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臂酒鬼抿了一口兑了水的酒,眼眸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林师爷和江枫。见有一道目光投来,林师爷脖颈轻微颤动了一下,脸色有了一丝轻微的怒意。 殊不知,林师爷名叫杨凤琳,男扮女装跟着大哥来到怀黄县,起初是为了游山玩水,后来对断案多了一丝兴趣,这才男扮女装当了师爷。 断臂酒鬼看破了杨凤琳的真实身份,却未说破,只顾着喝酒避开对方的眼神。 李命的奸计被识破,杨臣并未做出处罚。 “念你初犯,本官也就不处罚于你,若有下次,两罪并罚。”杨臣一拍惊堂木,怒斥道。 说完,李命便作揖快速离开了县衙。 由于刚上任,杨臣对各方势力还不太熟悉,新官上任三把火,烧不好就出大事,再加上一众衙役给他甩脸色,除了杨凤琳,再也找不出来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江枫的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加之身无分文,离开县衙后,与断臂酒鬼相互干瞪眼,看的断臂酒鬼心里直发毛。 “你这小鬼,瞪着老子干啥,老子只会偷酒喝,想弄吃的,捡一个破碗自己要饭去。”断臂酒鬼没好气的骂道。 谁让江枫一直盯着他看。 江枫刚走到一处面馆,便被店小二挥手驱赶道:“走开,和谁不学,偏偏和余酒鬼学坏,离小爷的店铺远一点,别弄脏了客人的衣服。” 面对店小二的驱赶,江枫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对方只是骂几句而已,比石料场的人用鞭子抽打不知好了多少倍。 断臂酒鬼拧着酒葫芦咳嗽两声,喃喃说道:“你个小王八蛋,欺负人是吧,老子昨晚睡觉,有仙人入梦告诉老子出城二十里,找到一棵分了三根叉的老槐树,往下挖三尺,就会挖到金子。” 断臂酒鬼说了不知道多少遍,见人就说出城二十里找一棵分了三个叉的老槐树,往下挖三尺能挖到金子,许多老百姓出城二十里,找到那棵分了叉的老槐树,往下挖三尺,并未找到任何东西,时间久了,便再也没有人相信断臂酒鬼的话。 “滚远点,余酒鬼,谁要是信了你的话是你孙子。”店小二挥手驱赶道。 店小二也出城挖过金子,可是毛都没有挖到,感觉到了欺骗,店小二便再也没有正眼看过断臂酒鬼。 断臂酒鬼见人就说,几乎大街上的人都知道出城二十里能挖到金子。 久而久之,大家开始厌烦。 见断臂酒鬼不离开,店小二直接叉着腰训斥道:“余酒鬼,看清楚,这里是面馆,不是酒馆,要偷酒上别家去,少在小爷门前转悠,小爷看见你,心里发慌,要是馆子里少了一样东西,小爷再把另一只手打断。” 面对一个年龄小几十岁的少年训斥,断臂酒鬼微微一笑,然后转身默默的离开了。 江枫跟在后面,只见断臂酒鬼拧起酒葫芦喝下一口酒,过了一会儿,又喝下一口酒。 “这老酒鬼,只喝酒不吃东西吗?”江枫心里嘀咕道。 走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左右。 断臂酒鬼停留一处酒馆门口,只见上面写了“江湖愁”三个大字,刘掌柜看了一眼断臂酒鬼,也没有要驱赶的意思,更没有搭理对方,江枫站在门外,见断臂酒鬼进了酒馆转了一圈,然后晃动了一下酒葫芦,似乎比刚才沉重了许多。 “告辞,改日再来。”断臂酒鬼眼睛眯成一条线,十分得意道。 江枫无法察觉,断臂酒鬼拧着的酒葫芦已经装满了兑了水的酒,刘老五打着算盘,上面记录着断臂酒鬼每次来偷酒的次数与价钱,总共加起来有十二两之多,而且只多不少。 “十二两七十八钱,请一名道士需要十两银子,算下来还能赚二两七十八钱。”刘老五心里盘算着,花十两银子请一名道士与断臂酒鬼斗法,不信治不了他。 每次,断臂酒鬼进店都会少半坛酒,这已经成了常识,再这样下去只会亏的更多。 “会不会是那个酒葫芦能隔空取物,如此说来,当真是个宝贝,一定要把那个宝贝弄到手。”刘老五心里盘算着。 出了酒馆,江枫一直跟着,不是他故意跟着,而是不熟悉周围的环境,找不到出城的路,只能跟着,免得走丢了永远回不了家。 走了十来分钟,断臂酒鬼转身瞪着江枫,信誓旦旦的说道:“你我有缘,老子昨晚睡觉,有仙人入梦告诉老子出城二十里,找到一棵分了三根叉的老槐树,往下挖三尺,就会挖到金子。” 江枫“哦”了一句。 片刻后。 断臂酒鬼发现后面没有人跟随,望着江枫消失的方向冷冷道:“小瓜皮,还真信,老子这样骗一个傻子,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与江枫一样傻的人不少,同样被断臂酒鬼忽悠出城挖金子,目前为止,至少有十八个人,出城寻找那棵分了三个叉的老槐树,却无一人挖到金子。 后来,所有人都知道,断臂酒鬼是个老滑头,说出口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江枫也不是真的出城挖金子,而是断臂酒鬼指着后方就是出城的方向,那个方向是回家的路,无论前方有多凶险,江枫也要找到回家的路。 江枫从小生活在石羊镇,性格诚实本分,很容易相信对方。 出城的时候,守城士兵看了江枫一眼,嘴角露出一个半月牙的冷笑,道:“现在还有傻子相信余酒鬼的话。” 守城士兵笑出了声,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叹气道:“这娃儿看着年龄小,随他去吧,估计晚上只能睡破庙,最近城外不太平,据说秦家有几个人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也不知道县太爷如何断案。” 三个时辰过后...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江枫靠着一颗枝叶茂盛的柏树休息,防止夜间被野兽偷袭,他爬的很高,用树藤捆住身体防止掉落。 看着紧紧捆住身体的树藤,江枫自言自语道:“等天亮了再赶路,希望晚上不要出现什么变故才好。” 江枫对着天空默默祈祷着,除了树林里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便再也没有其它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 树林深处传来打斗的声音,很快便没了动静,熟睡的江枫被那场打斗惊醒了,顺着那个方向探去,只见两名中年男子赤手空拳,相互试探,拳影相交,打斗了几十个回合也没有分出胜负。 “秦州,妄我拿你当兄弟,秦氏家族不会放过你。”身体强壮的少年怒斥道。 秦州略显瘦弱,却占了上风,将体魄强壮的少年打的节节后退。 见对方不敌,秦州嘴角上扬,冷笑道:“秦勇,三房的人都如你这般窝囊,将来如何振兴秦氏家族。” “那也不能向你这般滥杀无辜,你这是要连我一起除掉?”秦勇试探性的问道。 就在刚才,秦勇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目睹了秦州犯下的滔天大罪,都是秦氏子孙,秦勇本想劝秦舟回头是岸,却被对方无情的拒绝了。 仗着自己体魄强健,秦勇打算出手教训一下秦州,没想到,交手不到二十个回合,秦勇的优势荡然无存,被对方无情的击溃。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这用的不是秦家拳法。” 秦家拳法虽然不像百断掌名声远扬,却也是秦氏家族立身之本,一招一式都融入了秦氏弟子脑海里,一眼便能分辨出来,很明显,秦州刚才使用的那招根本不是秦家拳法。 秦勇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对方,秘密只有死人才会遵守,今日撞破对方的伪装,无论说什么也难逃一死。 然而,秦州却迟迟没有出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片树林除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便再也听不到其它任何声音,秦勇额头冒出细小的汗珠。 秦氏男儿不惧死亡,每当清风吹过脖颈的时候,秦勇的畏惧便会增加一分。 “秦氏男儿生于天地之间,今日死在你的手上,我秦勇学艺不精,死就死了,来,给我一个痛快。” 豪言壮语说了一大堆,说完后,秦勇还大声笑了两声,然而,秦州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就这样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对方。 树干上,江枫大气不敢喘,一动不动的趴着。 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 秦州之所以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在不停的消磨对方不惧死亡的勇气,杀死一个人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呼吸。 秦勇不是别人,而是秦氏家族三房的直系弟子,这样的人死于非命,秦氏家族肯定震怒。 “如今我的拳法还未练至大成,杀了秦勇弊大于利,还是先不杀,加以利用最为稳妥。”秦州的内心深处这样盘算着。 秦勇以为对方念及血脉亲情,才不忍动手杀他,实则不然,秦州迟迟不肯动手的真正原因,就是想利用同为秦家直系子弟,对以后掌控整个秦氏家族会有很大的帮助。 “秦家共有三房,各分东西,相互之间互不信任,只要你肯帮我,荣华富贵皆可取之,如何?”秦州用极其诱惑的语气说道。 “可那些外村人。” 秦勇于心不忍,最近半年已经有十多名外村人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原本以为是山兽所为,没想到却是秦家直系子弟造的孽。