他想起了之前同关浩天的对话，心想，难道这吴琳审理员也会拿出案卷出来考考自己。　　若是自己，这次自己一定要思虑再三，再谨慎回答，同时回答时要能进能退，可千万不能再丢人现眼了。　　“呵呵，学的专业还真多啊。我以前也差点就考上三山大学了，我们都差点要做校友了。来到这里实习，习惯不？”吴琳问话像极了一位慈祥的老妈妈。　　吴笑天谨慎措辞，回答：“承蒙审理员关心，笑天才来这里刚开始实习，觉得来这里实习很充实。”　　“你姓吴，我也姓吴，咱们是本家，还差点是校友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不必客气啊，尽管开口便是。”吴琳说道。　　“谢谢审理员。”吴笑天回答。　　“不知道吴审理员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吴笑天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问的作死。　　人家刚才不是说自己差点就考上三山大学了吗？　　自己这忽然问人家什么学校毕业，人家的毕业学校肯定没有三山大学好，自己这不是给人家难堪？　　吴琳却是微微一笑：“我那野鸡大学，不值一提。我出来工作三十年了，这校园的快乐时光早就离我远去了，真羡慕你们年轻人啊。”　　吴笑天听了一怔，人家都工作三十年了？　　想想自己，年纪还没有人家工作的时间长呢。　　再有，之前出去到江湖上找工作，那些人总是问自己工作经验多少？　　哎，自己汗颜，没有多少年工作经验。　　眼前妇女却告诉自己，人家已经工作三十年了。　　吃盐多过自己吃米。　　“审理员，您工作经验真丰富。”　　吴笑天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是啊，确实很丰富，什么部门什么案件没有接触过，上诉的，杀人放火的，反正不严重的不到我这里，经过我手里判决的死刑犯，我都忘记有多少了。”　　吴琳审理员感慨了一下。　　吴笑天心里咯噔咯噔的，“审理员，您审理过死刑犯？”　　“何止呢，那江湖上的杀人犯，我都监督过行刑，什么死法没有看过，只是近年文明多了。”吴琳淡淡说道。　　吴笑天有点惊讶的看着眼前斯文的中年妇女，这中年妇女看样子慈祥极了，好像妈妈一般。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人审理过无数的江湖杀人越货的死囚，甚至亲眼监督目睹了他们的死亡。　　吴琳看到吴笑天惊讶，笑道：“没有什么啦，我们审理的都是重大案件，没有几个死人，或者几百诺的江湖情义币的重大经济案件，这些都无法进入我们的管辖范围。”　　吴笑天想想也是。　　人家的级别管辖就是这么高。　　至于小案件，只有下面的审理了，被告人不服，才会到他们手中。　　“你要不要喝茶呢？”吴琳扶了扶眼睛，又说道。　　吴笑天想起给他端茶这手沾染过血腥，不想喝，便道：“谢谢审理员，我看到程悦书记员今天特别的忙，可能下面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帮忙，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想先下去。”　　“好吧，小伙子，你没有空就算了。有空来坐啊。”吴琳也不强求。　　吴笑天从吴琳的审理室出来。　　吴琳在审理室里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自言自语道：“又来了一个实习生，真是年轻好吧，一批又一批，看来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退休日子快到了。”　　吴笑天一溜烟的下到了书记员办公室。　　程悦不在办公室，却是他们的头儿，带他们这班实习生来的小丽姐在这里。　　她看到吴笑天，便招呼道：“你是吴笑天吧？”　　“是的，小丽姐，有什么吩咐？”　　“吴笑天，从现在开始，你去档案室那边去帮忙，那边的蓝谷谷说了，想要几个实习生帮她装订案卷，都说了好多次了，你就去帮她的忙吧。”小丽姐说道。　　吴笑天感觉自己来到这里实习像个皮球似的，都快要被指使来指使去了。　　不过，当实习生的常态不正是如此的吗？　　装订案卷，这事儿吴笑天早就听说过了。　　据说好多单位，都是等着实习生去给他们装订案卷呢。　　看来这蓝谷谷也差不多了。　　“好的。”吴笑天答应了。　　“档案室在十三楼，整层都是，你去到那里，在档案室管理员室，你会看到蓝谷谷管理员的，你跟她学习装订案卷便是了。”小丽姐吩咐。　　“好的，小丽姐。”吴笑天回答。　　“你可以做电梯上去。电梯在楼层中间。”小丽姐带着吴笑天出来书记员办公室，指着走廊电梯方向说道。　　“至于程悦这边，你放心，我会跟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